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逼得更紧了。”
谭誉道眉毛快拧到一起:“如果昆隐棋再不回他身边,他今后就会更光明正大地顶着她的模样去犯案行凶。”
“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实情,又不能将异能和系统的事情说出去,所有民众都会认定昆隐棋是连环杀人犯。”
这对事业有成并且极其看重自己事业的昆隐棋来说影响极大。
毕竟她在逃亡途中都还不忘管理公司交代公务,姜韫她们不禁怀疑昆隐棋甚至会边逃边顺路去各家分公司视察一遍。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反派抓住什么把柄软肋,即使叛逃被追杀也不肯与警方合作。
之前听过了宋净泉讲述的内容,她们本担心昆隐棋是已经被抓住了才会杳无音信,现在看来她仍然没让反派如愿。
昆隐棋成功逃走了。
反派也已经成功逃走了。
从山上下来的所有人,都没有谁手腕受伤。
如果反派察觉行动组已经怀疑他拥有视觉屏障替换身份的能力,说不定今后又会换别的手段犯案。
所以警方只简单确认了身份信息就让救护车赶紧把幸存者们拉去医院治疗。
每位幸存者有一组警员负责监视看守,理由是怕凶手回头报复。
警方内部人员也都核实确认了没有假冒者,现在只能等排查完所有遇害人员的身份信息才能推测反派是如何脱身的了。
燕逸岫抬头遥望夜空。
流星雨好像已经结束了。
她想许个反派赶紧落网的愿都没办法了。
“那条奇怪的蛇横在中间,脑袋抽搐个不停,大家下课回宿舍都不敢走那条路了,后来叫了保安才把蛇抓走。”
卫崧正在和家里人说着学校的事,忽然间莫名一阵眩晕,他以为自己突然犯了低血糖,摇摇晃晃转身,看到的却是同样倒地的父母。
周围的游客也都陆续栽倒下去。
他来不及张嘴说话,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阿崧……快跑……”
“阿崧醒醒,快醒醒……”
“快醒过来……你要活下去……”
是妈妈的呼唤,像从遥远的远方飘来。
感受到热水一股股喷溅到脸上,卫崧艰难转醒。
又一道温热液体飞过来,直接溅进他刚睁开的眼睛里,刺痛不已。
尖锐的嘶鸣这会儿才迟钝地钻到耳朵里,分秒不休,穿透大脑。
血腥味浓得令人作呕。
模模糊糊间卫崧看到前方有个人被半拎起来,另一个站着的女人正单手持电锯切下他的头。
断首掉落,咕噜噜滚到他鞋边,正好面朝自己,从脖子里涌出的血顺着他的裤腿蔓延开来。
卫崧与父亲对视。
他与父亲的头颅对视。
明明是恐怖的场景,他却移不开眼,做不出任何反应,脑中空白一片。
浸饱了血的裤腿湿沉沉地贴住了他的小腿,触感像冤死鬼从地里伸出手抓住他,准备往黄泉下拽。
他如今已经身处地狱了吗?这场景是假的吗?
直到阴影笼罩下来,卫崧才僵硬着抬头,近距离看到了她的脸和高高挥起的电锯。
那把电锯朝他脑袋垂直劈来。
生死攸关之际,卫崧忽然被一道力猛地推开,猝不及防往旁边倒,电锯便擦过他的肩,削掉一块肉。
卫崧顾不上剧痛,立刻回头。
他看到没了腿的母亲出现在身旁,面色因痛苦而狰狞,泪水涟涟。
她后背新添一道砍伤,喉咙里咕噜噜冒着血泡,说不出话,但卫崧听明白了。
快跑,快跑,快跑。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卫崧脑中浮现出这一念头,于是像特定程序启动的机器人一样迅速爬起来开始奔跑。
凶手想要追去,但卫崭用完好的双臂紧紧抱住她的腿,尽可能拖时间让卫崧逃离。
凶手低头俯视碍事的人,神色满是不耐烦。
电锯上的血一滴滴砸在卫崭的头上,没入发间。
卫崧觉得自己似乎经历过这一切,但现在痛苦再度来临,把他拖回无尽的噩梦循环。
好累,不想再跑了,被杀死是不是就彻底结束能够安息了?
好冷,明明在跑,为什么一阵阵寒凉还是从心底蹿出来,在身体里游走?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挨了一枪,然后又挨了一枪。
血不停地流淌,覆在皮肤上带来片刻温暖,很快又变得冰冷刺骨。
最后他彻底失力,跌倒在地。
“咳咳咳……”
他气管呛了血,正咳着,忽然听到另一阵咳嗽声响起。
他看见一个有几分熟悉的身影蹲在不远处,好像噎住了,短发随着咳嗽摇晃,在膝盖上来回扫动。
“快跑……”
卫崧记得事情隐约不是这一走向,但他还是呢喃出声。
喉咙里被血堵住,好不容易挤出来的话也含糊不清,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凶手很快逼近,一脚踩在他背上,揪起他的头发,卫崧被迫仰起头,望向不远处的人。
快跑……
此时那个短发女生也转过头来了,神色警惕。
但不是对凶手,而是对着他。冷冷的戒备径直探进他眼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然后她从背后拿出枪对准了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拎着电锯的杀人犯。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
枪声骤响。
卫崧浑身一震惊醒。
“醒了醒了。”
顺着声音方向移过目光去,他看到了站在病床边的医生和护士。
医生观察着仪器上的线条波动和数值变化,打开屏幕做新的记录。
“没事了,稳定下来了,估计只是做噩梦,不是大问题,”一会儿之后,她收起屏幕,“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按床沿的按钮,我马上过来检查。”
“凶手……凶手……抓到了吗?”
