打发走兴致勃勃的霍青阳之后,霍沨立刻回了朝晖阁,他脸上还是一片平静,内心却是鼓擂一般狂跳。
走进阁内,霍沨将自己反身关进了内间的密室,狂跳的心才渐渐平缓下来。
他之前从未动用过全部灵力,直到今天才发现这异样,看起来这具身体原本主人的死亡并不可仅仅是意外,可能就是这股神秘力量导致的。
他心里隐隐已经有了猜测,一时却无法确认,更可怕的是他现在还不能掌握这股来自身体里的力量。
当这股来自血脉内的力量在全身涌动的时候,那种君临天下唯我独尊的感觉瞬间充斥了他的头脑。他都不知道在这股力量的驱使之下,自己还是不是自己了。
霍沨心惊胆颤,这样的情况下他不能再信任任何一个人。看来外出执行任务这件事情不容搁置了,毕竟只有掌控在自己手上的力量,才是真正的力量。
他暗下决心,必须真正掌握寒冰淬火的灵脉,尝试压制住另一股力量。那把灵剑,自己是不得不握紧了,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灵界继续存活下去。
这几天他从未将原主的剑带在身上,而是掩耳盗铃般地放在房间里。
霍沨伸手把它从剑鞘中抽出,入手是意料之外的轻,却是预料之内的称手,手上磨出的剑茧都与剑柄无比贴合。
和其貌不扬的黑金玄铁铸造的剑鞘相比,这柄灵剑的剑身是难以言喻的华美,线条颀长,通体晶白,周身寒气萦绕,仿佛一层薄冰覆盖其上。即使在黑夜里挥动也是光华流转,似有碎银洒落。
霍沨轻抚过剑身,灵剑似乎是感动主人不再冷落自己,浑身光芒更盛了。
霍沨将灵剑收回剑鞘中,现在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另一股力量了。关于这股力量的来源,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什么提示,但这应该不是寒冰淬火灵脉本身具有的力量。毕竟宗门内拥有寒冰淬火的不在少数,比如霍玉冕的修为就比自己高出不少,但他修炼到如今地位都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事已至此,在外出执行任务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了。
第二天清晨,万物苏醒,洁白的飞鸟从冰封的湖面上飞掠而过,白色的倒影像片片小帆印在湖面之上。微风吹拂,天一阁青色的绢羽窗纱被风吹起,像一阵飞浪在窗边飘荡。这几天天气变得格外的快,前几日还是霜雪满天,这几天天空放晴,草长莺飞的感觉一下子就来了。
天一阁的主人早就觉察到了他的到来,在霍沨站在门外躬身行礼的时候,水阁的大门已经提前一步打开,金桐木焚烧过后醇厚的香味从门内传来。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突然出现,牢牢地托住他的手腕,把他扶了起来。
霍沨顺着这双手有力的骨节,抬头看到一张言笑晏晏的脸。或许是他今天来的早的原因,霍玉冕的头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地梳起,而是用玉簪松松的挽在脑后。
在霍沨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看到过霍玉冕出全力的样子。但刚刚这一照面,他就知道霍玉冕的修为之高深,简直是浩若星海,难以估量。
霍沨的修为本身也是不俗,但刚刚他低头行礼的时候,明明能感觉到霍玉冕是在天一阁的内间中。结果就在他行礼起身的那一瞬间,霍玉冕就到了他眼前,而霍沨甚至没有感觉到他任何灵力的波动。
霍沨一路跟着霍玉冕到了天一阁内间,看着霍玉冕行云流水地倒茶注水 ,然后将其中一杯茶推到了他跟前。
霍玉冕屈手一抬,示意霍沨先喝茶。待霍沨轻轻啜饮几口,放下茶盏,他才开口询问道,“又发生什么事了?最近你来我这儿的次数可不少。”
“算是打了长老的脸”,霍沨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不止打了一次”。虽然他没有明说是哪个长老,但是对着霍玉冕这个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透。
霍玉冕脸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你还是小孩子呢,做些气头上的事情有什么打紧的。”
他注视着茶盏上方袅袅上升的热气,意有所指地道,“你看窗外,这里冰封千年了,起不来什么风浪。”
霍玉冕话锋一转,“倒是上次我叮嘱的几件事情莫忘了,剑术课教习之事要多多上心。宗门里面日常事务你可以不熟悉,天长日久总有你熟练的时候。但是宗门内的年轻弟子,特别是与你年龄相仿,要多寻机会接触。要统御宗门,光靠威势可不够。”
霍沨怔愣了一下,来到灵界这些天,他内心深处说是惶惶不可终日都不为过。继承天一神宗的宗主之位,对他而言仿佛是遥不可及的事情。特别是修炼之人寿数漫长,霍玉冕要是想的话,其实是可以在这宗主之位上一直坐下去的。
霍沨不禁怀疑他是想把自己推上宗主之位后,再次执剑去浪迹天涯。
“侄儿受教了”,这称呼他叫出口毫无压力。虽然对亲密的亲缘关系缺乏想象,但是就这几天的相处来看,霍玉冕对他是真的不错。就算是当成一个值得敬佩的师长,或者待人和善的长辈一样相处也是没有什么问题。
“侄儿还领了东陵域的门派任务,近日就准备出发。”在准备告辞之前,霍沨还交代了一下他接下来的计划。
“去东陵域的话,怎么可以错过白枫城呢?”霍玉冕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从自己的袖中摸出一张红玉制成的卡片,放在桌上推给男主。
