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第三个疑问。柳泉有做戏的可能,然而在‘遭遇小偷’这件事里,柳泉、小男孩以及佩珂三人的话语并不一致。”鬼皮看着绿草摇摇头,手指在椅背上慢慢比划。
“如我们之前推断,柳泉的目的是骗钱,那佩珂就应该是他的帮凶,二人合伙。但柳泉说他听到声音才来到房间,小男孩说他与父亲捉迷藏,而佩珂……她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我记得她说——你和柳泉趁小男孩一人在家时闯空门!这样的话,如果柳泉的暗示是他不是小男孩的父亲,小男孩不会撒谎,那佩珂就不应该说房间里空无一人,她的说法等于出卖了柳泉!”
“没错,相对于其他方法,在房间里假造第三人的方法更容易令人接受,而且佩珂也不应该显示出‘知道小偷是谁’的态度,这样更容易暴露柳泉!”说话的时候,鬼皮紧紧盯着绿草的眼睛。
“难道不会真的有第三人吗,你刚听到声音的时候也担心是鲁魏吧?”绿草被鬼皮的眼神盯得发慌,不由得看了看自己。
“我起初也担心,但冲进房间的刹那我突然醒悟。如果是鲁魏手下的人,那鲁魏为什么不回复我发出的消息,相比一个旧花瓶,我们所做的事才是鲁魏最关心的,他应该已经将全部精力放在我们身上了!”
绿草再抬头的时候,鬼皮的态度已经重新变回了绿草熟悉的老师。绿草打量了一会儿若无其事的鬼皮,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或许是佩珂担心假造第三人的方法有明显的漏洞——比如逃出房间的方法。你是第一个进入房间的人,可房间里空无一人,而公寓的窗户对于租客有残酷的限制,你我都很清楚!”
绿草的目光落在鬼皮脸上,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认真地说出自己的分析。
“是啊,我们都亲眼见过!”鬼皮叹了口气,疲惫地揉着眉心,“小爱直到现在还会出现在梦里,无论我怎样对她解释道歉,她都不肯原谅我……有生以来我第一次明白我的无力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人渺小得可怕!”
“所以,既然我接受你的称谓,一定尽其所能保护你——”鬼皮的手缓缓握紧,说出的话好像承诺,又像某种祈祷。
“其实——我知道一种方法可以自由出入公寓的窗户,公寓里的任何人都可以用!”鬼皮走到门口打开房门,好像怕被谁听到一样把头探出房门左右看看,“只是很少有人这样做。公寓内外,想进来的必定会进来,不敢进来的来了只是死路一条!”
“老师,其实您是否太过紧张了。您的学生也是绝顶聪明之人,绝不会明知死地还故意去闯”绿草的目光一直跟着鬼皮的手,眼里微微含着笑意,“想太多的人容易变老,您也多少该相信学生一次!”
“……好。”鬼皮终于点点头,起身赶绿草出门,“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
送走绿草后,鬼皮默默关上房门,在门口发了许久的呆,终于用手指一点点擦去了房门上剩下的痕迹。
下午出门之前,鬼皮用某种药水在房门上做下痕迹,而他刚刚打开门时,这痕迹毫发无伤。
今天很早的时候,躺在床上的鬼皮朦胧间听到一阵响动,紧接着门缝下便被人塞进一张纸条。
而现在天光大亮,鬼皮蜷缩在椅子里,手里握着这张纸条正发呆。
这张纸条是一张店铺收据,这种以公寓房间为店、营业到凌晨的店本就贵些,可账单里的东西是店主特别加班准备的,提供这种顶级服务的店鬼皮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
然而这家店的账单正在鬼皮手里,只差一枚硬币,鬼皮差点就此出局。
账单结尾,仗着鬼皮的宠爱,绿草写下了“先别发火,昨天的情况我只能找到这样的店”的留言,以及一个甜蜜蜜的笑脸。
上次的回复信里,鲁魏“你是用我的资源开赌场了吗”的怒骂言犹在耳。
当初独自在公寓里挣扎时,鬼皮也从未有过这种凝重且无法前进的感觉,最坏不过是刀头舔血。
是他老了么?
鬼皮呆呆地盯着窗外,配上看似慵懒的阳光、身旁的屏风和漆黑的公寓,全身盖着毯子的鬼皮好像已然变成形容干瘪、只懂得在躺椅上等死的老头。
只是公寓里从来只有“租客”。要么被公寓驱动,与之一起前进,要么死。
阳光在窗外一点点挪动,秒针一样逼着鬼皮。鬼皮只好活动一下僵硬的手臂,揉揉脸皮,希望它可以长得更厚一点,也希望它的主人能讨来硬币活得长命百岁!
