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阵阵,九娘寻了个更衣的由头,由夏朵服侍着回马车内,夏朵那厢一边压低声音说起了她自陆家田庄打探来的消息,一边则拿了马车小几上摆着的青瓷茶壶,又打开可以当坐墩来用的酸枝木箱,将备用的马桶拎出来,朝里头倒了些许茶水,适才将马桶放回了木箱里。
“一天的功夫太短,奴婢只打探了些许的消息。”
合上木箱盖,又在上头铺上一层软垫后,夏朵便缓缓坐了回去,瞧着九娘暗暗点头,这才继续往下道
“奴婢以北方商户小姐贴身丫鬟的由头,又使了几两银子,总算是挨了那桩头老妻的边,据奴婢套了那老妇人的话,说是甑婆子五人的下场算是顶好的了,到底保了条命。”
话到这儿,夏朵不由得皱了皱眉,又看向若有所思的九娘,叹了口气道
“那老妇人到底有所顾忌,只说溜了嘴儿,才透了这么一句,至于其他,不论奴婢怎般套话,再没透出半个字来。”
夏朵言语中不免就染了些许的自责,而九娘则立时冲她摆摆手道
“你能以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挨了那桩头老妻的边,又套了这么一句事关陆家密辛的话,已然很是了不得。”
得了九娘这么一句肯定及夸赞,夏朵心里头那一丝遗憾与自责也便很快就烟消云散,更是油然而生出些许的自豪自傲来,这厢便眉眼染笑的开口接着道
“不过有了那老妇透出的这么一句话,以及当时那老妇人染了忌讳若深的脸色,其他那些个陆二太太院里奴仆的下场便不难猜。”
话到这儿,夏朵秉持着小心谨慎,掀开一角窗帘瞧了眼四下无人,这才又压低了些声音道
“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个奴仆当是全部死了,否则,被灌了滚油,烫口烂舌又怎般成为顶顶好的下场了。”
九娘点了点头,又想了想,适才揣测道
“不论那些个奴仆是怎般死的,可以确定的是,陆二太太院里头死了那么些个奴仆,陆三郎必定是知情的,且就算不是陆家三郎下的手,处死这么多的奴仆,他必然也是点了头的,否则,陆家早就翻了天了,而陆家二房当家主母刚刚亡故,院里头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想来陆家的大房以及陆家三房,都是知情人,也就是说,陆家嫡支这三房人,都是晓得陆家二太太院里头这些奴仆被处死的原因的,只是被陆家主子下了封口令罢了,那么,只要咱们有心打探,打探出其间隐情也只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九娘这一袭的话音落地,自然得到了夏朵连连的点头赞同。
“姑娘说的很是,倘姑娘想将此桩摸个彻底,奴婢这几日便不去栖霞寺,再去趟陆家府邸外守着,或许能守个在陆家一等二等的奴仆出门,只奴婢寻个由头挨上边,套一句半句话,当也不算太难。”
九娘琢磨了一遭后,不由得叹了声
“还是等见了陆三郎的面,瞧瞧他的态度如何再说罢!”
