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招待贵客，烧烤店老板特地把自己在烧烤店后的起居室腾出来，还提前打发媳妇去了朋友家。他自己则在铺好酒菜后便从起居室里退出来，带好了门就径自去了吧台里。
今天他有点无心待客，好在店里今天也没什么人——白区的人私下里都在传“共进会”这个组织，消息、谣言、猜测愈演愈烈，野火燎原一样！
“可能……确实有什么要变了吧？”烧烤店老板百无聊赖地望着门外，好奇与紧张在心头交织。
里面的两位是什么人，他大概有了猜测，毕竟风云莫测、连老板这间烧烤店都门庭冷落的时候，他们却在谈笑风生，连笑声也比往日欢快。
但老板也清楚，无论是怎样的环境，凭他的能力和兴趣也只能开这间烧烤店。他会做一辈子烧烤店老板，不管是谁在管理、用什么方式管理公寓，只要烧烤店在，他的生活就不会变，宁静且充满烟火气！
“下雨了吧？”老板盯着走廊里的窗户，窗户上几滴雨水砸在玻璃上，长长地拖曳出一道水痕，“荒原上下雨倒很少见，不过公寓里永远没有雨。我只知道想要活得充实快乐，其他无论秩序还是制造秩序的人，看不见的东西就不在我的世界里！”
“他应该已经明白了吧？”
烧烤店后的起居室里，鬼皮有滋有味地嚼着烤肉，嗅着空中飘荡的烧烤味和些许潮气，突然想起了什么。
“难说——”鬼皮对面，珠子半躺在烧烤店老板的床上，眼巴巴地看着鬼皮面前的酒，嘴上却一口口抿水，“我当时都不敢给你这种考验，生怕你眼泪汪汪地跳楼去！你倒好，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你慢点吃，等我好了，热热还能解馋！”
“嘿嘿，我当年可是对您一片丹心，可这小子……”鬼皮摇摇头，咬了满嘴肉，背过身去向外面探头，很久都不肯回到座位上。
“那个……前辈……”小k看见鬼皮转过身，顿时松了口气，回身爬到看来更加和善的珠子身边，悄声在珠子耳边嘀咕。
“前辈，你们说的考验是什么？他……不会有事吧？！”
“嗯，他都告诉你什么了？”
“……什么都没说。”
“那就说明你不该知道。”珠子推开小k凑近的脸，“知道了，你也得去鬼门关前奔命！”
“这么严重？！”小k一听便倏然起身，几乎一脚踢在炉子上。
“你要去救他？”
“当然要救，那是我兄弟！”小k拍着胸脯，说着就要推开鬼皮向外冲。
“那如果他侥幸逃出来了，还得给你收尸！”珠子按着身上的伤口，慢腾腾地回答。
“……”
小k的脚步立时顿住了，他琢磨了几秒珠子的话，转过头以一种看着怪物的表情瞪着珠子。见珠子闭上眼睛不再理睬他，小k原地晃了晃身体，而后一边瞄着珠子，一边慢慢蹲回了原来的位置。
“对，还是回来坐着好，要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交代！”珠子用手轻轻拍着床单，口中哄小孩一样念念有词，“如果只有他受苦，我们一定能劝服他，可如果你出事，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们！”
“是啊，他就是这样的人……”小k委屈地叹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塑料袋，收了几串炉子上的烤肉装进口袋里。
“你做什么？”
“比起他帮我收尸，还是我帮他收尸实在……这些肉新鲜，留着给他吃……”
“……留给你自己吃吧！”
小k话音刚落，起居室的门便被人一把推开。绿草刚刚进门就不管不顾地瘫在地上，汗流浃背好像刚刚淋了雨一样。
“舞王大哥，您这是……给鲁魏丢出去了？！”小k又惊又喜，拎着塑料袋边靠过去。
“滚，我什么时候给别人丢出去过！”绿草一脚踢出却被小k躲开了，气得面色涨红。小k见状赶紧送上塑料袋里的肉，绿草看了一眼滋滋冒油的肉，吞了口口水却没有动手。
“还是先喝点温水吧。”鬼皮从起居室外回来，将一杯温水递到绿草面前，不动声色地挤开了小k，“体力和心力都耗尽了，这么油腻的东西怕是吃不下……放心，还有很多，早就留了你那一份！”
“是不是怕学生死了，就没棋子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绿草看看面前泛起涟漪，漾起丝丝暖意的温水，伸手拿过杯子，斜了鬼皮一眼，尽量缓慢地把水送入喉中。
“为什么要戏弄我……我现在还能称呼您为老师吗？！”
