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渊倏地向前走了一步,转身,一手举起烤鸭。
蔡画以生平最快的手速藏起刀,只是收不住前冲的姿势,一头撞进了——
香气四溢的烤鸭里。
“你想吃这个?”
蔡画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真香!她慌不择路地撑着辛渊胸口站直。
“啊?”
辛渊用眼神示意了下蔡画适才让看过去的方向,是一座酒楼的幌子,挂得极高,幌子上画了一只烤鸡。
“……”
蔡画从未如此感谢一只烤鸡。
她忙不停的点头。
“跟上!”辛渊抬脚便向酒楼走去,去里面包了两只烤鸡。
蔡画依旧跟在辛渊身边,后知后觉的生出一身冷汗来,如果她刚没有不但没有杀了他,还被他抓了个现行,那她早就一命呜呼了。
此举还是太冒险。
蔡画绞尽脑汁可还有其他方法,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走到一架马车身边。
辛渊把烤鸡放进车厢后,一把将蔡画抱起,掀开轿帘道:“进去吧。”
蔡画一愣:“去哪?”
“衡京。”
一听是衡京,蔡画提起裙摆就要下来:“我不去!”
她才从那边过来,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又让她回去,那怎么行!
辛渊抓蔡画的手腕,将她手里的衣裙放下来,理了理裙摆,慢条斯理地说:“你知道欠钱逃匿要在牢里关几年吗?”
蔡画脸哗的白了。
“这钱是我借你的,”蔡画说出了她的算盘,“你看,我又没说不还,我现在就回家拿钱给你!”
辛渊停下,跟蔡画面对面:“不行。”
蔡画懵道:“为什么?”
辛渊道:“你欠我钱。”
蔡画道:“这个你不用担心,钱一定还,十天之内,我就可以把钱还上!如果我没还钱,你就到衡京的归……衡京报官抓我!”
蔡画觉得自己说得很诚恳了。
“不行,”辛渊态度坚决,“你见过哪位债主会放过欠债的?”
怎么就债主了,怎么就欠债了,怎么被他说得那么严重了!
而且他那么有钱,虽然有钱不是不用还。
越有钱的人越扣!
他的钱都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吧!
祝他牙缝越来越大,大得能挂烤鸡!
蔡画气的脑子有点发晕,叉腰道:“你不要太过分了!“
她面前的人神色未变分毫。
说完才意识自己说了什么,她面前的什么人,大武第一太监啊!她亲眼见过他杀人不眨眼啊!
“我……我,”蔡画瑟缩道,“那个,我的意思是……”
辛渊似笑非笑道:“此去并非抓你入狱,可如果你不乖,那就不一定了。”
蔡画抿唇,那什么识时务者为……那什么淑女,还不等他再掀起帘子,她就自己进去了。
蔡画没办法,从犯了盗窃罪的犯人变成了欠钱还不起的欠债人。
她一脸生无可恋地上了马车。
只剩下车幔飘来荡去。
辛渊勾了下唇,驾车离开此地。
这条路不好走,马车时不时颠两下,把顾文宝颠了出来。
她必须在五天内杀了辛渊。
杀人她是第一次,杀这么难杀的人更是第一次。
回到他的地盘后,他身边到处都是他的人,一定比刚才还难。
所以杀辛渊的最佳时机就是眼下。
一计不成,便再想一计,想着想着,一阵香味紧紧的包裹着她,魂儿就被烤鸡勾引走了。
几只烤鸡就放在蔡画的身边。
散发出鸡肉的鲜香和油脂的淡淡的甜腻,还混杂着炭火气味。
蔡画撇过头,不去看那烤鸡,过了会儿,又默默捂住了鼻子。
再过了会儿,用袖子胡乱擦了下嘴。
一只手悄悄的摸着一只烤鸡,蔡画想,我就摸一下,一只手悄悄打开油纸,蔡画想,我就闻一下……
烤鸡不知怎么就到了嘴边,到了嘴里。
“啊,真的好香啊!”蔡画从胃里发出一声喟叹。
就吃一只,就吃两只,吃到第五只的时候,蔡画就骗不了自己了。
她改变了战略,外面的那个人那么坏,不配吃这么好吃的烤鸡!
她只是为这些鸡找到最适合它们的地方。
两旁的景色闪过,距离衡京越来越近。
料想到车厢里的人,已经吃上了烤鸭,辛渊嘴角轻轻勾了下。
“你要带她走吗?”
飞驰的马车外,响起一缕声音。
同样的音色,同一张唇里出来的声音却舒缓柔和了许多。
辛渊沉下眸色:“你最好给我一个你又出现的理由!”
“为了不让你害人,”随即他安抚般的说,“而且这是我的身体,不是嘛?”
“等你有能力再来讨论身体的归属权吧!”
“很明显,我现在没有能力。”
他愿意出来的时间越来越少,就算是想出来,有时也不免要斗争一番。
他叹了一口气,“更何况,我才是辛渊。”
“呵!承认吧,你就是叫小白!”一句饱含轻蔑的称呼回应了他。
被唤作小白的那人,回到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你不可起淫心,不可强迫闺阁女子。”
只听得一声冷笑,那冷笑格外的长,格外的重。
“你喜欢她?”
