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梦境依旧在延续,不只是那些妇女和儿童的诅咒,那些曾经他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去,也在他的面前再次上演。
黄沙浸透了敌人的鲜血,他带着战争之神的头具,站在寂静的战场之上。
那些人类士兵死亡之时的痛苦思念连同鲜血一起浸入黄沙。
沙漠被撕裂开巨大的口子,巨大的黑暗笼罩着他,无数亡灵伸出双手,要将他一同拖入死亡的深渊之中。
这是他曾经守护埃及的代价,染血的沙漠是埃及的盾与剑,同时也是这些被他征服的土地上的人和神最恐惧的屠夫。
洪水没过他的头顶,那些亡灵的呓语又变成了埃及人的哭喊。
他们在祈求伊西斯的仁慈,在乞求奥西里斯的原谅。
他背负那么多的死亡守护着埃及,可他守护的埃及又是什么呢?
人类将信仰给了掌控这片土地的神明,而这沉重的信仰,这么多的祈求,他们回应过吗?
奈芙蒂斯的哭声传来,女神温柔而悲切的声音让他心如刀割。
你在为那些人类而哭泣吗?
现实的光划破了困住他的黑暗,他终于挣脱了如同死亡一般的酣眠,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奈芙蒂斯?”赛特看到自己曾经的妻子伏在他的手边哭泣。
“你怎么来了?”赛特问道。
“荷鲁斯让我来的。”奈芙蒂斯如实回答道。
“是吗?”赛特笑了一声。
“他很关心你。”奈芙蒂斯说道。
“哈哈,那我应该为他的关心感动吗?”赛特突然嘲讽地问道。
“没有,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奈芙蒂斯摇头道。
“奈芙蒂斯,我梦境中一次次的倾听那些人类的哀嚎,一次次的感受他们的死亡。这都是你想引导我看到的吗?”赛特声音平静地问道。
“对不起……”奈芙蒂斯哭泣着道歉。
“奈芙蒂斯,和平之神,在你眼中,我这数千年的征伐究竟算什么?”赛特问道,手指却抬起拭去奈芙蒂斯流下的泪水。
“你是埃及最坚硬的盾,也是最锋利的剑。”
此刻,荷鲁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的手中端着专为赛特熬制的鸽子汤。
茶色的汤散发出的油脂香味,让赛特立刻低头干呕起来。
荷鲁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汤水,拿起一旁的果盘,将青色的果实递给赛特。
咬破了坚硬的青色外壳,生脆的果肉流出酸涩的果汁,刺激得赛特皱起了眉头,而呕吐的感觉也终于消散了些许。
“剑与盾啊……”赛特看着荷鲁斯那双纯净的蓝色眼眸。
这双眼眸看起来是如此多情,仿佛他的倒影就是一切。
“你会爱上自己的剑和盾吗?”
对于剑与盾的爱,不过是对战争胜利的渴望和对失败的恐惧罢了。
“你曾说过,我是你的收藏。”
他曾拥有着埃及最好的武器库,那些武器不正是他的收藏吗?
他曾一次次抚摸过他们坚硬的身体,那时候他可曾想过自己或许与这些死物并无任何的区别。
荷鲁斯没有回应赛特的话。
他不否认这样的事实,但是此刻灵敏的直觉告诉他不可以再提起这样的话题。
“你也是我孩子的母亲。”荷鲁斯转而说道。
“他不过是保卫你王权的又一把利剑,对吗?”赛特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出声问道。
就像伊西斯和奥西里斯对荷鲁斯的利用一样,他的父亲也一样会这么利用他。
“不,他是我的继承人,我会给他作为父亲所有的爱。”荷鲁斯反驳道。
“哈哈,爱吗?”赛特的笑声苍凉,如同这数千年间征伐之后,黄沙掩埋尸骨时发出的声音。
听过太多,以至于他已无法分辨这个字的意义。
作为支柱之神的思念,化作沉重的诅咒,最后击向腹中新生的弱小灵魂。
我的孩子啊,不要回应任何的思念,这世间所有的纷扰爱恨都将与你无关。
赛特能够感觉到腹中的灵魂拼命的挣扎,鲜血从他的腿间慢慢流出。
“赛特,你做了什么?”荷鲁斯抱起赛特去找伊西斯治疗,满脸的惊怒。
“哈哈,我想给他自由。”
不要做任何人的刀剑,不会被任何的神所左右。
这是诅咒,也是他的赐福。
最无望的赐福。
埃及黄沙染上赤色,是沙漠之神的鲜血。
天空之中笼罩着厚重的云层,降下渗着红色的微雨。
红色的不祥光芒微弱地出现在天空之中,最后转为柔和的银白。
从此之后,黑夜不再是群星的时代。
赛特怀抱着冰冷的月轮,说着永远无法被回应的爱。
温柔慈爱的赛特像极了那一个让他向往的叔父,却也让此刻的他遍体生寒。
那个不祥的梦境此刻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冰冷的月亮,笑着的赛特,在他的面前交叠。
爱情,亲情,血脉,曾经奥西里斯将这些编织成捕获赛特的巨网。
然而,现在这些东西都统统失效了。
赛特永远无法拥有渴望的家庭,不会再有亲人。
比伊西斯的诅咒更绝望,赛特亲手切断了自己和他拥有家庭的可能。
“你这个疯子……”一旁在用药物帮助赛特生产的伊西斯咬牙说道,然而她的眼中却有着最真实的恐惧。
对自己的血亲降下如此可怕诅咒的赛特,让她陌生到害怕。
她仿佛听到那些赛特身上的枷锁在慢慢崩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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