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姐,捂着脖子——”
斯文点好单,问服务员要塑料袋装了一包冰,用纸巾垫着递给范立青。
开在街角的台式豆花店,距离莫安生的楼门不到一百米。
陈数杉再次强调,“我们的注意力还是要放在莫安生的目标上。”
马提子舀着红豆冰嗯了声。
“机场和高铁有实名验证,高速方面,成都不发通缉,但警情通报发了莫安生的正面清晰照,交警普遍听交通广播,她这么有名,一线肯定很关注,成渝间的四条高速公路都会留意盘查。”
“那县道怎么办?”
“广安、内江、泸州这几个城市,高速路有协查,县道就管不了了,如果她路熟,沿途找到不正规的民宿住或者就睡在车上,还得跑的出去的。”
范立青说,“二零一提供了两条线索,第一,蒋厂长想砌水泥池但没钱,是蒋森拉朋友干的,之后挨家挨户封堵垃圾道也是他们。”
小虎震惊,“嘶,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啊!”
“第二,拆迁群,论坛帖子已经没有了,但当时盖了五百多层,一度上了十大热帖,这种帖子通常论坛管理方不会删,另外,崩牙听说旧厂街有拆迁,也是从这个论坛,也加了这个群,不过金荣死后不久群就解散了,他俩都不记得确切解散时间,大概之后两三天吧。”
小虎说,“钓鱼,钓着了就解散。”
陈数杉,“这个熟练操控舆论的能力,符合莫安生的工作性质。”
范立青总结,“所以我认为她的个性——胆大,心细,有备而来。”
全是正面词汇,马提子有些不满,“你这不是欣赏吧?”
“我只是感慨复仇这种动机,比自保更强烈。”
斯文不想他们继续聊下去,开口道。
“我找到了崔主任,就是蒋森的妈妈,当年的同事,邱阿姨,现在在和平街街道办,她家没有378厂的职员,丈夫是三医院的心脏科医生,当初作为高学历引进,区里为解决人才家属就业问题,特招进街道办的。”
“她怎么说?”
“范彦行失踪的事,她根本就没听说过。”
“怎么会呢?”
“就算崔主任不提,至少老董去过街道办啊!”
斯文说,“旧厂街街道办有五个工作人员,四个是厂办过来的,只有邱阿姨是区里安排的,2009年邱阿姨的孩子也高考,但考前两个月,就是四月份飞梧桐絮那时候,飞进眼睛里,做检查发现长了个瘤子,赶在高考前做了手术,结果影响发挥,少考了一百多分,孩子情绪很不好。崔主任给邱阿姨出主意,让她开病假单全心全意陪孩子,她这个假一直休到九月份。”
范立青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剩下四个人就一起隐瞒了?”
“邱阿姨住三医院宿舍,离旧厂街两个路口,可她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回去上班才发现拆了,五个人打散,她和另外一个人分到和平街街道办,没多久那人跟着儿子搬家去广东,就失去联系了。”
“还有三个呢?崔主任呢?”
“还有三个分到更远的大石坝街道办,邱阿姨听说蒋森考得也不好,将心比心,没找过崔主任。”
马提子想不通。
“同事一场,她对蒋家一点都不担心,不好奇吗?”
“邱阿姨提起蒋家酸溜溜的,说有钱又有眼光,旧厂街拆之前,附近有个片区先行开发,当时大家都说那房子不值钱,只有蒋厂长交了首付。”
“哪个小区?”
“就是干部楼对面的帝景豪庭,当时五千一平,现在值三百万了。”
范立青惊了一下,这翻了四五倍。
“可蒋森没有继承这么一套房子啊!啊我明白了,蒋家买房子的钱,也是等着拆迁款,但最后干部楼没拆!”
马提子想起二零一。
“而且范姐你记得吧?就是蒋森的奶奶闹着不让拆……这,会不会老太太也知道他们杀人?嘶,难道旧厂街家家都知道?”
