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大陆,北麓雪山脚下
寒风如刀,肆意切割着大地,放眼望去,唯余一片苍茫雪白。
在这片冰雪世界中,一群身着各色衣袍的修仙者,如点点墨痕,齐聚雪山之下。
林烬一袭白衣胜雪,墨发随风狂舞,他剑眉微蹙,眼中满是疑惑。
他方出关,就被宗门召集于此,并未细说所为何事。
他的目光掠过前方的同门,心中涌起询问之意,却又难以启齿,只得紧咬薄唇,暗自懊恼。
此时,一位身着藏色弟子服的男弟子,如一阵风般贴了过来,满脸热络地与林烬搭话:“这位仙友,我瞧你半天了,咋不吭声呢?”
林烬浑身不自在,悄悄挪了挪身子,试图拉开与对方的距离。
他垂首盯着地面,头皮阵阵发麻,心中暗自腹诽:我与你素不相识,莫要这般亲近,可懂与人相处需有分寸?
见林烬毫无回应,那男弟子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你可知晓,此次四大宗门齐聚北麓雪山,所为何故?”
说着,他突然凑近林烬耳畔,压低声音,“乃是来讨伐的!”
林烬本无意理会,然心中终是好奇,不禁微微偏头。
那男弟子见成功勾起林烬兴趣,也不再卖关子,直言道:“此番前来雪山,便是知晓了林烬的踪迹,特来除此大患。”
林·本·烬内心一阵沉默,暗自思忖,自己记忆之中,并未与四大宗门结怨,为何他们竟要置自己于死地?
好在那男弟子紧接着便为他解惑:“昔日魔头林烬渡雷劫时,引落雷两道,直直劈向我们云天学院。一道毁了镇院神泉,致使神泉神性飘散;另一道,则将山门劈得粉碎。”
他顿了顿,留意林烬反应,见其面无表情,只得继续说道:“还有一事。悠然阁天才弟子集体悟道之际,恰逢林烬抽取灵气,致使他们走火入魔,根基尽毁。”
旁边剑山弟子听到这边动静,满脸愤恨,高声补充:“我剑山福地,亦被那魔头捣毁。只因此前的断剑之仇,今日我方宇定要将这魔头斩于剑下,以报昔日血恨!”
鸟头人身的妖族子弟也不甘示弱,插入对话:“那魔头还重伤我族幼子,使其落得终身残废。此仇不报,我妖族颜面何存!”
林烬满心冤屈,欲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实在想不通,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思及劈坏神泉之事,他暗自叹息,当时正处于渡劫关键时刻,哪能掌控雷劫走向?
抽取灵气,不过是为恢复渡劫后损耗的实力,他也不曾料到百里之外还有他人?
至于剑山福地,这倒是因为自己意外冲撞所致,无可辩驳;但妖族之事,他笃定,自己绝无此恶行,其中必有什么误会。
林烬心怀忐忑,紧紧捂住自己的“马甲”,身体微微颤抖,半晌无言。
周围之人见林烬这般冷淡,不禁心生疑虑,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位仙友,为何不见你有半分喜悦?能得此报仇良机,难道不该欣喜若狂?还是说……”
林烬心中一急,脱口而出:“并非如此,我……我只是太过激动。有此机会手刃魔头,自然是欢喜不已,待见到那魔头,我定当第一个冲上前去。”
众人听他这般言语,心中疑虑方才消散。
云天学院的弟子率先自报家门:“聊了这许久,还不知仙友尊姓大名。我乃明州,明是明日的明,州是神州的州。”
林烬自是不敢道出自己便是众人苦苦追寻的魔头,思索片刻,说出平日里惯用的假名:“在下槿临,槿是木槿的槿,临是临水的临。”
“原来是槿兄,好名字,颇具韵味。”明州赞道。
林烬羞涩一笑,双颊浮现出两个浅浅梨涡,明州一时竟看得呆住。
林烬生得极为俊美,面容比例恰似那精心雕琢的美玉,三庭五眼,恰到好处。
双眸圆润,波光潋滟,此时因为心虚仿若受惊的小鹿。鼻梁高挺,如峰峦耸立,更添几分英气。略带粉意的双唇,于白皙肌肤映衬之下,宛如春日樱花,娇艳欲滴。
几人交谈间,队伍已行至雪山上一处洞穴前。
林烬望着眼前熟悉的景色,心中一阵慌乱。
难道真的被他们找到了?如今本尊正在闭关,自己无法主动联系,这可怎么是好。
白松站在洞口,朝洞内高声呼喊:“林烬!你已被我们重重包围,还不速速出来投降!”
齐放鸣亦挺身而出,大声呵斥:“林烬贼子!出来受死!若肯乖乖就范,或可饶你性命。”
洞内寂静无声,唯有山风呼啸而过,似是在回应众人的呼喊。
人群中的林烬,缓缓向后挪动脚步,但他的举动未能逃过明州的眼睛:“槿临,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林烬身形一顿,心中发虚,强作镇定地解释道:“我……我腹中有些不适,想去方便一下。”
明州心中疑窦丛生,修仙之人早已辟谷,怎会有肚子疼之症?
“槿兄莫不是想临阵脱逃,当个懦夫?”
“绝无此事!”
林烬陡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众人纷纷侧目。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压低声音:“此刻已无大碍,不疼了。”
在明州的注视下,林烬默默回到原位,静候命运的裁决。
白松等人见洞口毫无动静,不愿再作等待,决意强攻。
“林烬小儿!既如此冥顽不灵,休怪我等心狠手辣!”
“杀!”
