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逸岫木头人似的静止几秒,接着食指使了点力道顺势戳过去,戳得卫崧脑袋略微往后仰。
“就不能想点好的吗。”燕逸岫抽回手,说了句她自己都做不到的话。
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燕逸岫也没怎么用力,卫崧额头就渐渐浮出了个浅淡的红印。
“我怎么可能会杀自己好不容易救下来的人。”
除非他是反派阵营一员。
“警方也不会随便让幸存者当诱饵,再次遭遇危险。”
反派是犯下二十几起案子仍然逍遥法外的凶残罪犯,如果被警方救走的幸存者落到他手里,怎么可能轻易解脱。
就算真到了无计可施的境地,她们不得不尝试这么危险的办法,那也是让经验丰富的警察来假扮幸存者,不能让幸存者的身体和心理再受二次伤害。
“我想问问你……算了。”燕逸岫思来想去,又把话吞回去,清了清嗓子遮掩。
卫崧精神状态太差,燕逸岫暂时不敢多问有关案子,怕把人刺激得又进ICU了。
“赶紧睡吧,养伤要紧,后续我们还会再来和你谈案情。”
燕逸岫说完话就要熄灯,意识到不对后手又停在空中。
“要关吗?”她低头问道。
“我也不知道。”卫崧与她对视,眼底情绪仍然有些灰蒙蒙的。
最后燕逸岫还是收回手,留下温和的灯光陪伴他度过这第一个失去家人的夜晚。
燕逸岫离开后,卫崧调整床的高度躺下,浑身卸力,神志晕晕乎乎,但眼皮却像黏了强力胶一样合不上。
他扭头望着窗外出神。
盯着盯着,夜空中忽然出现两颗流星,一前一后划过天际。
这场盛大流星雨落幕前的最后两颗流星。
也不清楚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幻象。
站在窗边的董烁也幸运捕捉到流星的痕迹,他刚刷完五张卷子,打着呵欠伸了个懒腰。
随后他拉紧窗帘,关灯,作出要睡觉休息的架势。
但他关了灯后站在黑暗的房间中不动,默数十几秒,悄然走回窗前。
董烁贴着墙,极其小心地一点点掀开窗帘,露出一条缝往外看。
虽然他早就摆脱霸凌,不过仍然很容易察觉身后有人,很难说这种敏感算不算好事。
以前是为了从霸凌者的魔爪下逃跑,现在是变得疑神疑鬼。
他眯起眼凝视街道对面的阴影,逐渐分辨出了其中一个不明显的更黑的人形阴影。
那人和他一样藏在暗处观察,但董烁不清楚对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他感受得到对方的存在起算日子,到今天已经五天了。
董烁轻轻松手放下窗帘,退回房间中,抬手扶在椅背上。
他怀疑自己家被监视了。
樊隽远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还在熬夜打游戏。
这几天舍友各自有事不在宿舍过夜,宿舍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
结束一局轻松赢得胜利后,樊隽远欢呼一声,心满意足退出游戏。
他扯起被子盖住肚脐眼,翻了个身,又放大屏幕开始玩别的,毫无困意。
不大不小的音量完美盖过了其它声音。
一双脚久久停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动静。
而樊隽远毫不知情。
唐映清最近总是做噩梦。
每次睡醒都记不太清梦境,但惶惶然的感觉格外清晰。
今天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心脏跳得飞快,额头全是细汗。
她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唐映清深呼吸几次,后仰倒回床上,用力揉几下沉重酸涩的眼皮,迷迷糊糊考虑着要不要预约挂个精神科,开点安眠药物。
要是能记住梦里发生了什么就好了。她想着这些,再次睡着。
摆在桌上的玩偶静静注视着唐映清。
那是妈妈送的礼物,陪了她十几年。
它的目光永远凝在唐映清身上。
一直一直。
姜韫和燕逸岫离开医院后先回了一趟基地。
秦观秋和谭誉道已经在会议室中等着了。
由于担心燕逸岫独自一人闯火海会出事,秦观秋和谭誉道后来都穿上防护服,得到消防机器人的允许进入燃烧区。
两人也吸了不少烟雾,胳膊还被几点火星子烫伤了。
结束搜山后她们两人也被姜韫塞上救护车去医院做一次彻底的清肺。
燕逸岫难免有些歉疚,说自己让她们担心了。
两人根本不在意,把伤口展示给她看,哈哈笑着说确实很严重,再拖下去它就自个儿偷偷好全了。
燕逸岫也笑起来,继而左右张望:“温簌呢?”