鬼皮别无选择,想赢就要下注,下注就会面临结果更加惨痛的可能,但无论何时都要对所有人说一定会赢,结果只有无所畏惧的罪人和无所事事的咸鱼能在这种漩涡里存活。
他真的适合做这样的事吗?鬼皮叹着气在面前展开纸,费力地思考怎样把情况说得看似简洁却又史诗般恢宏,符合老板的脾性又兼顾赚钱的**,最后再加上人类皆暗藏心底的小确幸。
落笔第一个字的时候,鬼皮的手指还在抖,而等他写完第一句话后,他已经完全陷入自己构建的梦里,借着笔尖激情澎湃地鼓舞老板……一番耕耘后,鬼皮拿起纸读了一遍,去掉太过喧宾夺主的部分以及太过暴露本心的内容,又加了点严谨的数字和冷静的敬语,最终满意地点点头。
只差填上最后的数字了,但愿看过前面的文字后,鲁魏会从心底觉得鬼皮报出的数字合理并且节省!
鬼皮现在只恨自己昨晚没有在得到“金钱乃追女内核”这一答案的刹那就把绿草赶出去采购,如此就不必卑微地强调如果不加急送来资源,他将被赶出公寓的窘境。
但这篇求援信总算结束了……鬼皮站起身舒了口气,觉得直到现在阳光才真正照在他身上。
可就在这时,全身放松下来的鬼皮突然听见一个细微的声音。起初他以为是幻觉,毕竟此时他身在公寓里一场相对“和平”的公寓比赛里,至少现在一切还算正常。
但第二次声音接踵而至,传入鬼皮警惕的耳朵里仿佛雷鸣。
那是鞋底摩擦墙面而出的声响。鬼皮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浑身的肌肉却紧绷到近乎僵硬。
此时此刻,有一个人壁虎一样趴在鬼皮窗外的墙上,是路过还是专门来寻鬼皮,迎接鬼皮的是一张阴险的脸还是一把冰冷的杀人刀?!
趴在外面的人是否察觉鬼皮已经发现他,如果鬼皮现在动了,那人会不会预判鬼皮的行动?!
鬼皮慢慢放下舒展的手臂,假作正在按摩肩膀的肌肉,双眼一眨不眨地瞄着窗户。没有影子、没有掉下的灰尘碎屑,这些能让鬼皮排除窗户外的两个方向,但冲过去突袭的机会只有一次。
窗户外的风懒洋洋地吹着,轻轻抚过鬼皮心头的紧张。鬼皮开始幻想自己变成一只阳光下安然睡去的猫,天生有权利享受世间一切宁静祥和。
外面骤然飘过一缕不太寻常的影子,在鬼皮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拿起桌上的剪刀,飞快地朝窗户奔去!
“妈呀!”
一声惨叫划破阳光带来的宁静。鬼皮面前的人呆呆地盯着鬼皮的脸,整张脸都扭曲成惊恐的表情。他布满细微皱纹的脸上被公寓外的阳光晒得黢黑,或许从未见过公寓内的人形如恶鬼的样子。
判断错了!鬼皮刚刚想到这一点的瞬间,一道黑影便从颈间滑过,鬼皮立时全身一凉——
——可他还是听到了剪刀从自己手里滑落的声音。
后颈处传来风声,鬼皮本能地回头,却只看到一些陈年尘土从斜上方滑落,那也是阳光照射的方向。
好快的动作!被阳光晃了眼的鬼皮只能模糊地看清公寓外墙的形状,那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对了,你见到刚才躲在这里的人了吗?”鬼皮慢慢转回头,看着面前面孔黢黑的人问,“你是鲁魏的人吧?”
“对……可我刚跟你打个招呼,你就扑上来了!”那人心有余悸地打量鬼皮,“之后我被你的身体遮住视线,只看到你木头人一样丢下了一把剪刀。”
“是这样……”鬼皮看看身上勒出的一道红线,急忙缩回了窗户里,探出窗户的每一寸皮肤都如火烧一般疼。
“可你为什么会在窗户下?通常信使们都丢下回信就走!”
“这次不一样。”那人看着鬼皮发红的眼睛,吞了口口水,“这次我带来一份文件。它不可影印、不得丢失,你当场看完,我还要还给它的主人!”
“什么东西?”鬼皮好奇地探过身,用微微发抖的手从那人手里接过月一份散发着紫罗兰香味的文件,“抱歉,我现在的情况无法请你进来坐坐,只能委屈你在外面!”
“算了吧!”那人摆摆手,“早知道会看到这么可怕的景象,再多给一倍报酬我也不肯来!”
“你们到底为什么会来这样一个什么都能发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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