一声令下,各色招式如汹涌潮水,齐齐涌向洞口。洞口设下的禁制,在这猛烈攻击之下,苦苦支撑数息,终是消散于无形。
没了禁制阻拦,白松率领数位长老,率先冲入洞内。其余宗门之人见状,亦纷纷效仿。
洞内空间狭窄,众人涌入后,顿感拥挤不堪。他们小心翼翼地向内深入,不过数步之遥,便瞧见一人盘腿坐于蒲团之上,闭目入定,正是林烬。
洞内的林烬察觉到危险气息逼近,猛然睁开双眼,自入定中惊醒。而洞外的林烬,亦通过心念,将当下情形告知本尊。
本尊得知详情,不禁苦笑,不过是一场渡劫,怎会引发如此诸多误会与祸端?
“诸位。”本尊目光扫过面前那群怒目而视的修仙者,缓缓开口,“我可解释,当初……”
“呸!魔头,休要再胡言乱语!你所行恶事,众人皆知,还有何狡辩之词?”
“莫要被这魔头花言巧语所迷惑。我等深知林烬为人,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万不可听信他的蛊惑。”
林烬长叹一声,满心无奈,怎的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那些事,实非我本意。”林烬再次试图解释,却被众人厉声打断。
白松手持长刀,直指林烬咽喉:“你毁我云天神泉,断我宗门传承之路,此等罪孽,还有何可说?”
齐放鸣双手紧握双刃,摆出战斗姿态:“诸位,无需多言,直接将此子斩杀,以绝后患!”
林烬见场面愈发失控,心中知晓,多说无益。他暗中施展法术,召回身外化身,准备全力迎敌。
既已决意杀我,那我林烬亦不会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既如此,便唯有一战!
刹那间,洞穴内剑影交错,刀光闪烁,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各色灵力相互交织缠绕,如灵动的蛇,在洞内疯狂舞动。强大的灵力冲击之下,洞穴四壁纷纷炸裂,乱石横飞。
林烬身形如电,飞身跃出洞穴,悬于虚空之中,与白松等人遥遥对峙。
“我林烬自问从未违背良心,今日尔等欲灭我,也要先掂量掂量,是否有能耐!”
“狂妄小儿!”
话声未落,齐放鸣已如离弦之箭,冲向林烬。林烬拔剑相迎,与其周旋,他心存善念,并未起杀心,只想化解这场误会。
可一时疏忽,被齐放鸣抓住破绽。
双刃如寒光乍现,瞬间划破林烬肩膀。鲜血如泉涌,皮肉外翻,惨不忍睹。
钻心剧痛袭来,林烬心中明了,今日若再心软,死的便是自己。
他眼神骤冷,如冰棱刺骨,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强大威压如汹涌波涛,向众人席卷而去。
“我不会手下留情了。”他喃喃低语,似是说与自己听。
四大宗门合力围剿,起初,林烬尚还游刃有余,应对自如。
可却发现,不知齐放鸣双刃之上涂抹何物,伤口竟无法自愈,鲜血如涓涓细流,源源不断,渐渐染红半边身子。
林烬面色愈发苍白,动作亦变得迟缓沉重。
白松瞅准林烬松懈瞬间,长刀高举,狠狠劈下。
因为失血过多,他意识有些模糊,没能及时躲避,只能拼尽全力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要害。
即便如此,长刀依旧在他胸口留下一道深深伤痕,白骨森然可见,令人触目惊心。
下方的明州,望着空中那刚刚结识、自称槿临的林烬,满脸惊愕。
他怎也想不到,众人苦苦寻觅的林烬,竟隐匿于自己身旁,还化名槿临,此等计谋,实在是深沉难测。
林烬右手微微颤抖,已难以握紧剑柄。
他紧咬嘴唇,感受着体内灵力几近枯竭,头晕目眩之感愈发强烈,心中起了狠意,今日就算尸骨无存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白松见林烬脸色惨白如纸,心中大喜:“他已强弩之末,速速进攻,莫要给他喘息之机!”
林烬艰难抵抗着众人的攻击,暗中凝聚最后一丝力量,激活气海。
齐放鸣见林烬身边青光大盛,脸色骤变,惊恐高呼:“快闪开!他要自爆!”
林烬冷冷瞥他一眼,仰天大笑。这一笑,仿若天地失色,世间万物皆为之黯然。
众人脑海中,唯余那一抹决绝而又凄美、苍白却明艳的笑容。他心中暗道,此刻想逃,已晚矣。
白松四人闻言,惊慌失措,四散奔逃,可林烬自爆威力远超他们想象。
巨大吸力如恶魔之爪,将逃窜的四人硬生生拖回青光之中。
青光瞬间蔓延,覆盖整个雪原。
一阵震天动地的爆炸声过后,天空依旧澄澈如镜,风雪依旧肆虐呼啸,似是一切未曾发生。
空中,那道曾经傲然挺立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唯余白松四人的衣角与武器碎片,在风中飘荡。众人寻觅许久,却不见林烬丝毫踪迹。
“宗主!”
“阁主!”
“大王!”
山主!”
各派弟子悲痛欲绝,纷纷腾空而起,抢夺那飘落的武器与衣角,哭声震天。
“啊!林烬!你死有余辜!最好莫要存活于世,否则我剑山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宗主!您走了,我们该如何是好啊?”
“大王,我定会守护妖族,您放心去吧。”
“阁主,我定不会让悠然阁传承在我手中断绝。”
众人皆沉浸于悲痛与愤怒之中,未曾留意,在那爆炸中心,一抹银光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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