“她还在第二医院。”
姜韫指了指浮在空中的其中一面屏幕。
所有幸存者都被警方安排进暗藏窃听器、高清摄像头和防医闹控制系统的病房入住,以便时时监管她们的行为举止。
一来可以通过观察来排除她们的嫌疑,同时也是一种保护。
谁也不知道反派会不会再次出手,将这场犯罪“圆满”完成。
温簌找到的第一个幸存者因为目睹凶杀现场而情绪崩溃,最初害怕不肯跟温簌离开,被解救出来后来又只愿意与发现自己的人对话。
所以温簌现在还在待在医院里和警方一起问话。
“其她幸存者差不多都休息了,想再询问得等白天。”
“还有这项报告。”姜韫手指划拉屏幕拖出另一份文件。
警方拿燕逸岫捡到的手枪做了枪弹痕迹检验,弹痕数据被丢进庞大数据库对比,最后居然成功匹配上了。
是个让大家想不到但也在意料之内的结果。
这把枪发射出的子弹弹痕与从先前两名遇害的1队成员体内取出的子弹弹痕相同。
的确是反派的手枪。
可他到底是如何脱身的?
这一疑问在燕逸岫脑海中不断盘旋。
她在数面屏幕前踱步,不一会儿停下脚步,找到了她一直在意的那个幸存者。
“她不是还没睡吗?”
燕逸岫看了眼队友,目光重新转回正前方。
监控中的小女孩正一动不动盯着天花板。
“前不久打给我的电话就是来说明她的情况。”
“这个名叫申天诺的孩子始终沉默,面对医生和警察的询问都完全不开口,连对视都不对视。”
警方联系了她的亲戚,得知申天诺原本就是比较孤僻寡言的性格,不怎么与除父母之外的人交流,朋友也少。
医生仔细检查过,确认她没有神经方面的损伤,推测是可怕的危险经历导致她暂时封闭,建起自我防御保护。
燕逸岫边听翻资料边踱步,过完一遍内容后她正好又回到了屏幕前。
姜韫问道:“不知道你会不会比较擅长处理这种情况?和你性子有些相似。”
“明天我可以试试。”燕逸岫点头。
她没有太大把握,但她确实想和这个小孩接触接触。
燕逸岫没见过彭嵘的哥哥,之前本不太明白彭嵘的感受,但当申天诺进入她视线中时,她忽然有些懂了。
她亲身感受到了遇见同类人时的心脏震颤,还有如同他乡逢熟人般的感慨。
直到燕逸岫再次来到申天诺面前,这种感觉依然如初见般新奇。
燕逸岫独自进入病房,没有让警员陪同。
她径直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倚着墙望窗外。
屋里多了个人,然而申天诺仿佛看不见听不见,眼珠子都不动,保持着盯天花板发呆的模样。
同样的,燕逸岫不问案情相关也不闲聊搭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明明是两个沉默无话的陌生人,但气氛却不尴尬压抑。
十几分钟后,申天诺漆黑的眼珠子终于转动了,她的目光落在燕逸岫身上,又凝固了近十分钟。
侧坐着的燕逸岫察觉得到,但她假装没发现,只以余光暗中观察。
“你在看什么。”申天诺终于开了口,嗓音轻细。
“没看什么,我在神游。”燕逸岫拖长语调慢吞吞回答。
“那你在想什么。”
燕逸岫扭头看向她:“我……应该和你想着同样的事情吧。”
申天诺“哦”了一声,注意力又回到苍白的天花板上,神思在那上面编着蜘蛛网。
燕逸岫忍不住瞧了眼被褥下的腿的形状。
此前她还担心这七个人的腿能否恢复,能否正常行走,会不会落个终身残疾。
显然她低估新世界的高科技水平,听秦观秋说她们这种伤势两周后骨头就能愈合好全,重新变得生龙活虎。
“你救了我们。”申天诺忽然开口,没有转头,好像在对着天花板说话。
“这是我该做的。”
“谢谢。”
“不客气。”
死板的对话结束后,两人再度沉默,各看各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燕逸岫听出申天诺的呼吸变得均匀平缓,走到病床边时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燕逸岫小心翼翼为她掖好被角,离开病房。
完成第一阶段的熟悉接触后,燕逸岫风风火火穿过医院走廊,准备按照计划执行下一项任务。
“警官。”
燕逸岫继续往前走。
“警官?警官?警、姐……恩人?”
燕逸岫又走了几步,慢好几拍才反应过来这是不是在喊她。
她转头,看到穿着病号服的卫崧站在不远处。
他气色比昨天稍稍好看了点,手上还插着针管,连着的一大袋营养液被小型无人机勾着飞在空中。
“我还没问你名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喊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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