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还是用了游星繁给的枪。
只是这一枪意外偏离了既定的轨道,只击碎载舰右翼。可对陆谨来说,单单是举起枪械,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载舰受击后没有停下的打算,反而全速前进直逼穹顶边界,一把榴弹枪里只会配置两发榴弹,如果这最后一发没有击落载舰,双倍奖金就真的打水漂了!
他怀疑又惊惧地举枪,红瞳充满不确定和不相信。让他用热武器,不亚于在他身上动用酷刑。
能做到吗?陆谨质疑地看着细微颤动的手。
如果不做,就什么都得不到。
陆谨攥紧手中枪支,双瞳有些失焦,心脏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所有压力全都压在他绷紧的纤细神经上,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开!
要是成功了,游星繁被波及受伤怎么办?
要是失败了,嫌犯逃逸怎么办?
到底要怎么抉择??!!
陆谨握枪的手死死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强迫他冷静下来得以思考——
既然游星繁给了自己枪,就证明他也料到会有这一幕发生,而由此一来,击落载舰就成了他计划中顺理成章的一环。
陆谨骤然醒悟!
使用的过程并没有陆谨想象中那么痛苦困难,一气呵成的瞄准,然后扣动扳机,没有任何犹豫,心也前所未有地平静。
过程无非是逃避者短暂的自我麻痹,而鲜明又真实的结果又将其拽入心魔的炼狱。
在看到载舰爆燃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由得替游星繁心慌。
陆谨生理性回避的痛苦就像炸开的汽水瓶一发不可收拾,腐朽沉烂的记忆散发出阵阵酸苦味道,迫不及待占有他所有感官。
乌烟弥漫黄沙蒙眼,他看载舰于半空跌落,恰巧坠毁在穹顶边缘不到半米的地方。
没时间给陆谨缓冲,他摘下头盔紧急刹车狂奔向载舰,吃了满嘴黄沙,坠毁的飞舰俨然已成一堆废铁,了无生机。
强烈的不安冲击着陆谨的灵魂,他颤抖着手去刨开满地焦糊的废铁,心中希冀愈发渺茫。
“喂……你不会死了吧?”陆谨强行镇定,赤红着眼眶掀开每一块碎片,却都没有发现想要的身影。
尸骨无存吗?
惶恐之余,他更多是在想游星繁被自己给的榴弹炸死的可能性。
一颗轻小型榴弹的杀伤力并不大,要不是这个载舰型号老旧且破损异常,根本无法用榴弹将其击落,且载舰击落时并未发生爆炸,所以根本不存在尸骨无存的情况。
更何况游星繁是顶尖的3S猎手,怎么可能一下就死了?
他钱都还没结清呢!
“既然没死,倒是吱个声啊!”陆谨心情缓和许多,手上动作依旧没停。
乌泱泱的黄沙肆虐于边境,盖住了人的感官,游星繁什么时候提溜着嫌犯出现在身后陆谨都未察觉,只一味地搜查着每一寸地方,牢骚不断。
游星繁站定在他身后,沉默地看着,实在忍不住才开口:“别刨了,那里面没金子。”
陆谨闻言先是一怔,随即猛地转身,一眼望见杵在后面毫发无伤的游星繁,紧张感瞬无,释怀地抛开手上废铁,挑眉勾唇:“你挺能藏啊。”
说这话时,他有意把颤抖的手往身后藏,生怕游星繁看出什么端倪,可极其细微的动作还是没能逃过对方法眼。
游星繁若有所思地扫过陆谨握枪的手,不动声色挪回眼神,语调有些许嘲讽:“我就算死了,也会有人把奖金给你。”
陆谨鲜少地没有见钱眼开,径自跳过话题:“这个嫌犯,死了吗?”
“嗯,死了。”游星繁云淡风轻地点头,按下终端低声说了些什么,继而解释:“他的虹膜被植入了一些东西,导致他身体产生和异能怪相同的变异。”
“星际匪盗做的?”陆谨若有所思看着尸体,似是随口一问。
游星繁垂眸摇头:“大概率是,要确认他的身份背景后才能推断。我已经让公司派了载舰来,你和我去一趟海晴市。”
陆谨闻言皱眉,字里行间透露着不愿意:“去那个地方做什么?”