“这你不必管,我就是要带她回西府。”
“可是,你,是一个太监。”客观的陈述,尽量不让事实伤害到彼此。
辛渊沉默了一会儿,扬起语调:“那又如何?”
他忽然想起今日问蔡画那些话的紧张来,道:“便是她家住在皇宫,她也只能留在我身边!哪怕已有婚配,已有夫君,就是有了孩子那又何妨?大不了抢过来就是了!”
其实都是不重要的问题。
他说给那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不会是一个好夫君,”辛白坦诚道,似乎想起了什么人,“你答应我,会找到她的。”
车外声音模模糊糊,蔡画掀开车幔,在:“督主,方才你在同我讲话吗?”
辛渊回头打量了她一眼;“嗯,我在叫你。”
蔡画出去小半个身子,离辛渊近了一点儿:“叫我做什么,没听清。”
车身一晃,蔡画往前颠了一下。
她离辛渊只有一掌的距离,脸在里面暖得红扑扑的,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
意识到两人距离过近,蔡画正要后退,辛渊手搭上她的肩膀。
他道:“以后不要叫我督主了,按……年龄,来说,你应该唤我一声哥哥。”
蔡画嘴唇半张,心道,这老奸巨猾的太监莫不是在外面被风吹傻了,怎么跟她攀起亲戚来了?
等等!虞七说,太监都是没根的东西,喜欢认干儿子。
难道他想认她做干女儿?
“你是想让我叫你干爹吧?”蔡画觉得自己简直这时简直聪明极了,仅凭一句话就领会到他的意图。
辛渊哽了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蔡画:想你所想啊,你就装吧,明明是被我窥到了内心不可告人的想法,还不敢承认!
反正她也没有爹,她还欠这个太监钱,也不知道这个太监还要把自己带身边,带多久,哄得他高兴了兴许就快快的放了自己。
蔡画凑近,怕对方听不到,还特意放大了声音喊:“干爹!”
马车又压过一个石头,颠得蔡画“哎哟”了一声,一下扑到辛渊背上。
辛渊反手制住她的手臂,回头,将她拉得更近,眼色冷得像一潭死水:“不许叫!”
那死水深处向上叫嚣着声音,水面泛起波澜,又极快的被压了下去。
蔡画被推进去:“坐好。”
辛渊的身体发出闷闷的笑声,胸腔一震一震的。
蔡画在里面翻了个白眼,明明就很高兴,还让她不要叫,那个词叫什么,就是用来形容他的。
笑声没有持续太久,倏然一止,辛渊凝神将声音连同那人一起压了下去。
辛渊低声道:“别说干爹,便是叫我一声爹,我也担得起。”
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说给那人听。
马鞭落在马屁股上,马车的加快了速度。
-
马车进到西府时已是傍晚。
辛渊跳下马车,等蔡画出来。
她掀起车幔时,车厢里浓郁的烤鸡味溢了出来,包烤鸡的纸被吹出来几张。
平时堆着一点儿软肉的肚子,现在整个凸了出来,圆滚滚的。
辛渊眉头一拧道:“你全都吃完了?”
蔡画心一紧,眼睛闪烁:“不是,我没,我没吃!”她灵机一动,“我看到它们飞走了,没错,飞走了!我还帮你拦了下,没拦住,它们跑得太快了!”
这铃盗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不承认。
自知理亏,蔡画缩回车厢,只留出个脑袋,眼睛好奇的在外院里张望。
院落宽阔但不华丽,岁月在围墙上留下温润的痕迹,偶有几株藤蔓攀上围墙,爬到另一边去,翠竹交相掩映,地面铺的青砖因踩踏较少,仍有原始的青灰痕迹,彩绘雕琢较少,窗棂也只是简单的纵横交错的简单木格。
游廊中点了几盏灯,静谧的院落添了几分温暖。
西府风致由此可推全貌。
奴仆排成行,正等候在一旁,徐行李启铭也在。
辛渊命人去煮一碗荷叶山楂粥来,就让人散了。
徐行上前道:“督主,那四人的尸体已运回,保存好了。”
辛渊点头屏退了两人。
蔡画出了车厢,没去扶辛渊递过来的手。
她手撑着马车,提了下裙摆,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
徐行正往外走着,听到声响往后瞧,跟李启铭对视了一眼,双方眼里的内容都一样:这姑娘!
不跳不要紧,一跳胃突然就开始抽搐,那几只鸡全叫她吃光了,又油腻又涨肚。
坐了一下午的马车,晃得人本来就有些恍惚,胃一阵上涌,蔡画忙跑到一旁将没化完的吐了个干净,呕声不断,吐得快要虚脱。
辛渊上前拍着蔡画的背。
蔡画在这几下拍背下又弯了下去,吐了几下,好不容易抽出空来道:“你打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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