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量略大。
秋柚这下真的决定抱紧自己了。
“其他师兄师姐呢?”
她忽地想到了这一点。
江幕久久地没有说话,直到小锅中水声不断,他才醒神般舀起了姜汤。
“我不记得了。”他的口吻平淡得不可思议,说出的话好像自我接受过数遍,“我与同门初来之时,只觉此处邪祟甚多,未想被困在迷雾之中后——”
秋柚接过盛汤的碗捂手,安安静静地等他讲下去。
“之后发生什么了呢?”
江幕喃语着好似陷入一片追忆。
秋柚不欲在此时打扰他细想,便先垂头尝试吹了吹气,流通的空气分明能让人呼吸,可就是没法以任何方式产生风,自己又没有灵根用不出灵力,太烫了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口。
寒静梧的手里倒是生出冰系的寒气,杂灵根的人虽然修为提不上去,炼气期连具象化的碎冰都凝不出,但在琐事上倒可以面面俱到,出门在外的好帮手也许莫过于此。
他把温度降下去后一饮而尽,转头看见小师妹端着碗,惯常的冷淡中透出一丁点为难。
大概是因为灵根属性用不上,方入宗门会的法诀也不多。
“需要吗?”
寒静梧不多想地伸手示意,他还记得小师妹帮过他,所以对她的态度一直不错。
出门在外的好帮手绝对莫过于此。
秋柚满足地暖上了胃。
“在那里。”
江幕兀然起身向着深处的房间走去,“一定在那里。”
他两手砰地按住了一处门框,死命地上下摩挲到了什么,指尖颤抖着缓缓滑跪在地。
秋柚跟来仔细地观察门框,看到了一道道计数的刻痕,仿佛是谁生怕遗忘刻下的印记,每刻七道就画了一个叉。
“那些叉代表师兄师姐吗?”她的视线上移了些,“他们有了七根弦。”
而最新的刻痕正好是四道。
“是啊,不在了。”江幕失魂落魄地抱头,“他们都不在了。”
“江师兄。”
秋柚觉得应该安慰些什么,理性告诉她仍要提防留意,感性上却着实有些不忍心,嘀咕着不妨暂且抛开这人幕后黑手的可能性。
十有八.九只是被操控了才会虐害男主。
“夜已深。”
江幕却又面无表情地回头,“二位自去楼上的空房休息吧。”
四条银白的长弦极为醒目地显现,反射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
秋柚还未反应过来。
“好啊,江师兄。”
寒静梧平静地从后牵住她的衣袖,阻止了她可能有的进一步动作,“将好我和小师妹也都困了。”
…
秋柚紧紧地裹上被子,躺尸了半天之后,认清了残酷的现实。
她果真很有当一名不眠不休的修真者的潜质,尽管明明筑基辟谷后的修者也需要日常休息。
今晚是被吓得失眠了。
她直愣愣地张大眼盯着床顶,幻觉中有了数条游摆不定的弦,细长的银蛇一样蜿蜒成诡异的花纹,骤然间坠落得有如暴雨之势的白羽箭。
秋柚一头冷汗地划出面板。
未来科技的蓝光驱散了黑夜的联想,她回忆着曾经的数学公式,仿佛又回到了数个备考的夜晚,以此忽视掉这个不能安眠的夜晚。
没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
不行啊还是好害怕。
她切出输入法敲字转移注意力,却在点下发送前及时地停住。
似乎还能趁机做点什么。
既然这座城里危机四伏,在和四师兄他们汇合之前,她就更要确保男主安然无事。
秋柚提起干劲便不再想神神鬼鬼,严肃认真地在储物戒里挑选了半天,打包好后悄咪咪下床推开了门。
男主所住的房间就在隔壁,她在门前放好包裹立马缩回,怕冷地把自己团进被子里,首先翻译了教导主任的词条,然后充满悲愤地开始诉控。
睡不着:QAQ
寒静梧:?
从男主的回复速度来看也是位熬夜选手。
秋柚瞅着有人和她说话,总算是没那么害怕了。
睡不着:你也没睡呀。
寒静梧:我是被消息的振动吵醒。
寒静梧:阁下人如其名:)
秋柚心虚地打字补救。
睡不着:阿崽,理解一下。
睡不着:我们这边学生的行情是这样的,晚自习能上到十点半,再赶赶作业就十二点了,生活作息大势所趋没办法。
寒静梧被科普过钟点计时法,懂得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还有时分秒之间的区别和计算。
他换算了一下时间。
寒静梧:现在凌晨三点十五分。
睡不着:咳,还好啦。
睡不着:前不久灵气复苏多了门课,就是说我们这边的人也能修仙,只好倍加压榨一下夜生活。
秋柚现编了灵气复苏的借口,为投递给男主的灵宝符药留个底,之后也能和男主在修炼上有共同话题。
寒静梧:所以阁下为何QAQ
秋柚盯着这个颜文字看了会儿。
她用颜文字是因为想让聊天生动点,什么时候选用什么表情,思路严谨地像在做各科作业,可是男主用了:)之外的表情就有点逗乐。
睡不着:一路围观到底。
睡不着:做噩梦吓到了QAQ
寒静梧:阁下身在异处,不会受此波及。
他想了想这人害怕的模样,强撑起困倦的眼,十分无奈地放平语气加了句。
寒静梧:别看了。
对面很快传来反驳。
睡不着:可是你在那里,我一想到你出事,当然还是得做噩梦。
寒静梧紧皱的眉头微松。
难道真的有个人如此把他放在心上?