海晴市是海行星的科学要塞,与其说是市区,不如说是修建在地下深处的研究城,常年寒冷冻土广阔,是海行星所有顶尖学者的居处,非有特殊权限者不得出入。
游星繁料到陆谨会拒绝,搬出事先准备好的台词:“如果你不去,奖金就作废。”
钱果然是在陆谨这里的通行证,一听奖金要打水漂,陆谨就算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也得乖乖就范和游星繁一起。
他心里清楚游星繁是要去把嫌犯送检,说到底,他只是不想掺和罢了。
无奈陆谨没有拒绝的余地,就算再不甘,也只能答应。
海晴市的入口建在海源市Arouy总部地底,乘坐升降梯直达,期间除却升降梯里的暗沉灯光再看不到其它。周遭的无尽黑暗就像进入了世界的另一个维度。
越往里走越冷,就算身上套了层保护服防止在外界被冻伤,陆谨还是真实地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升降梯到末尾时,地下空腔齐刷刷亮灯,陆谨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海晴——
死寂的城深居于冰封冻土,和海穹市如出一辙,就像一个完美的复制品。只不过海穹拥有四季系统,而海晴是永远留在极冷中。
所有建筑都没有灯光透出,更没有人的活动痕迹,在这里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到了。”游星繁轻车熟路输入密码打开升降梯,好像已经对这里了如指掌。
陆谨尽收眼底,挑着眉不怀好意:“看来你经常来这里啊。”
游星繁不傻,自然听得出对方话中好坏,回答得笼统:“如果你升上S级猎手,也会获得海晴的通行证。”
刚进市区主研究所大门,陆谨昏暗的视线瞬间亮堂起来。
从外面看整个海晴是座晦暗无光的死城,实际内里专门做了恒温系统,冷白的灯光充斥整栋大楼,虽然依旧没有太多人活动的痕迹,但至少看上去不再那么压抑。
陆谨脱掉保护服,还是没忘记游星繁带他来这鸟不拉屎之地的目的:”所以接下来做什么?等吗?”
游星繁转头瞄一眼陆谨:“送检的嫌犯尸体事关重大,必须给高层分析做绝密处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等。”语罢,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看架势的确准备等上许久。
没办法,为了那仨瓜俩枣,陆谨也只能坐下和游星繁一同干等。
舒适温暖的环境下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是海晴这种本身就感知不到时间流逝的地方。
陆谨在不知打了第几个哈欠过后终于仰头昏睡,平稳的呼吸声传开,属于游星繁的位置早已空无一物。
海晴最深处,实验室。
维生舱内,幽蓝冰冷的溶液包裹着**的异能怪,仿佛新生胚胎,脊刺圆钝稚嫩,参差不齐的鳞片遍布全身,肚脐处连结着脐带般的养料管道。
男人身着白褂,插兜站在舱外,湛蓝的眸中泛着溶液的光,冷白的脸映着幽深的蓝,看实验室的门缓缓打开,他才挪过视线转向门外,不带任何感**彩。
“你来晚了。”
“让他睡着花了些时间。”游星繁疲乏地捏着眉心,扫一眼泡在溶液里的失败实验体,双手抱臂:“检测结果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改造人,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线索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如果能检测到其身体里任何一项数据,都能让他接近想要的真相不少。
只不过现实骨感,这次他也没得到期望中的回复。
“他是星匪秘密遣派的特工,身体里的有用线索全被人为抹消了,只留下身上的星匪印记。”
“他身体外形非常奇怪,和异能怪脱不开干系。”
游星繁眼神有些落寞,扶住胀痛的头,哑然嗤笑:“这条线索又断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着手调查有关星匪实验的事件,哪怕只有半点线索也不肯放弃,每次顺藤摸瓜到临近答案时,这条得来不易的线索都会轻易碎掉。
无形中就像有一双眼睛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而他们手里所握的情报,不过是对方大发慈悲的一点施舍。
男人对此沉默不答。
时间悄然流逝,游星繁同男人一起看着维生舱内的幼年异能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今天海晴高层开会,你不出席?”
男人唇角笑意更深,也依旧冰冷,毫无生机:“如果我去,他们不方便说我的坏话。”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意别人的感受了。”游星繁转头望向男人,语调听不出是揶揄还是陈述,他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你不是要去见他吗?他快醒了。”
男人笑意褪去,借着幽蓝的光看向游星繁,缓缓启唇:“先帮我一件事。”
……
陆谨最近总是会做关于徐言的怪梦。
梦里的徐言从来不靠近,就像一团虚无缥缈的雾气,不管怎么打骂,对方都只是静默伫立在他所无法触及之处,湛蓝的眼眸深邃如海沟,毫无生气可言。
无论陆谨是兴奋或忧伤,徐言的表情从来都只有笑。
就好比现在。
游星繁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陆谨只身一人坐在空荡的会客室,舒适的环境让他浑身软绵使不上力,正对着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室外走廊。
廊道上赫然站着徐言。
他双手揣在宽松的白褂中,工号牌别在左胸,细碎的刘海没有像平常一样精细打理,垂在额上有些压眼,粗框黑眼镜显得整个人稚嫩不少,不属于他的未知气质充满廊道。
唯独那双可以望穿万物的眼睛,阴骘森冷的气息从未改变。
陆谨心口发闷,魇住了似地怎么用力都起不来,他浑身冒了冷汗,喉咙拼尽全力也挤不出半个字!
难道他还在梦里!?
“……”陆谨闷哼两声,奋力抬手想去抓住眼前虚实,身体陡然一沉向后仰倒!
砰当!
清脆的一声,陆谨从软座上成功翻落,人仰马翻之余碰倒了桌上的茶杯,叮叮咚咚的声响刺激着尚未清醒的大脑。
“操……”他拍着太阳穴暗骂抬头,第一眼就再度与梦魇重叠!
徐言此刻正和梦中一模一样,双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外半开玩笑地看着他,湛蓝的眸中满是对他洋相的嘲弄。
“好久不见,搭档。”
半夜三更徐言又来吓人了[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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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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