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能是叶怀瑾呢?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跟方锦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叶怀瑾。
明明,清风月霁一样的少年。他望着她的时候,漆黑的眼眸就像是一把撒在了雪地上的星星,闪着细碎而温柔的光。
可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次雪地里遇见之后,从此两个人仿佛就很容易遇见了。中午去学校食堂的时候,上课不经意往窗外望的时候,甚至在校园晨跑的时候,那道修长的身影总是会不经意地撞进她的眼里,躲不掉,避不开。而他似乎也总是一个人,跟她一样,身上透出一丝冷清孤独的形容,跟周围一切热闹格格不入。她平素从不与别人聊八卦,也极少理会细细碎语,怎么可能会想到这样一个他,竟然就是那个全校师生口中赞不绝口众星拱月的叶怀瑾。
不仅没有想到,甚至还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或者跟她一样,家境算不上好,与紫荆中学那些或是高干或是富商的那些子弟截然不同。要不然,他为什么整日穿着那件洗得快要发白的,却十分整洁的校服。有时,她在偶尔回望他的时候,也可以明显地感觉那刻自己心跳异常,是慢了一拍,似乎又是快了一点。不容置疑,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迟疑了。
可惜,她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年纪不太,还要念书,重要的是,还没有帮助母亲脱离那个困境,哪里还有余力去理会那些懵懵懂懂的小心事。
只不过,后来他出现的次数实在太多,终于有一天教她忍不住。如果说之前那么多次都勉强算是巧合,现在每天早上出门几乎都能遇见,这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偏偏和她一样,骑得一辆半新不旧的单车单车,同一条路线,不紧不慢地晃在她的周围。
“喂,你到底住哪里?”
上次撞见他时说是住超市附近,上上次又说是住医院附近,再上上上次她都已经记不清他的托词了,这一次总不会是说住在方家附近吧。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
果然,这个人连骗人都不会骗,两眼清澈地望着她,眼低的意味坦荡荡地,就像一条叮叮咚咚流动的干净溪流,一眼便可以看清水底形态各异的鹅卵石,以及几条甩着尾巴游动的小鱼。偏偏就是那几尾游荡的小鱼,形态无辜,时不时搅得到她心底七上八下。
“陈熙。”她只好端正了脸上的神色,干干脆脆地直视他。“现阶段我只想好好念书,也只能好好念书。”
早一次无意瞟见过他挂在衣服上的校牌,知道了这个名字。
对面的少年却愣了愣,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大约想不到一个女孩居然如此直白,甚至在他还没有开口就提前拒绝了。错愕之下,居然问了一个让她更加摸不着头脑的问题,“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她也错愕。
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不就是在前段时间那场暴雪吗?早知道会摊上这样的麻烦事,让人既困惑又苦恼。那天倒还不如不出门了,现在倒好,眼下害得自己心情进退不得。
“转学的第一天,”少年看着她,眼底荡漾着淡淡的笑意,“仔细想想,那天你做了什么事情?”
做了什么事情?
她能做什么事情。
迷了路,还倒霉地差点压到一只垃圾桶旁觅食的小野猫,要不是旁边有位路人及时拉了一下,紧急刹车的她恐怕会摔得惨不忍睹。不过她也记得清楚,拉住她的那位路人是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大叔。
少年见她一副依旧迷惑的样子,开口提醒:“在校门口,你喊来了保安。”
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些印象。从学校后面绕过去靠近大门时,无意瞥见一个穿着本校校服的清瘦男同学,拎着书包,带着黑色口罩,俨然一副刚从学校围墙里头翻出来的样子。她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是踏进校门的那瞬间,突然想起来母亲那双听闻她能进这所学校读书时过分欣喜的眼睛,心里便有些刺痛。
有些人,多不容易才能站在这所学校前。
竟然,还有人不懂的珍惜。
“该不会那天逃课的人是你吧?”她有些意外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后悔,只警惕地瞪着他,“你这些天总是跟着我,该不会是想伺机报复?”
“那天我没有逃课。”他没有露出窘迫,神情也只添了一丝无奈。
“不是逃课,那鬼鬼祟祟的站在墙角干什么?,”她不由继续瞪着他,“别以为我好糊弄,你那天还特意带了口罩的。”
面前的人却仿佛更无奈了,“那天我请了病假却忘拿东西,同学嫌校门口太远,打算直接从围墙里给我扔出来。”
南絮怔了怔,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而后在脑海里反复复盘了当时的情景,越发觉得的确是自己不对了。她在这方面也向来痛快,又从来愿意欠人半分,索性便认认真真地道起歉来:“这么说,是我误会你了。”
“你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对方却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似的,微微一笑,眉眼就如春潮半散开了,“要是觉得内疚,不如放学了请我吃前门大街的炸鸡。”
吃,就知道吃。
还特意挑了那么个的地方吃。
明明学校门口就有炸鸡店,非要绕到几公里外的前门大街去吃。那条市商业街生意好人流量大,同样的东西动辄就比其他地方贵上一些。她想想钱包就肉疼,刚想果断拒绝,对方又晃晃悠悠地来了一句,“那天你在雪地里差点被砸到,那么大一个雪球呢,砸到身上该多疼,当时你是怎么说来着?”
她又一愣,差点被这句话给噎住了。
那日躲完雪球心有余悸之余,也不知道怎么表示感谢,脱口而出一句要请他喝热饮,明明当下他也是拒绝了的,怎么这会子倒是头脑清醒突然提了起来。可既然对方提了起来,又结合种种前因后果,仔细想想确实是自己造的孽,南絮也只得咬咬牙:“得,就前门大街的炸鸡,吃完之后咱们两个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
对方依旧笑眯眯地;“好。”
结果,好了个寂寞。
吃完炸鸡,她都还没有来得及心疼平白无故扁下去的钱包,对方又不慌不忙地说口渴了,提议去喝杯奶茶。炸鸡都喂出去了,也不差两杯奶茶钱,反正她正巧也有点渴了。可明明满大街都是奶茶店,他却偏偏又绕了好几条街,挑上了一个装潢看上去就死贵死贵的餐厅,她在门口犹犹豫豫地拉了他几次都不管用。果然,进去不过点了两杯看上去普普普通的奶茶,账单拿上了的时候,她瞧了一眼差点就没晕过去,竟然是数字大的三位数。当然,最后她也没有真晕过去,呆了半晌认命地捏着账单,暗地里踢了他一脚。
“喂,有没有带钱?”
“没有,不是说好你请的吗?”都这时候了,他居然还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她,一脸无辜地表示诧异。
“这喝的是奶茶吗?这分明是抢劫。”
接二连三地冲击,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脸面也干脆不要了,“我的钱只够付一杯了,实在不行,”南絮顿了顿,瞧着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以及那张好看到连服务生都忍不住偷偷瞄了好几次的,清风月霁般的脸,只能再次承认自己是色令智昏,到底做不到硬着心肠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咬着牙出主意:“这样,今天这事也不能全赖我,是你非要进这家黑店的。等会儿我们一起去找餐厅经理,问问能不能先欠个账,以后......就一起打小工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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