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甘心吗？妈妈真为你感到不值，咱们娘俩怎么这么命苦……”面容精致的中年妇女泪眼朦胧地坐在姜瑜身边，她的眼眶通红，整个人痛苦地像是要碎掉一样。
姜瑜冷眼看着她哭泣，一声不吭。纸巾就在她的手边，她却连给“妈妈”递一张擦擦泪水的想法都没有。
中年妇人没有得到回应，自己伸长胳膊拿过纸巾盒，擦干泪水她才注意到女儿脸上的表情。
那是丝毫没有掩饰的不耐烦，是她从来没有在女儿脸上看到过的表情。
“姜瑜，妈妈只能靠你了，要是你也嫌弃妈妈，妈妈真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姜妈妈感觉到事情仿佛脱离了她的控制，指责污蔑女儿的话没有经过大脑就说出口。
姜瑜在系统面板上一顿狂点，终于认清一件事实——
原来她没有进错游戏，只是遇到虚假宣传了。
宣传页面上四个风格不同的深情帅哥呢？奢华的舞会梦幻的裙子呢？还有开着金手指大杀四方的职场呢？
进入游戏的第一印象多么重要啊。
来个身高一米九、八块腹肌的高颜值帅哥深情告白难道不比现在的家长里短更能提高游戏玩家的留存率？
所以，刚刚姜瑜没有理会姜妈妈，并不是她在刻意冷落对方，而是她正在以每小时八千字的手速狂打建议书，严肃批评游戏公司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行为。
倒不是她真的有那么介意被宣传页面诈骗，而是身为游戏“测试员”，她的每一个合理建议都能换成工资和奖金。
至于姜妈妈眼中的不耐烦，那只是姜瑜面对工作高度专注的面无表情，连臭脸都算不上。
所以等到姜瑜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时，看到姜妈妈暴怒的表情，还有些迷茫——
游戏开始到现在，她一句话也没说，姜妈妈怎么会给她扣上那么多大帽子？
“姜瑜，我知道你清高你傲气，你谁连养大自己的爸妈都看不起。”姜妈妈先是抬高音量，后又小声和气地解释，像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发脾气又冷静下来。
“可妈妈不能不管你，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往火坑里跳。你听妈妈的话，妈妈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
因为错失剧情，姜瑜完全不知道对方在生气什么，她努力回想半天，终于想起来游戏一开始姜妈妈对自己说过的话。
好像是游戏女主的爸爸，也就是姜瑜在游戏中扮演的角色的爸爸，把私生子弄进公司里了，姜妈妈来找姜瑜商量对策。
姜瑜是那种没有表情就让人觉得亲切的长相，笑起来更是笑靥如花。
她露出那种如同未经历过风雨般，像百合花似的大家闺秀的笑容：“妈妈你在说什么呢？姜璨也是我的弟弟，我怎么会给他使绊子？”
自证她没有清高气傲，更不会看不起父母？
争论姜妈妈的建议是否有用，以及她究竟会不会害女儿？
没有必要，按照姜瑜的人生经验，当周遭的氛围让你觉得拒绝是羞耻的事情的时候，最好果断的拒绝。
姜妈妈脸上挂着的慈祥雍容，像是看不听话小辈的长者目光瞬间挂不住了。
姜妈妈严重怀疑女儿在演自己，并且用一种新型的方式嘲讽自己的演技不行。
自乱阵脚的姜妈妈下意识顺着姜瑜的话题反问道：“姜璨是你亲弟弟，我就不是你亲妈了？白眼狼，丧良心，跟狗一样，你爸扔根骨头就把你笼络过去了。”
虽然姜妈妈依旧是和蔼可亲的语气，但姜瑜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深深的恶意：……确定这是娱乐休闲游戏？不是血压升高模拟器？
姜瑜再次点开意见反馈界面，以每小时八千字的手速狂喷游戏剧情不合理。
这游戏看样子是火不了，她的工资还能拿到手吗？
带着这样的怀疑，姜瑜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这份忧伤让姜妈妈误以为是她的话起作用了。
姜妈妈慈祥的脸上夹杂着隐秘的、畅快的笑：“你忘了你爸是怎么对我们娘们几个的了？你大弟弟还比小杂…小姜璨大一岁，从小到大没得到家里一分助力，每天累死累活的，现在还在分公司里熬着。你小弟弟还在上小学，正是要培养自信心的时候，你爸看他不顺眼天天骂他没出息。”
姜妈妈啰里啰嗦一大堆，说的都是家里的男人多么辛苦。
姜瑜就觉得奇怪了，女儿就不辛苦吗？姜妈妈自己也不觉得苦吗？
姜瑜再次打断姜妈妈的长篇大论：“我觉得我爸挺好的，供我吃穿，供我上学，我还要求那么多也太不孝顺了。”
姜妈妈没有说话，目光低垂，像是在隐忍。
姜瑜笑着说道：“妈妈，你怎么不说话了？这还是你告诉我的，要孝顺，要恭敬，不能和父母顶嘴。你还教我要把姜璨当成自己亲弟弟一样，我都照着你的要求做了，你怎么还不满意呀？”
姜妈妈：“我不像你有学问，我说不过你，你的歪理多。你也不用在我面前逞威风，看看除了你亲妈，还有谁会惯着你。”
姜瑜：……自己好像就说了三句话。
而且姜妈妈给她出的使绊子方法又是那么低级，很容易沾了一身腥。