“这是送给少宗主的礼物”,他煞有其事地补充道。
霍沨接过卡片,轻轻一挑眉。
这卡片触手温热,应该是用上好的暖玉制成的,卡片右上角隐隐约约是一个毛笔状的记号。霍沨立刻心领神会,这恐怕就是东陵域白枫城鉴宝阁的贵宾卡了,可能还是储值卡。
“多谢叔父!”,收到了额外的零花钱,霍沨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接了。
霍玉冕似乎笑得更加开心,眼睛都笑得弯起,宛如初升的弯月。他故作神秘地掏出了另一块青玉做成的玉牌。
这青玉看起来着实不是什么名贵玉料,却入手平滑,棱角圆润,感觉像是被人摩挲了无数次。
霍玉冕俏皮地眨眨眼,压低声音说道,“白枫城附近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呢,我都自己记下来了,反正写成一本册子,就放在藏书阁里。这是藏书阁顶楼最后一个书架的通行玉牌。你拿着它就能直接进到顶楼。”
“要好好看啊”,他用一种懂得都懂的眼神暗示着霍沨,“这是叔叔送给侄子的礼物。”
这多半又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是霍沨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哭笑不得地将两块玉牌都收入储物囊中。
霍沨本来还有些奇怪,若是自己写的东西,为什么要放在藏书阁里,不能直接放在天一阁的书架上吗?虽然照霍玉冕的说法,那个书架估计也只有他本人能够看到。不过略一琢磨,他也猜到了,估计是怕看到那些曾经的游记触景生情吧,所以只能找地方束之高阁。
这些游记,和他曾经的名剑、不时拍下的地图残卷一样,是落花流水的幻梦,对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即,于是便悉数送给了自己的侄子。
霍沨突然觉得有点伤感,得到过的东西再失去总是会更加痛苦;尝过的一丝甜,若是日后再不能尝到,在每个日夜辗转反侧思念之时,便会变成刻骨铭心的苦。
但是霍玉冕看着很坦然的样子,似乎也不必多说,霍沨也一时找不到个劝慰的方法。
思忖之后,霍沨郑重保证道,“侄儿一定刻苦修炼。”
霍玉冕用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老怀欣慰的眼神看着他。
所有事情安排好了,霍玉冕便直接打发了他回去收拾行装,做好出门准备。
怀揣着霍玉冕的一番慈父之心,霍沨便从天一阁告别了。
从天一阁出来时辰尚早,最近霍沨也不打算去上课,正是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直接拿着玉牌前往藏书阁。
藏书阁是天一神宗巍澜峰上的一座四角小楼,从外看去只有三层,样式古朴,且占地不大,但内里却别有乾坤。
藏书阁内部是用了诸多加固阵法,且施了空间折叠之术的,阁内书架更是用了传说中的凤凰木制成,可以水火不侵,还能防尘防蛀,阁内也有长老供奉常年值守。
藏书阁的值守长老姓庞,霍沨走进藏书阁的时候,庞长老正笑呵呵地展开一册玉简端详着。
他须发皆白,身材矮胖,着实看不出年纪,配上他和蔼可亲的笑脸,活脱脱像西游记里的土地公。
按照小说的套路,霍沨觉得这种扫地僧似的人物是万万不可小觑的。何况他粗眼一扫,便觉得这庞长老双眼炯炯有神,似有精光。且自己判断不出他的修为,那就肯定在自身之上了。
“庞长老”,霍沨恭恭敬敬地向站在矮柜后的长老行礼问好。
“少宗主,真是许久不见,修为又是精进不少啊”。庞长老放下手中的玉简,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可是又要来复习天一决啊?”
天一决是天一神宗的镇派心法,虽然每个内门弟子都能修炼,但这心法却是轻易不得出藏书阁的,只能允许到藏书阁内借阅。
照理来说,原主修炼到这个地步,对天一决的内容应该是记得滚瓜烂熟。霍沨推测他可能是想来研究自己的灵力出了什么问题,所以才会反复借阅。
“是,宗主命我为剑术课教习,因此还想借阅归元九式。”虽然霍沨记忆里对剑法演练异常清晰。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再看一遍剑法。
“除此之外”,霍沨从戒指里拿出那块青玉玉牌递给庞长老,“宗主还命我去顶层,届时要麻烦长老带路了”。
庞长老从他的手上接过玉牌,放在手心里感触了一下,确认上面的灵魂印记没有问题后便将玉牌重新还给霍沨,然后拿出一把玉尺,在霍沨眉心轻轻一点。
“少宗主便先去一层吧,稍后我带你上顶楼。这两本书在一个架子上,少宗主自行取阅吧。”
还好霍沨记忆里来过藏书阁好多次,对里面的布置也算是熟悉。他绕过庞长老,走到看似空无一物的石壁前。
藏书阁里的石壁是第一道障眼法,实际上是无形的灵力屏障。霍沨微微低头,让自己的额头先贴近灵力屏障。眉心的印记一热,灵力屏障骤然消失,抬眼便是浩如烟海的藏书悬浮在空中。
这便是第二道障碍法所在了,即使能强行打破灵力屏障,进入藏书阁内。若是没有指引,便会迷失在这经山书海之中。
霍沨一眼望去,看见一朵金色灵火在远处闪烁。越往灵火处靠近,额头上的印记便越是发热。
“找到了!”霍沨轻一击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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