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色的高跟鞋踏进大门，裙角被她的脚步舞动，小跑着上了楼梯，在众多问好声中走进工作室尽头的办公室内。
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怀镜呼出一口气，差两分钟迟到。
办公室中央的人台上，“兽人”的下摆已经有了雏形，一旁小圆桌上唯一的物件——丝绒礼盒，成了整个工作室中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一如往常地往嘴里塞了两口面包，她收回停留在织锦上的视线，扫过安放顾衔西装设计稿的纸堆。
眼神突然一沉，第一张稿纸绝对不是这张。
各种稿件堆在桌子上，虽然看起来杂乱，但她对稿件的摆放有自己的“强迫症”。
稿子只会随着诞生顺序一张一张向下堆叠，不管再忙，她都不会随便打乱摆放顺序，更何况，这一打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打开电脑的文件夹，更是确信这一堆绝对被人动过了。
眉头微蹙，怀镜唤来宁茵。
毕竟自己没和她讲过自己的习惯，情有可原。
办公室的门很快被敲响，女生只推开容许自己通过的空间，挤进屋，一双还带着困意的眼神迷迷糊糊地盯着怀镜。
“宁茵，你昨天动我的稿件了？”怀镜指指纸堆，“以后动完我的稿子，要按照原本的顺序摆放好。打乱了也不要紧，我上面都有些日期和时间点，尽管这张的确和第一张稿件很像……”
没等她说完，宁茵突然举起手，眼里的不解和慌乱就要溢出来了。
在等到怀镜的停顿后，她飞速开口：“您这个习惯舒宁跟我讲过，我记得很清楚！而且昨天我根本就没进过您的办公室，您可能太忙没注意，唯一进来的只有段心还有裁缝，您或许可以找她们问问？”
怀镜一愣，她口中的两人都是“老人”了，都不可能犯这种小错误，昨天进来的裁缝也只负责新系列，不可能动西装的稿件。
“那是我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她很快调整了表情，冲她笑笑，“你去工作吧，不打扰你了。”
那可能是谁不小心碰倒了？没注意就随便堆上去了？
她眼底依旧带着疑惑，上手整理起来。
正在整理着，门口突然再次响起敲门声，她头都没抬地喊了进，很快，玻璃门打开，舒宁走进来。
眼前一份文件插入视线，阻断了看向稿件的眼神。
“您过目一下，意大利和法国那边的定制面料已经在做了，这些是可以直接购入的面料清单。”纸张放在桌面上，他的手一顿，隔了十秒才缓缓松手，收到身侧，掐住了衬衫的下摆。
怀镜抬头看了眼他，一声不发，很快便垂下头开始浏览，指尖随着视线缓慢下移，一丝不苟。寂静的气氛保持了很久，她终于出声：“没问题。”
抬头笑着将文件递回，眼神撞上的瞬间，她扭头看向电脑，上面还停留着顾衔西装的最初版设计稿，手指微动，关掉了文件。
“哦对。”面前的男生突然开口，从包里摸出一张稿纸，“如果您有时间，能帮我看看这个设计稿吗？”
怀镜读不出他眼底的情绪，只是看起来又小心又坦然，让她帮忙看设计稿这种事，一直就有，她从来没拒绝过，这是第一次他用词这么小心。
“当然，都帮你看了好几年了，现在突然小心起来了？”她笑了一声，故意活跃了气氛，仔细看过，“是陶瓷的那张？不错，只是造型难度不小，材料不好找，想试试的话当然不是问题。”
看到他眼底重新亮起小星星，怀镜勾起嘴角：“先放我这里，等中午你过来。”
“好！”一双杏眼这才真正睁大，刚才的沉寂烟消云散。
怀镜盯着他小步走出办公室，轻轻呼出一口气。
今天难得没有在办公室里闷一整天，在裁缝那里把顾衔的三套西装纷纷做了收尾。
三套西装，截然不同的版型和风格，却都能让人一眼认出，这衣服属于谁。
他的要求经过怀镜的手，完美呈现在三个人台上。
几个人对着三件西装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直到没有任何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忙到天色发暗，怀镜才躲回自己的办公室，收拾好东西往家走。
刚要让段心去找方界定试衣时间，脑袋里突然出现那天晚饭时顾衔说的话。
办公室里过分的安静，他的声音像是出现在耳边一样清晰，怀镜突然甩了甩脑袋，三两根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散到锁骨，痒痒的。
屏幕的白光映在脸上，她垂眸看着通讯录，迟疑两秒，还是给段心发去了通知。
——
一股凉气扑上脸，视线扫过冰箱内，怀镜不满地撇撇嘴，关上冰箱哀叹一声，一脑袋直直撞上冰箱门。
这么大个冰箱，除了几兜子水果，竟然一个能炒的菜都没有！
脑袋顶就这样怼着冰箱门思索了一分钟，胳膊一撑，直起身，认栽一样拎起钥匙踏出家门。
塞着耳机散着步走去超市，耳机线随着微风晃动着，没过多久，巨大的超市门出现在视野中。
推车发出金属的碰撞声，胳膊撑在把手上，垂眸在货架上挑选着绿油油的蔬菜。