不过一码归一码。
寒静梧:所以我没出事的话,阁下就不会做噩梦。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也就不用知晓阁下做什么噩梦了。
寒静梧:甚好。
无比清晰完美的逻辑。
秋柚差点儿被男主这番话折服了,随即才想起自己提及这事的用意。
睡不着:所以为了我这几天的睡眠着想(*︾▽︾)
睡不着:劳烦开下门。
寒静梧心头一跳。
他翻身下床睡意全无,开门前手都抖了下,面上故作掩饰地啧了声。
打开门后是一个包裹。
说不上来的失落涌上心头,寒静梧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丝毫不见有人来过的痕迹。
可是他又在平白期待什么,难不成打开门就能多了个人,神秘的好友顶着相同的面板,对他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她会长成什么样子?
寒静梧猛地甩了甩头,不明白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念头,实干主义地拎起包裹关上门。
包裹里是炼气弟子都能用的符咒阵盘。
睡不着:千万别不舍得用,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秋柚完全没意识到男主想岔到别处,盘算着男主应该拿到东西了,放下心上的大石头细细叮嘱。
寒静梧的心情莫名有些郁郁,瞥向面板上这条跳出的消息,想到某个人试图劝说的画面,唇角却又不可抑制地勾起。
自己可真是莫名其妙。
他这么想。
寒静梧:多谢阁下。
寒静梧:阁下早些睡。
秋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男主的话好像自带魔力,听从地躺下后还真有了睡意。
半困半醒间她敲下最后两个字。
睡不着:拜啦~
…
第二天楼下喧哗一片。
两人顿步在扶手后的长梯上,就见一伙白衣弟子聚在主厅里,当中的江幕神采奕奕地谈笑,全然不见昨夜的消沉无力。
“江师兄。”有名弟子探头指向他们,“那两位是何人?”
江幕听他所言疑惑地望过来,眼神似乎茫然了一瞬,随即又变得清明如故。
“是新来的师弟师妹。”他笑着和其他人介绍,“城中的邪祟实在太多,宗门派人过来帮衬了。”
“那可太好了。”有位弟子伸着懒腰附和,“赶快把邪祟除干净,咱们就打道回宗咯。”
那些分明是遇难的师兄师姐,这会儿却没事人般出现,说着无关的除去邪祟的话。
秋柚谨慎地和寒静梧对视了一眼,彼此暗中点明不要轻举妄动。
“快来快来。”
另一名师姐友善地招手,“是要找个人带带你们,还是你们自己出去呀?”
“我们自己就好。”
寒静梧环臂道。
“那你们就去隔了两条街的庙会吧。”
江幕很好说话地答应,仿佛还在执行最初的任务,也把两人当成来帮忙的新人,“年纪小也能看看热闹。”
昨晚的那个江幕像一场梦。
主厅的门被哪位弟子推开,白日的光线倾注进来,浮动了大片淡金色的尘埃。
外面是人声鼎沸的街巷。
空荡荡的城突然塞满了人,大街小巷吆喝叫卖不绝,建筑也恢复了青瓦白墙的色调,不变的是一丛丛晒着日光的芭蕉。
秋柚经过了一张张鲜活的面孔,越是有人烟气反差越强烈,越发突显得格外不真切,让她在清晨的阳光中生出寒意。
庙会摆开的锣鼓声由远及近,舞狮的队伍从人群中穿过,金顶寺庙前搭好了红绸带的戏台。
“上贡琴。”
司仪用扩音石拉高了声调。
寡言少语般的男子被推攘了上去,怀里死死地抱着一把木琴。
戏台中心架起了高高的火堆。
“上贡琴。”
司仪声调发狠地又说了一遍。
周遭的人群窃窃私语起来,秋柚竖起偷听的耳朵,却如同隔着厚重的屏障,压根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觉得他们的面目令她压抑。
她用余光瞟到了接下来的场景。
那名男子抱琴纵身投入了火堆,冲天的焰光里人群骚乱了一阵。
“爹——”
披头散发的小男孩横冲直撞,不顾灼烧地把手伸进火焰,下一刻就被几名大汉擒拿。
敷彩面具的队伍跳起了祭祀的舞,人群自发地让出了大片空地,秋柚在人流里被挤来挤去,慌不择路地抓住了寒静梧。
寒静梧熟练地带她突出重围,在墙根立定后抽回了袖摆。
秋柚正想说谢,却被谁拍了肩。
黑金便装的青年扎了小辫,戴着同样华丽的鬼面具,见她抬头便把面具往上一抬。
“师兄师姐都不在。”
四师兄露出笑眯眯的脸,“这回是我先找到小师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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