搞不懂在姜妈妈的耳朵里，她的话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姜瑜不想和姜妈妈继续争论下去了，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备注为爸的号码拨打过去。
手机响了好长时间，就在姜瑜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突然接通了。
“爸爸，我听妈妈说姜璨要进公司了，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能不给他庆祝一番啊。他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喜欢什么？手表？游戏机？先说好，车我可买不起，这是爸爸你的任务。”姜瑜没等对面说话就劈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
“哦，我大弟弟给姜璨买了新款游戏机，我买个手表就行啊？行，妈妈没有表示表示？……哦，妈妈要请客吃饭啊？姜璨妈妈也来！……我妈没告诉我啊，可能是忘了吧。”
搞清楚事情真相的姜瑜懒得听电话那头的渣男在讲什么：“哎呀，那是你和我妈之间的事情，你自己跟她说嘛。对了，爸给我转点钱……一万？一万够干什么啊？……我怎么不用花钱了？衣服、鞋子、包包，吃穿用行那样不用花钱……行行行，你忙吧，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姜瑜露出一个戏谑的笑——
新款游戏机？请客吃饭？
合着人家一家人和和美美，自己连个通知都没有，还被撺掇着当恶人。
姜瑜搞不懂姜妈妈的脑回路了，没见过这么自断臂膀的。
到底是小三是姜妈妈的敌人，还是女儿是姜妈妈的敌人啊？
姜瑜戏谑的目光让姜妈妈忽然应激了，之前她只是言语恶毒，但面上依旧是那个慈爱的母亲，现在整个人都狰狞了：“姜瑜啊姜瑜，你可真是有奶就是娘。在你爸面前屁都不敢放，在我面前你倒是威风的狠。你这么厉害怎么不把那个○子和杂○给赶出去啊！“
姜瑜只觉得头大：“我威风？我在你面前不也是屁都不敢放。”
或许是感觉到了姜瑜的退缩，姜妈妈乘胜追击：“这就是你做人的素养？在自己亲妈面前一口一个屁？你这么大的姑娘了，你的脸呢？你看谁家的……”
莫名奇妙地被拉入争吵之中的姜瑜：拜托，我只是复述你的话好不好？
虽然很生气，但姜瑜已经不想再吵下去了，她站起来拢了拢头发，目光像是冰冷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语气冷淡地说着：“没事我先回家了。”
姜妈妈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表情很可怜，像是伤心后悔，又像是在等女儿递给她一个台阶，她就会原谅女儿。
但姜瑜清楚，她的可怜是假象，愧疚是她控制女儿的手段，所以她需要女儿永远不能停止愧疚。
她真的很像姜瑜的妈妈。
姜瑜是指，游戏外的——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把亲情和伤害交织在一起，让她爱恨了二十多年的妈妈。
走出大门，姜瑜吐出的气变成白烟，但她的体感只有凉，并没有冷。
视角里的游戏面板也提醒着，这是游戏并不是现实。
但游戏里的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姜瑜对背后的游戏公司产生恐惧。
太超前的技术，游戏公司的能量比姜瑜想象的还要大。
姜瑜心想：这也就意味着，当我的意愿和游戏公司相悖的时候，我几乎没有反抗的能力。
姜瑜看向面板，在她走出客厅的那一刻，面板里灰色锁定状态地图已经解锁。
更有现代刷时间的手机游戏升级成全息游戏的感觉了。
姜瑜点开地图，在上面找到了标注为家的小房子，和她猜想的一样，女主果然已经搬离姜家，在外面有自己的小屋。
毕竟宣传页面金光闪闪的四个帅哥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精细建模，走恋爱剧情的时候总不能把人领进姜家大宅吧？
“我看看，姜家的别墅不在市中心，交通不便利，女主应该是自己开车来的。”姜瑜小声嘟囔着，按照地图的标识，转头去车库找车。
游戏NPC是没有办法看到姜瑜的面板，因此她在地图面板上用手指戳戳戳，在NPC眼中被合理化为用手机查找导航。
就像刚刚姜瑜键盘要打出火星子怒写建议书，在姜妈妈眼中则是她低头安静地坐着。
按照面板指示，姜瑜从车库找到自己的车，并在游戏面板里找到自动寻路的按钮，车子自己就发动了。
没想到先在游戏里体验到自动驾驶。
姜瑜在自动寻路按钮旁边看到了一键抵达的按钮，大概能猜到这个按钮的含义。
但她有些好奇游戏里的风景和现实有什么不一样。
就在姜瑜盯着窗外的风景看时，叮咚声提醒系统955上线了：「你好，我是系统955，总部已收到您寄出的两封建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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