就在伸手要去拿那袋西兰花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热情的女声，吓得她差点儿一头载进货架里。
刚稳住脚，鼻尖飘来一阵清爽的玫瑰香气，肩膀被轻轻一拍，怀镜扶着推着把手转过身，顾凌月那张精致的脸蛋便展现在眼前。
“好巧！”她一脸惊喜，“我就觉得和你有缘！第一次见到你就有预感了！”
怀镜感动于这样的热情，但又欲哭无泪，她一个人实在难以应对。
“亲自来买菜？怎么不让人送，从那边走来还挺远的呢！”
西兰花从眼前划过，掉进自己的购物车，接着，小车就随着顾凌月的动作开始向前滑，怀镜被她顺滑的一系列动作弄得一愣，扯下耳机，连忙跟到她身侧。
“不喜欢在手机上选菜，走一走也算是休息。”她把手搭在车把手上，扭头问道，“那你呢？也来买东西？”
“我来买拼图，临时过来住两天，没事干多无聊！”顾凌月吐吐舌头，抓了抓蓬松的卷发，“顾衔又是个特别无聊的人，就跟他说两句，他就赶我走，干脆不和他玩儿。”
无聊的人？怀镜有些意外地挑眉，没想到顾凌月对他的评价竟然是无聊。
似乎是她的质疑都要写满在脸上了，顾凌月眼底划过狡黠，笑道：“你不认可？那他平时在你面前什么样？变着法儿地逗你玩儿？”
怀镜立刻摆手、摇头、撇嘴，一连串动作丝滑无比：“不不不，我只是意外。”
“那不就是因为他展示给你的状态不一样嘛！”顾凌月冲着她眨眨眼，一脸我懂的表情，“诶呀，我阅人无数，这还能不懂？”
怀镜立刻扭头看向货架，也不管前面摆了什么：“等一下，我去拿……拿西芹。”
刚说完，嘴角就快掉出下巴了，怎么是西芹？！
视死如归地塞了一根进车，面上打着哈哈，其实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了。
她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顾凌月脸上的笑意，脑袋里一直在反复思索，如何才能不动声色的让这根西芹离开自己的购物车。
“不过你别看他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其实也挺懂事的。”顾凌月的话题收敛了些，“本来这公司是要给我的，但我讨厌娱乐圈，那时候也任性，就直接甩锅给他和顾枫了，但顾枫又是最小的，还特别犟，非要去搞那个摄影，这‘烂摊子’就送他手里了。”
怀镜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看到顾凌月眼底流露出的一丝心疼和愧疚，但很快又被笑意覆盖：“我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对他有看法。哦还有！你可千万别可怜他，你看他现在那样，根本不需要谁迁就。”
说着说着，顾凌月就又变得一脸嫌弃，挽着怀镜的手往前走。
“看他的性格，也不是愿意受委屈的人。”怀镜笑笑，“这公司也挺适合他，是命运吧。”
“诶呀，你还挺了解他的。”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女人瞬间又打趣道，“你们相遇，也是命运吧。”
不知不觉，怀镜已经有点适应顾凌月的不正经和情绪的飞速转变了，自然地接上话：“应该吧，咱们相遇也是命运。”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探头看向购物车，不知不觉间，各种东西已经塞满了半辆车，随手翻了翻，不差东西了，两人就聊着天去结账了。
从超市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橙红色的火烧遍了半边天，一兜子菜挂在肩头，二人并排，慢慢往家走着。
一路上星星点点的笑声，伴随着衣料微小的摩擦声，偶尔几声自行车的铃声从身侧飞过，很快，院子的大门就出现在面前。
就在分道扬镳的时候，对面的大门突然响起一声开锁声，怀镜冲着顾凌月告别的笑脸还没放下，就直接冲进了顾衔带笑的眼睛。
半敞口的睡袍，他似乎只是来给顾凌月开门。
“让你来帮我开门真是不好意思。”很快，街道上就响起顾凌月的笑声，说完又扭头看向怀镜，“怀老师，下次再约着出去！”
怀镜飞快抽回视线，冲着她笑笑，就在转身即将开门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顾衔的一声：“明天见，怀老师。”
推开门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走进院落，彻底隔绝开他几乎要刺入后背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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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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