空气凝固,接手刑侦后第一次,陈数杉感到浑身不自在。
斯文说,“户籍记录上,范彦行的母亲没有兄弟姐妹,父亲的户口80年代从酉阳县迁入江南区,但酉阳县户籍档案没有电子化,我看最好是我跑一趟。”
陈数杉想了想,斯文的特长在明确目标嫌疑人的情况下没什么大用,而且远离刑侦的日常工作有助于他独立思考。
“行,你吃完了回家收拾收拾。”
斯文扒拉完豆花起身,范立青突然心有余悸地拉住他。
“记得带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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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脑科病房。
医生严厉地拒绝了范立青。
“病人上午刚刚完成脑部导管引流手术,目前情况还比较危险,我们这边不同意警方进入病房询问。”
范立青无奈,只得把目光投向守在病房门口的城大工作人员。
“您好,我们也是想尽快破案。”
对方沉重点头,但明显心不在焉。
“请问您了解莫安生的危险品管理委员会么?”
对方终于讶然抬起眼,“之前那位警官没跟你通气儿?”
范立青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让辅导员理解到廖俊杰已死,并且凶手很可能就是莫安生的事实。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辅导员简直语无伦次了。
“她,她她她她……那这个呢?”
大玻璃观察窗擦得贼亮,两个护士面目肃然,忙得不可开交。
床上的医科生面部被各种导管仪器包围,五官都看不清。
范立青问,“爆炸前您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您怎么认识她的?”
***********
2019年9月,城大新生报到处。
“同学,新闻学院走这边——”
“家长不要排队。”
“请各位家长在这边耐心等待一下。”
各院学生会干事举着大喇叭维持秩序,有些家长太脱不开手了,简简单单一个签名报道的环节,都担心孩子完成不了。
宿管也来帮忙,核实身份证信息、录取通知书,然后发放宿舍钥匙,两条长龙有条不紊。
他忙得满头大汗,抬起眼,陌生女生对他一笑。
“同学,现场可以交学费么?”
“我不是学生,我是宿管。”
女生没听懂,“什么?”
“就是宿舍管理员,你是哪个专业的?”
她放下背包掏出录取通知书,“化工,我叫莫安生。”
宿管找到了她的信息,“你们班男生在我管的宿舍,你在对面。”
他看向家长,“爸爸妈妈都来了啊?”
但笑容很快僵硬在脸上,和别的家长喜气洋洋不同,这对父母充满戒备,紧张地瞪着他的嘴,尤其父亲,满脸不高兴。
“学费?那边,看见没,你们院报到处就能交,不过这不用着急嘛,到宿舍安顿下来,晚上宿管还会巡一遍,手机刷二维码就能转账。”
“我们现在就要交。”父亲干巴巴地说。
一家三口往操场对面转移,父母两手空空跟在她身后,好像生怕她跑了。
但没走几步两人吵起来,父亲一巴掌扇在母亲脸上,她直接倒下去了。
宿管吓一跳,赶紧跑过去拉架。
熙熙攘攘的操场,挤满了招新的社团摊位,敲锣的,打鼓的,演讲放小电影的,应有尽有,一下子全静下来,围绕着四个人,空出个小小的包围圈。
莫安生站在圈子外围,冷漠地看着她父亲。
宿管拉起母亲,听见她低声念叨,“马上就有了,马上就有了。”
莫安生转身走向化工报到处,“你好,我交学费。”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刷卡,输密码。
夫妻俩眼巴巴盯着她,像狗盯着骨头,但训练有素地知道不能抢。
莫安生把发票对折,小心装进钱包,又问,“这附近有取款机么?”
“那边第四食堂绕过去,侧面就有一个。”
“谢谢。”
她背上包,扬手招呼二老,“走罢,我取给你。”
她爸黑黢黢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她妈甩开宿管的手,一瘸一拐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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