她们对视一眼,随后说道:“你先休息养伤,案子的情况晚些会有警察来和你聊。”
医护人员离开后,卫崧缓慢抬手,指尖按在眉心。
她那一枪打进这里。
明明是梦,却莫名觉得眉心真的在隐隐发热。
燕逸岫的视线追随着那双手移动,直到最后一只断臂被装进证物袋里。
她又麻木地收回视线,不知道自己走着神在看什么。
如果……如果自己没有抓到康珽叶惹怒反派,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无辜的人死了?
她知道自己不该考虑这些来让自己内耗,让反派得逞,但望着这一地残尸和血色土地,思想便不太受她控制。
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肩膀碰着肩膀。
“不要想得太多,干这行就是要面对各种沉重,如果思虑过深,从此以后都会失眠的,睡不了一次好觉。”
燕逸岫沉默半晌,最后还是把徘徊脑海不肯消散的念头问出口:“如果幸存者们知道了这场厄运发生的原因,会恨我吗?”
姜韫垂下眼帘端详她的侧脸:“你知道事态发展不是我们可控的,她们该恨的是反派。”
“我们一直追查,他总有一天会被激怒,总有一天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这是必然,只不过没人知道导火索会在哪个节点被点燃而已。”
“我明白了,”燕逸岫简短地应了一声,“谢谢队长。”
姜韫看出她不打算在这话题深聊,也不再多言,拉她走向警车。
“我们要去哪?”
姜韫扭头瞪她:“还去哪?你胆子忒大,防毒面具也不拿就在山火里四处乱窜,现在活着回来了你说还能去哪?”
燕逸岫心虚低头,小跑跟上她的步伐。
没办法,她得靠气味来辨别,在没觉醒异能前,戴上面具阻隔多多少少会影响判断。
燕逸岫自知理亏,没再吭声,任由姜韫逮着她坐上警车,送去第一医院清肺。
清肺过程中她也一直在神游,直到医生说结束了才回到现实。
姜韫正靠在外面的墙上等。
“怎么样?”
“好多了,谢谢队长。”燕逸岫脱下病号服。
姜韫眉毛一扬,歪了歪头,突然问道:“为什么总是在说谢谢?”
“啊?”燕逸岫从没想到会有人这么问,折病号服的动作顿住。
“认识你以来,你总是很频繁地说谢谢,你在外面执行任务与人接触时我通过通话也能听到。”
燕逸岫挠脸:“因为确实该谢谢啊,不管大事小事,帮上我我都该道谢。”
姜韫摇摇头:“已经超过礼貌的范畴了,在你潜意识里,道谢转变成了一种防御机制。”
燕逸岫更茫然了。
什么防御机制?这普通的习惯也能牵扯到心理学层面吗?
“你觉得有负担,觉得对方占据了道德或情感高位,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无形压迫,所以你要通过言语道谢弥补回去。”
“这样一来两相抵消,你就可以毫无负担地抽身拉开距离,重新达成社交平衡,甚至可以毫无负担地结束这段关系。”
燕逸岫听得一愣一愣的。
“以后可以不用什么事都要说谢谢的。”
“不说那怎么办?感觉自己亏欠别人……”
姜韫露出一副抓到把柄的表情:“你看,你自己也说出来了,你就是害怕亏欠,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清空每一段交集互动中产生的各种不平衡。”
这些她自己确实心里有点数,燕逸岫无话可反驳,听完后憋出一句:“那要怎么改?”
“如果这是让你舒适的社交方式,当然可以不用改,这辈子怎么活由你自己决定。”
“但我们是队友,是不用那么疏离客气的关系,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试着稍稍放下戒心,轻松一点,在我们面前不必太紧绷。”
“当然了,系统提醒过不要轻易泄露自己的底牌,我指的不是这方面的放下戒心。”
姜韫捻走燕逸岫头发间沾的树叶焚烧残屑:“至少,不用一直对我说谢谢,我从不认为这些小事会导致什么亏欠,是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又不是抱有什么目的要欠个人情做交易。”
姜韫收回手后,燕逸岫看到她指尖的黑屑,才知道原来头发还没抖干净。
“怎么还是脏的,”她后退半步拨拉头发扫几下,下意识又蹦出一句,“谢谢。”
“你又说了。”
“……”
姜韫撇开头笑,笑得略弯了弯腰。
“我没有逼你改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说出来看看是不是我如我所猜测的。”
“总是在计算往来接触产生的亏欠和偿还,我担心你精神会累,如果这对你来说是简单自然的事,就随心吧,生活了十几二十年,总结出来和遵循下去的社交方法肯定是自己最能接受的。”
燕逸岫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姜韫的“宙”弹出来电提示。
她接通电话和对方说了几句,再次扭头看向燕逸岫。
“卫崧,就是你说曾经遇见过的那个可疑幸存者,他刚结束一轮询问,说想见见救自己的人。”
“他就在这所医院,十楼,你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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