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存在的人

“砚”这个字并不算少见。其自带的书香气息,以及带有美好祝愿的寓意,也很适合用在名字里。

所以……只是单纯的巧合?

秦砚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想到了在通关新手关卡之后,所获得的那些游戏相关细则里,与自己完全不符的,“有着执念”的“活人”的玩家条件,也想到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新手关卡当中的、能为自己带来真切感官触觉,连任务完成的奖励,都是自家地址的祝游方——

如果单纯只是巧合的话,是不是也太“巧合”了一点?

指尖无意识地又隔着衣服口袋,触碰了一下里头那枚特殊的徽章,秦砚闭上眼睛,往后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

他并不确定自己在上个副本当中,究竟度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自己那实际没用过多少次的技能,突然给出了详尽过了头的信息的原因——说到底,秦砚甚至没法从刚刚结束的那个副本当中,找到多少能够算是“正常”的地方。

他甚至想不出来,如果自己没有那个能够看到物品信息的技能,自己究竟该从哪里去找到那个能够打破当时局面的突破口——可偏偏在有了那个技能的情况下,这个本该近乎无解的、在秦砚看来,根本就不该被归到D级难度的副本,又显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简直就像是有人刻意借此,想要提醒他同行的那个人的异常一样。

尽管即便不用提醒,祝游方身上的疑点,也已经足够多了就是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游戏也是同样。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秦砚没有立即选择进入那个所谓的“相应副本”,只是在又盯着最末页的那个“砚”字看了一会儿之后,就将那本破旧的日记合上放到了一旁,起身脱下身上的外套,缓步走进了一楼的卫生间里。

氤氲的雾气很快就在隔开的淋浴间里升腾起来,兜头洒落的热水,很快就把秦砚的发丝和眼睫一同打湿,水珠顺着皮肤滑落的触感,却如同隔着重重阻隔一般,遥远而麻木。

这具模拟着生者行动的躯壳,所能够伪装出的,终究只是肉眼可见的表象。

——他甚至没有任何进食的必要。

但一个“活着”的人,必然是需要进行这样的生命活动的。

伸手拧上水,拿过一旁的毛巾简单地擦干净身体,秦砚连楼都有些懒得上,直接裹着睡袍,在一楼的客房里躺下了。

或许是之前在副本当中,确实消耗了不少的精力,秦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似乎做了个梦。梦里是昏暗的阳光、腥咸的空气,以及那仿佛漂浮在水面的昏沉摇晃,以及占据了全部听觉的,持续的海浪冲刷声。

等秦砚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窗外映入的过于刺眼的日光,恍惚间,竟让他有种回到了那仅有纯白一色的雪原上的错觉。

并不存在的饥饿感,没有对身体做出任何警示,还有些迷糊的意识当中,也只残留下了一点昨夜梦境的印象,更具体的内容,却是连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秦砚看了一眼自己的冰箱格子里,那在离开副本之前,被大量收入的雪虫,却连半点研究、处理的兴趣都生不出来。好在这个冰箱格子里的时间尽管并不静止,环境却能维持在最恰当的状态,倒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那些和雪一样的虫子,就忽然变成了一滩水。

——说起来,如果把融化之后的雪虫,再放进冰柜里,它们之后是会变成冰还是雪?直接丢进油里的话,也还能进行煎炸吗?

轻轻地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给丢出了脑袋,秦砚张嘴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正要下床,却发现刚被拿起的手机上,显示着好几个不同人的未接来电。

——秘书和助理,显然是来询问工作上的事情的;一个生意上有过合作的对象,应该是为了之前说过的一次聚会;至于最后的父亲,则大概是因为昨天自己到家之后,没有像以往那样,通过信息或者电话报平安。

秦砚微微垂下了眼帘。

就如同被提醒了一样,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如果再碰上和上一个副本类似的情况,那个无人知晓的游戏,是完全有可能在不杀死他的情况下,将他永远留在游戏中的——那么,“现实”里的他,会就此消失吗?秦家墨对此,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为意外出现的错误被修正,一切终于回到了正轨而感到轻松?还是因一个自己心知肚明,却终究美好的假象被打破,而生出悲伤遗憾?亦或者——

思绪被倏然响起的铃声给打断,秦砚眨了眨眼睛,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过了一会儿才滑动屏幕,接起了电话。

“哎秦砚,我说你昨天给我的名字和照片,不是假的吧?”而刚刚把手机凑到耳边,秦砚就听到了某个人那咋咋呼呼的声音,“我怎么什么都查不到呢?

