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终于做出决定的原因,今夜白云的问题格外多,这回她向阁主关于自己的事,名义上他还是同门师弟呢,没准通过青冥知道一些内情。
她问青帝的大弟子为什么会叛出师门,伤害师尊,屠戮天帝满门。
“人的动机和目标经常是错位的。”叶浮生看似答非所问,“悲剧的开端往往是达成的目标与动机相悖。”
我是兔子,白云下意识的反对他的观点。
叶浮生相当没形象的撸起袖子啃玉米,都那么熟了,他早八百年就不用阁主人设营业了。
“就我的生存经验而言,人相当矛盾,往往死死得抓住目标,把它当做救命稻草,却不敢回过头接纳自己的动机。”知道她没耐心想反驳,叶浮生塞了一大把烤好的串,这家伙边吃边呜呜呜,吃都难以堵住嘴。
“比较惨的一种就是,他在不可挽回的前夜一遍遍的拷问自己,无比清醒的在达成目标的同时扼杀初心。身边的所有人都在为他历经磨难后的成功道喜,羡慕他得到的一切,苦尽甘来的故事谁会不喜欢呢?只有他自己知道失去了什么,并永远不可挽回。”这是曾经属于他的故事,接下来他要说另一个人的过去。
“比如一个人的动机是获得爱,却把目标限定在受到他人赞许上,她错误的认为自己不值得被爱,所以拼命的证明自己的价值,因此承受了超额的责任,她的确得到了相当多的赞许。”
“但曾真正感受到爱与被爱的她知道,爱不是这样的,不会让她如此疲惫,这不是她真正想要的东西,目标变成了她的惩罚,她无法接受自己犯下重罪,所以选择逃避,企图以死亡作为自己应有的结局。”
“她只有放弃名为爱的枷锁才能真正重新获得它,你觉得呢?”
白云盯着眼前跳动的火焰,久久不语,背对着她聊天的流霜若有所感,转过头来,顺着视线以为她想吃烤蘑菇,顺手拿到烧烤架上。
“谢谢你。”这句是对叶浮生说的。
她之前疑惑怎么无名阁人均美强惨模板,多多少少有点大病,不符合阁主金钱至上的人设,这群人太危险了,造成的损失比创造的价值高,注定是赔本买卖。
叶浮生就像收破烂一样把他们一个一个从垃圾堆捡回来,给与他们重头再来的机会。
“你更应该感谢青枫和我那狗比师尊。”叶浮生拿了一把烤串给她,让她帮忙用法术降温,丝毫不见外。
流霜白眼,呵,是给他烤得吗?
吃烤肉吃烤肉,光顾着看热闹提问题,香喷喷的食物都凉了,太坏了。
一串烤得正好的鸡翅出现在她眼前,白云想都没想的张嘴咬了一口。
“烫,慢点。”是青枫的声音。
排排坐吃东西,白云大多时间都在听,偶尔插上两句话,好似只要有青枫在身边,世界就一瞬变得很安静。
一眼万年。
笑够了闹够了,白云学着青枫躺在草坪上看星星,明明大家还在不远处聊天,却好像世界上只剩下彼此。
青枫的手与她的手交叠,低声告诉她每一颗特别的星星。
她向着夜空举起手臂,触碰星辰的轨迹。
那是来自爱人的情书。
阁主酒量尚可,可架不住他越喝越高兴,根本停不下来,喝高了的阁主竟和流霜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是流于表面的嘻嘻哈哈,而是某种可以称得上内核的东西。
流霜聊起他混迹于各类地下群体的种种丰功伟绩,譬如头天兴高采烈的加入吸毒团体,第二天跳反把他们一锅端了,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抓去蹲局子。
阁主抱着酒坛子吨吨吨,反手对他一顿削,找乐子不带上他,跟在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回回有他。
流霜撇嘴,学着阁主的语气:“根据《人间活动规定》,你违反了不得被凡人察觉和不得干扰凡人秩序两条,且屡教不改,态度恶劣,罚款十万元。”
白云一听就有画面感,嗯嗯赞同。
“我哪回真扣你钱了,嘴上占个便宜都不行?”
