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嵊却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嗯，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什么？”
被气到这份上，她成功地被气笑了。
这算什么,心理战术?还是觉得她向来好拿捏脸皮薄不能开口指责他?她也没有再客气了，横下一条心直截了当，“在S大门口，你把那个白瑜从车里抱出来，还有刚才，你在楼下等她。”
“就这些？”
“这些难道不够？”
“你不是说我跟她情投意合吗？那么，你究竟是看见我和她情投了呢，还是意合了？至少，我没有像你和叶怀瑾一样，抱着她一起在大街上情投意合地哭吧。”
他这个人嘴毒起来，真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南絮白着一张脸，一时间连生气都忘记了。
“容嵊，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这些年来你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的事情多如牛毛，我什么时候跟你闹过？你为什么非要揪住一个叶怀瑾不放呢？”
“你为什么不闹，心里没点数？”他听了她这话却越发嗤笑，“就比如这次，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提起白瑜这个人呢？是，你的确不在乎，可偏偏就那么巧，你和叶怀瑾抱在一起被我看见了。所以，你就迫不及待地把白瑜搬出来当你的挡箭牌对不对？南絮，没有必要这样，我真的不是非你不可的。”
“那天我的确没说实话，我没有坐上去外市的飞机，而是留下来去处理一桩积怨已久的私事。你所知道的那个白瑜，少时她无父无母，被抚养人当皮球似的推来推去，是我建议母亲办了领养手续。起初，白瑜也达到了我的希望，她满足了母亲一直想要一个女儿的心愿，很会讨母亲欢心，还懂得如何缓解母亲与父亲之间矛盾。可是时间再长些，我也渐渐觉出不对，她非常善于卖弄小聪明，在挑拨是非这方面简直无师自通。母亲原本想断了收养关系，可我想着这些年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把她送去了国外，并且不许她再回。白瑜胆子不算大，本来得了钱也老老实实，偏偏她有个心术不正的叔叔，前段时间暗里挑拨，让她找到机会私自回了国。
她为了赖在国内不走故意弄伤了脚,叶怀瑾的母亲才有机会让你断章取义地看到了那一幕。至于今天晚上，也是她非说有要紧事要见面谈。可能她早就跟着我了，也可能她甚至调查过你。她一贯就会利用时机玩些手段，早就玩得炉火纯青。显然你也上了她的当。她一冒出来，你掉头就跑了。要不是我将她打发走之后，回公寓从窗户外看到了你，大概你和叶怀瑾现在已经私奔了吧。”
容嵊无视她越来越苍白的脸，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我感到愤怒的，不仅仅是因为你刚才和叶怀瑾抱在一起。我更失望的是，你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定了我的罪。南絮，说到底，你根本不相信我爱你。”
她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他却依旧没有看向她，语气寡淡地又嗤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你装什么傻，就突然听不懂中文了，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可是南絮，有些东西你不要就算了，真当我求着给你的？”
“你从来不相信我，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哪怕我早就掏心掏肺地跟你说了一遍又一遍。但对叶怀瑾不一样，你相信他，哪怕你们两个如今到了这种地步，哪怕他让别的女人怀了孩子准备要结婚了，你还是相信他。他随便一个眼神，随便一句话，都可以让你忘乎所以地扑进他的怀里。你随时随地都可能会为了他而回头。而我呢，我算什么，至始至终你那里根本没有我的位置。”
她多少都想要为自己辩驳一下的，可是千言万语涌上喉间，哽住，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待再开口，他却再不愿给她说话的机会了。
“我心知肚明，你回S市之后突然服软靠拢我，无非就是想找个依靠。我也原本一直在犹豫，但想想这样下去真挺没意思的。梁懋不是出国了吗？我可以把你一起送出去。当然，你如果想去其他地方我也可以协助，并且保证方辉再也不会骚扰你。对于你母亲，她现在在那家疗养院过得很好。当然，我也可以听你的想法，看看怎么安排。”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这会儿倒是终于愿意看她了，可惜眼里一片寂静。
“这段时间我还算空闲，可以着手办这些事情，等过段时间跟何氏的合作项目正式启动，应该就分身乏术了。届时，也会同步公开我跟何董事女儿订婚的消息。虽然你也并不在意这些，但我想还是提前告诉你一声比较好。”
那扇没关的窗，吹进了一阵大风。
客厅的头顶是一盏小巧的的水晶灯，牵着细细的金属绳，此刻被风吹得轻轻晃动起来，灯尾的水晶撞击发出细碎的声音，满屋的光线似乎也跟着凌乱了，忽明忽暗的荡漾在他棱角分明，线条冷硬的脸上。
她突然想笑一笑，却发现这很难。
比刚才叶怀瑾讽刺她过得幸福的时候还要难得多。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夜晚，比很多很多年前，她第一次躺在他身下的时候还要糟糕。至少在那个夜晚，一开始她是难过，但是后来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明明将一切都盘算好了。
铺垫了那么多，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最后那一句话。
她该做什么呢，说一声谢谢他的好意吗？
南絮一步步慢慢地朝他走过去，俯下身，靠近。
这个男人无疑是英俊的，高挺的鼻梁，连睫毛都很长，恰到好处遮住了眼眸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戒备，嘴抿得很紧，仿佛她再做出一些多余且自作多情的动作，他便会爆发一般。
可惜，是他想多了。
南絮又慢慢地直起身，拿起了那个一开始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他已经将话说得这样直白，将两个人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很好心地替她铺好了后路，除了没有再塞她一个孩子，可以说一切都是预料之中的结果，她有什么好难过的。包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可还有回家的钥匙，她总不能真的置起气来不管不顾，连这个也不要了。
南絮转过身朝玄关走去，，穿鞋，开门。
“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大概是她的沉默叫他诧异了，或者他原本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再勒索一些钱财。南絮回过头，这下终于笑了出来，“你说的很好，我都听你的。”
随手关门，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高档公寓里的走廊也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她一脚高一脚低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就像跌进了一团云堆里，如同很多年前的感觉。她恍恍惚惚地想，这样的感觉真糟糕，可究竟是哪里糟糕却又说不上来，原本，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搞不清自己。
出了电梯，安保兴冲冲地朝她跑了过来：“南小姐，这是电梯的门禁卡，下次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使用了。”
南絮瞧了那张金色的卡片一眼，没伸手，只微笑：“不用，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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