“鬼皮，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珠子故作疑惑地问鬼皮，“我听说你这个‘学生’可不是这样开不起玩笑的人！”
“嗯……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能鲁魏追得太紧，他受了惊吓，逃跑的路上胡思乱想了些什么！”鬼皮揉揉鼻子，微微摇头表示不知情，但眼里时时闪烁的目光却亮得可怕。
“……”香气氤氲里，绿草沉默着，轮流打量若无其事但又仿佛什么都已了然于心的鬼皮和珠子，紧张得连木炭的爆燃声听起来都像爆炸。偏偏珠子和鬼皮又一个望天沉思，一个低头喝水，根本不理他。
见此情景，绿草只好放弃二人提示他的可能，转而低下头思考。可他刚刚摒弃几缕杂念，一阵异常响亮的咀嚼声又从一旁传来，伴随着阵阵肉香。
“咕噜噜！”小k直着喉咙一口气灌下一瓶啤酒，抹了一下嘴上的油，“舞王大哥，这肉和酒是绝配，要不您先吃饱喝足——”
“小k，要是你喜欢，改日我让老板送十斤到你家里——不过现在吃肉要是不专心，下次吃的大概是自己的舌头！”
“哦，那多谢大哥！”小k面不改色地向鬼皮抱拳致谢，随即捞了一把串，单捡一只小炉子背过身去烤。谁也看不见他的脸，小k连吃肉也变得和松鼠一样小口细嚼。
“……你们何必玩这一套！”绿草再也无心思考。他看看仿佛猫捉老鼠一样的鬼皮和珠子，又看看比老鼠还谨小慎微的兄弟，忍不住一脚踢飞眼前一排空酒瓶，脸上涨得通红。
“你们两个，只是想要我——”绿草脱口而出，但话到一半却顿了顿，盯着小k的背影。
“小k，不知道你是否方便……”鬼皮微微俯下身，小k立刻触电般跳起，手脚麻利地从脚下掏出几个带着烤肉店标记的塑料袋。
“好嘞，大哥！兄弟就不耽误您正事，我打个包回家给全家老小当夜宵……”
“不，我安排好了。”鬼皮起身用手敲了敲墙，烤肉店老板立刻出现在门口。
“包间准备好了，这位小兄弟要什么只管点，账单已经预付，足够您吃十次店里特色头牌！”
“好……好。”小k恋恋不舍地拎着烤炉，转头望望温暖的起居室，站在门口的他被外面涌进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冷战。目光经过绿草时，原本就圆的一双小眼立刻泛起水光，显得比平时大了很多。
绿草刚刚恢复常色的脸，在他的注视下又红成一只灯笼。小k在门口磨磨蹭蹭不肯走，烤肉店老板有点急了，差点直接动手把小k拖出去。小k不肯走，用几根手指扒住墙壁，额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小k的那几根手指在余光中晃成一片幻影，绿草芒刺在背，终于艰难地抬起手朝小k挥了挥。
“嗯嗯！”小k如蒙大赦。他的手指从墙壁上滑落，眨眼间就被烤肉店老板卷走，身影沉没在黑暗里，好像永远不会再回来一样。
小k的声音远去之后，起居室里弥漫着火一样的宁静，无声但灼热。珠子和鬼皮都没有再看绿草一眼，二人只是顾自做自己的事。可绿草却不敢动，好像动一下就会搅动空气，从而牵动出可怕的后果。
但绿草知道他必须要说点什么，这是其他两人所期待的，否则他现在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也是他唯一能够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
“……如果我保证对你们说的话绝无虚言，你们会保证我和小k的安全，对吧？”绿草看着起居室的地面，用指尖一下下触碰砖缝里长出的青苔。
“假设——假设你能保证的话。”鬼皮总算把手里空空的铁签丢回盘子里，故意强调了“假设”二字。
“……你们想知道什么？”绿草弹弹手指，扯过一张纸巾擦擦指尖，随即将双手死死扣在身前，抬起头问鬼皮。
“起初到最后——就从那支‘火把’说起吧！”
“火把？”
“那晚，鲁魏创办的学校还没有正式开始‘招生’，你擎着一只火把独闯公寓大门，却被鲁魏布置的手下拦下，带回了学校……”
“……没想到从那个时候你就开始怀疑——”绿草忽然住口，因为他看见鬼皮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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