“其实是怕我撂挑子不干了,免费苦力不用白不用,呵。”流霜点出问题所在,丝毫不给面子。
“你以为我想,天天捏着鼻子高强度宣扬仁义礼智信,两头不是人,你忍心看你脆弱的师侄一命呜呼?”叶浮生就差开始唱小白菜地里黄。
“忍心。”流霜即答。
“你无情你无义你无理取闹,不,我不要听你解释。”
白云没眼看。
喝高的人擅自将世界划归为私人财产,两人先是批判天庭的地主老财作风,没一会转到论证引进天庭先进青年的可能性,再过会又飘到如何诱拐妖族当苦力。
话题转了一大圈又绕回了天庭下达的KPI,聊高兴了开始口嗨怎么把天庭一锅端了,扔一群核弹搞爆破行不行,毕竟一颗大伊万干碎个精英地仙不成问题,运气好说不定能干掉位脆皮天仙,若是能整一群大伊万搞不好能炸穿如今费拉不堪的屏障,除非有上古时代触碰到神祇界限的大能襄助,谁来也不好使。
一直以来,阁主以维护者自居,构建规则,执行规则,尽可能的维持人间的稳定,可这会儿他的态度却让白云觉得,不是这样的。
他压根不相信,啧,也不能说是和流霜一样持有否定的态度,而是这厮习惯性的一定要将一切完整的事物解构成一地的碎片,包括他自身,既然他是由种种不确定的因素构成,他如何去承认一个完整的确定的世界呢?
对此,白云的评价是,爬。
特别是他俩太吵闹干扰到她和青枫看星星看月亮的情况下。
她恶从胆边生想引鬼子进村,来个十万天兵天将送两位反贼打入打牢,不过有一说一天庭这是造了多大孽,她认识的人人均想把天庭端了。
拉着鸿雁青崖斗地主,今晚白云手气不错,赶上了亲妈发牌,贴了鸿雁青崖一脸白条,玩牌到天蒙蒙亮,洛月白鹿流照君青枫清谈也恰好结束,预备拖着仨醉鬼打道回府。
前一秒有一搭没一搭跟阁主扯着垃圾话的流霜,后一秒就拍拍身上粘的草叶原地复活,掏出马克笔在他脸上画了个大王八,对着躺在地上冒傻气的阁主赞美了一句傻孩子后扬长而去。
白云手里攒的大拇指还没来得及弹出。
更牛逼的是,刚把人事不省的阁主放床上,白云找醒酒药的功夫,叶浮生便弹射起飞,完成了梳头换衣服等一系列步骤,顺带擦掉了脸上的王八犊子。
白云麻木的哦了一声回应阁主含笑的早上好,又是幼儿园互扯头花环节,世界毁灭吧,累了。
溜达回小筑的路上,她后知后觉,酒量好没规定不能装醉啊,呜呜,错过了醉酒窝在青枫怀里撒娇的剧情,会还是于珑会,这回亏大发了。
心里念叨着顺道顺道,脚步不受控制的往青竹丹枫的方向拐。
青枫正在摆弄花草,白云轻手轻脚的拿起花剪,剪去多余的枯萎的枝杈。
一开始她并不理解这种行为,换个其他人会下意识的觉得装,明明用法术能轻松解决的事,干嘛亲力亲为,她甚至连勾勾手指打扫房间都犯懒。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过于吸引她,让她不由自主的学着处理琐事,收拾屋子打理花圃配制香料读书练字。
他们的生命对于凡人来说太过漫长,生命短暂的鲜活在被拉长的时间中无限稀释,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一并被扭曲。
仪式感,哦不,其实用连接生活与灵魂的开关形容更加贴切,开关太频繁自然过犹不及,却总是需要一些能唤起对生**察的小事。
她觉得每个人都像是一棵树,有的树深深的扎根于土地,恐惧地面上的狂风骤雨,只有短短的一截冒出地平线;有的一心触摸天空,却忽视了土壤,生的细瘦伶仃;有的浑浑噩噩,贴着泥土与天空的界限,活成了苔藓般的存在;
真正难得的是,青枫一样的树,地面上枝繁叶茂拥抱阳光雨露不惧风雨侵袭,地面下深扎泥土用琐碎酿成生长的养分。
思绪随着摆弄花草的动作愉快的蔓延,伴着栀子的香气。
等等,栀子,白云吸溜口水,太香了,她抬头眼巴巴的望着青枫,疯狂暗示。
青枫摘了一枝开得最好的送给她。
嘿嘿,园艺正是个不错的爱好,能请她来一口更是好上加好。
修剪完成进屋子里头喝喝茶吃吃小点心,吐槽阁主的神奇复活。
聊了一会,和平常一样,青枫读书,白云窝在沙发看动画片。
白云的求证打破了默契的无声。
“我们前世是认识的,且两情相悦。”后一句是她在耍诈,毕竟前头有青冥杵着,剪不断理还乱,万一拿到的剧本是无望的爱呢?
青枫放下书卷,撞进她的双眼,没有逃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正当她小心脏砰砰跳,上前想来个爱的抱抱时,青枫却止住了她。
“一生很长,不必急着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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