秦砚的眼皮轻轻地颤了一下,鼻腔里好半天,才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嗯?”

“反正要么他名字是假的,要么脸是假的,”一边说着,师至帆一边还不忘翻看着电脑上显示的,几个同名的“祝游方”的信息,确认没能从中找到任何一张,能和秦砚那大概率是从监控里截出来的人对上的脸,才又在后面跟上了一句,“总之至少咱余市里,没有这么个人。”

“如果不是市里的,要查的话,就得再花点功夫了,”和秦砚认识了二十几年,还真从来没碰上过对方私底下,特意要调查什么人的情况,师至帆想了想,又问,“有没有什么除了名字和长相之外的其他信息?”

“……不,”然而,在一阵不算长的沉默之后,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却是秦砚带了点笑意的声音,“不用了。”

“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秦砚轻声笑了一下,陡然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往后靠回了床上,“谢了。”

确实,他之前就怎么没想到呢——哪怕真的从游戏的任务奖励里,得到了自己当前的住址,祝游方又怎么就那么“碰巧”的,和自己待在了同一个城市里?还在特意找上门来之后,接连两次,都没有和自己交换联系方式?

甚至就连那些听起来看似逻辑通顺的话语,在配上对方那相应的态度之后,也显得矛盾而不自洽——

就如同一个输入了相应程式,却并未彻底调试完成的木偶。

所以那些并不完全的、尚未稳固的认知,才会轻而易举地引发自身的困惑,进而在触发规则之后,被悄无声息地篡改、覆盖——从而引发更多的矛盾与怀疑。

与自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的剩余认知相对比,秦砚甚至怀疑,祝游方的脑子里,是不是只有与自己以及游戏相关的认知。仔细回想一下,在那仅有一次的现实的接触当中,这个人确实没有透露任何与自己相关的信息。

——并非刻意回避,而是他的意识当中,本就没有这一部分的存在。

只是果然,秦砚依旧想不明白对方的目的。

总不能真的只是为了来传达一句“未来的亲亲老婆”,顺便拉近双方的距离,企图把这玩笑一般的标签,变成现实吧?

真要这样,对方反倒应该更小心,不要让他察觉到不对劲才对——而且说到底,他根本连那个“对方”,究竟是不是将他莫名拉入的游戏,都无法确定。

略微弯了弯嘴角,秦砚又和师至帆简单地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他靠在床头想了想,又给秦家墨发去了一条说明情况的消息,而后才拿起昨天被自己随手放在了床头的日记本,翻开看了几眼。

里面的内容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一些癫狂的、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臆想的话语,只是那最后一页上的黑色污渍,仿佛比之前扩大了少许,那最末尾的“砚”字,也好似在未干时,就被手指抚蹭过一般,晕开了些许模糊的痕迹。

【您已完整阅读,是否进入相应副本?】

【是/否】

【倒计时65:38:04】

很显然,这个从礼包里获得的特殊道具,是有时间限制的。就是不知道,这个倒计时归零之后,这个道具是会失效,还是和游戏的那一个月倒计时一样,直接把他拉进相应的副本里。

盯着那一行仍在不断跳动的数字看了一会儿,秦砚又回复了一下秦家墨新发过来的消息,而后才终于起床洗漱,自己开车去了公司。

虽说手上目前,没有什么必须自己经手的重要项目,但公司运营中必不可少的一些杂事,他还是需要花费时间,去稍微处理一下的。

而秦砚本来也没有要放弃现实的生活,完完全全地投入到那个突然出现的游戏当中去的意思。

哪怕进入其中的时候,这里的时间是停止的、而自己也确确实实,对其生出了切实的兴趣也是一样。

在一份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秦砚微微弯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温和而清浅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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