夏朵明白了九娘的意思,立时就又顺着九娘的话头往下分析道
“既是如此,奴婢便再同姑娘分说分说,好让姑娘在陆三郎面前多一分半分的底气。”
九娘闻言立时就兴冲冲的侧耳点头
“似陆家这般的名门望族,倘不是犯有不可饶恕的大错,惯来都不会处死奴仆的,一般来说,都是打发去庄子上,或是犯的错再严重些,也只找了人牙子来发卖了事。”
九娘是沈家姑娘,自然清楚这些大家族里头默契俗成的规矩,也便连连点头肯定。
“便是甑婆子五个被灌了滚油的,要么是自个儿犯了弥天大错,但主家不忍心处死,所以灌了滚油,可惯来奴儿自身犯了错被灌了滚油的,一般都是发卖的下场,哪里又能打发到庄子里头去。”
话到这儿,夏朵的目光立时就循着九娘的目光瞧过去,两厢目光碰触下,夏朵便满口笃定道
“所以由此一桩,奴婢可以推断,错不在甑婆子五个,他们五个被灌了滚油,只是因着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或者说是陆家的阴私丑事,不得不灌了滚油封口。”
夏朵这厢越说,心里头越是如拨云雾般的敞亮,这会子,便是在一旁聚精会神听着她分说的九娘也不由得琢磨出两分味儿来。
“再说那些个被处死的奴仆,既是与甑婆子五人的境遇不同,必然是错在他们自个儿身上,至于一下子处死那么多的奴仆,且还是在陆二老爷与陆二太太相继过世后处死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同他们两的死有关。”
夏朵的话锋一下子转到了陆三郎父母之死一事上,那厢的九娘几乎愣了许久,适才怔怔的不敢置信道
“你的意思是,陆三郎的父母是被那些个奴仆害死的,这世上,当真有那般胆大谋害主子的奴儿。”
九娘话到最后,已然震惊的连尾音都不自觉的上扬了好几个高度,惊的夏朵忙不迭的挑开窗帘往外头四瞧,见顺哥儿与阿戎还等在渡口那处,随着离辰初越来越近,渡口上倒是陆陆续续多了些许的渡客。
不过,马车周遭倒是无人,夏朵适才长舒了口气,又放下车窗帘子,又压低声音几乎似耳语一般道
“奴婢倒不是说,那些个奴儿害死了陆三郎的父母,而是根据目前打探的消息分析,陆三郎去岁将将中了案首,要说陆三郎的父亲陆二老爷自来体弱多病,乐极生悲也是有的,但是陆二太太却一直身体好好的,却因着悲伤太过,几乎还未过陆二老爷的三七便悲伤过度去世了,再瞧陆二太太过世后,她院里的奴仆处死的处死,灌滚油封口的封口,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很是可疑。”
九娘想了想,再次顺着夏朵的分析往下道
“莫不是陆二老爷是陆二太太害死的,而后被陆家发现了这一密辛,所以陆家才秘密处死了陆二太太,而后陆二太太院里的奴儿们,则处死的处死,灌滚油封口的封口。”
见九娘面上染了几分的八卦又说的一脸意味深长,好似已经瞧见了陆家一出大戏,夏朵不得不将心里头的想法和盘托出
“陆二太太可是琅琊王氏旁支的嫡女,这大家闺秀教养出来的姑娘,哪里何曾听说过有谋害亲夫的。”
话到此处,夏朵咽了口唾沫,一颗心不由得跳了一跳,适才在九娘疑惑的眼神下,将难以启口的猜测说与她知晓。
“奴婢倒是听那些个碎嘴的老货们说过些许的污糟话,说那些个表面瞧起来风光霁月的家里头,别提多少阴私了,什么大伯子小叔子为争家产而兄弟阋墙的,什么叔侄为点子银钱闹的老死不相往来的,更还有好些宠妾灭妻的,所以奴婢就想着,陆家大太太与陆家三太太能够在陆三郎父母双双尸骨未寒下,便不顾陆三郎的名声,抢着将自个儿家的侄女许给他,是不是也可以为着掌控陆家二房,或是争夺二房的那一份家财,便暗中买通了陆二太太院里的奴儿,先后谋害了陆二老爷与陆二太太。”
夏朵似唱戏般说了这么一通引人入胜的猜想,自然也引得九娘听的津津有味,正当此时,夏朵又啧啧嘴儿摇了摇头
“可是也不对呀,倘陆三郎的父母乃陆家大房与陆家三房所谋害,陆三郎身为人子,便是为了遮掩家丑,也该私下里处置了才是,怎般只处置了陆二太太院里头的奴仆,这究竟是怎办回事,奴婢也有些一头雾水。”
作为智囊的夏朵都寻思不明白了,更何况年岁尚小,脑袋有些许愚钝的九娘,这会子,只见夏朵连着九娘两个,双双对视了一眼后,都是一脸的摸不着头脑,不免就唉声叹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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