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句“我不会走的”,像一颗定心丸,让幺妹慌乱无助的心,找到了一丝微弱的依托。虽然前途依旧迷茫,债务依然如山,但至少,这个名义上的“家”,暂时不会散了。
然而,现实的困境并不会因为一句承诺而消失。
第二天,幺妹强撑着病后虚弱的身体,又去了镇上的农技站。枇杷林的病虫害不能再拖了,那是她最后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可能,她也要试试。
农技站的技术员是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听了幺妹的描述,又看了看她带去的病叶样本,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李大姐,你这个情况有点麻烦啊。”技术员推了推眼镜,“这像是蚜虫引起的煤污病,但又有点变异,普通的杀虫剂和杀菌剂效果恐怕不好。而且你这枇杷树都开始落果了,就算控制住病情,今年的收成也……”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幺妹明白。绝收,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那……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幺妹不甘心地问,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技术员叹了口气:“我们站里现有的药就那几种,你都试过了。除非……除非能找到更对症的新药,或者请市里、省里的专家来看看。但那需要时间,也需要关系……”
时间和关系,恰恰是幺妹最缺乏的。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农村姑娘,哪里认识什么市里省里的专家?就算认识,请专家来的费用,她现在也根本负担不起。
希望再次破灭。幺妹拿着技术员开出的、与之前并无区别的药方,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农技站。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头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回去的路上,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看着道路两旁长势喜人的庄稼,再想想自家那片奄奄一息的枇杷林,绝望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如果林子真的没了,她和奶奶以后靠什么生活?陈默的债务更是遥不可及……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冲喜”,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如果没嫁到陈家,至少她还能守着那片林子,和奶奶相依为命,虽然清贫,但总有希望。而现在,林子要没了,还莫名其妙背上了(虽然不是法律上的)一个负债累累的“丈夫”……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攫住了她。
回到家时,已是傍晚。陈默不在家,奶奶说他又去村委那边了,好像是去借电话,联系什么事情。
幺妹没心思多想。她把从农技站买的、明知没什么效果的药放在墙角,然后一个人默默地去了枇杷林。
夕阳下的枇杷林,更显破败。枯黄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稀稀拉拉的果子颜色暗淡,地上已经落了一层。她蹲在一棵病得最重的树前,伸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泥土里。
她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流泪,肩膀微微颤抖。所有的坚强、泼辣,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只是一个二十二岁、被生活逼到绝境的女孩。
她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她擦干眼泪,站起身,准备回家。刚走出林子,却隐约看到自家院子的方向,有手电筒的光柱晃动,还似乎听到了陈默和别人说话的声音,语气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恳求的意味:“……王教授,情况真的很紧急,关系到她一家的生计……拜托您,无论如何帮帮忙,资料我尽快传真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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