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饭店外黑漆漆下起雨。
好冷。
宋容容抱住胳膊光秃秃的自己。
后悔脱下外套了。
可是现在穿上，会不会打脸——毕竟刚刚她还对别人说是因为很热才脱下的。
同事们有车地都打完招呼自行离开，剩下宋容容这种靠双腿走路的，本打算拉着王芳相拥着取暖去地铁站。
“你们家住在哪边？”王芳身侧太子爷突然问。
“城南地铁站那块。”王芳回答。
“我顺路，送送你们。”
宋容容用力勾了下王芳，示意千万不要坐上司的车，会尴尬的。
谁知王芳扭身，和宋容容交汇一个理解的眼神，当即回头：“那就太好了。”
宋容容：“……”
因提前说了自己和王芳住得很近，要一块儿走，而根本无法拒绝！
被逼坐上宽敞温暖的黑色轿车。
刚合上门。
哗啦，外面暴雨如注。
王芳松了口气：“幸亏运气好能蹭上车，否则半路非得淋成落汤鸡不可。”
雨真的很大，砸得车前窗都混沌不清，雨刷来回摆动。宋容容默默从包里掏外套。
贺霖插上钥匙，发动引擎，扫过后视镜，将空调再开大了些。
将车掉头行驶入马路车流中。
“这是保时捷 718 吗？”王芳问。
“是。你对车有研究？”
“也没有。这是我男朋友的梦中情车，天天叨念着。他特垂涎那款迈阿密蓝。”
“那款的确好看。”贺霖淡淡说着。
“不过这款远远望着就很亮，是基础黑还是金属黑呀？他当时还给我科普来着。说金属黑比较有质感，普通黑远看会稍微亮一点。”
“这款是金属黑。”
“金属黑也有这么亮？不过我听说这款车型选黑色的人少，喜欢深色的都会挑玛瑙灰或者午夜蓝之类的。”
“我喜欢黑色，车都是黑色。”
“都”？也不知道怎么宋容容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字眼。
啧啧，果然是太子爷，装逼于无形！
她老神在在地从包里掏出保温杯无声喝了口。
有王芳在，不用担心话题，自己安心当个听众。
“什么味道，有点甜？”贺霖突然问。
宋容容动作一僵，枸杞味道这么大么？旋上保温杯盖。
王芳瞥了眼道：“枸杞。”
贺霖问：“现在年轻女孩也都喜欢喝枸杞了么？”
“宋容容喜欢。”王芳笑着说，“她还特喜欢菊花、普洱等各种茶类，特喜欢养生。”
……宋容容维持着面皮冷静。
贺霖点点头：“倒也很好。”
“对了，贺总，你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呀？”
“金融。”
“那还挺有发展的。回来后肯定大有作为。”
贺霖一笑，并未回答。
宋容容默默将小保温杯塞进包里。
“国外金融跟国内金融有什么区别么？”王芳又问。
“国内金融专业比较偏宏观，指类似货币经济学或者国际经济学，国外更偏向微观，设计公司融资，股权债权结构、收购合并，还有组织结构和激励机制以及资产定价。”
王芳听得懵懂点头。
贺霖问：“你们的专业是什么？”
“我是学会计的。”王芳靠着椅背先开口，示意了下宋容容，“她是学……你学什么来着？”
“生物。”
“生物？”贺霖疑惑。
“嗯。生物。”宋容容回答，“确切地来说是生物科学……具体没什么用处的科学。”
“也不会什么用处都没有吧？”贺霖笑。
太子爷真喜欢笑。
“可能就是让人热爱植物一点了吧。生物本科学的都是理论，要读到研究生或者博士搞科研才有用。”
贺霖点点头。
宋容容忍不住又说：“但总之——没什么用。”
“你好像对这个专业有点怨念。”
……说怨念也不能够，但这个专业，如果不喜欢的话，会非常无聊。
“具体上什么课？”贺霖又问。
宋容容将放在腿上的包拢了拢：“动物学、植物学，微生物学学、细胞生物学等等。”
“听起来很专业。”
“都很笼统，学不精，要到研究生才会细分。”
“那你为什么没读研究生，不感兴趣？”
“嗯。我读植物学研究生的同学在种水稻，读动物学研究生正在养羊，昆虫遗传学的研究生在养果蝇，我觉得，我比较适合养我自己。”
前方十字路口红绿灯，堵了一排车，贺霖停车等候，侧颜却显然被这番话逗笑。
“啊，过了前面十字路口就是我家了。”王芳说。
“好。”贺霖回，跟着前方开动的车流起步。
这时候雨已经小了很多，到王芳家门口时，已经基本感觉不到。
“要不我也在这里下车吧。”宋容容试图开门。
“别，你家不是还得有一段路嘛。”王芳站在车门外，朝宋容容暧昧地眨两下眼，而后跟贺霖道谢：“谢了，贺总，明天见。要把容容安全送回家哟，她一个女生住，晚上还不太安全的。”
虽然我知道你想暗示太子爷我单身，但不要告诉别人我一个人住啊。
宋容容真的是没脾气。
有男朋友的女生可不可以心不要这么大啊？满脑子就想牵红线！
就算对方是太子爷，毕竟是刚认识，况且就算是熟人，也不意味着绝对安全。
“你家在翰园小区？”贺霖问。
“嗯。”宋容容勉强点头，并不想多给出信息。
贺霖似乎察觉到。
沉寂一段。
伸手拧开音响。
传出轻柔的英文音乐，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宋容容假装望窗外。
没有月亮，漆黑城市浸润在水光中。
宋容容租住的小区距离王芳家很近，可惜前方居然突然竖了个牌子修路。
贺霖不得已拐了个弯。
开了一段。
又掉转车头回去。
“抱歉，刚回国，这段路不太熟。”
“哦。”那还不开导航？宋容容表面淡定，实则仔细盯着他一举一动。
真是的。
又想怪王芳。
非要蹭车，蹭完车自己先下车，家里也有男朋友等。
宋容容是自己住，总要担心很多。
很多案件都是熟人作案。
就算对方是太子爷，万一那啥——
一时冲动。
饥不择食。
对吧？
经过一个路边无人的漆黑路口，宋容容坐直身体，谨慎地扫视窗外。
贺霖已经知道路线，想起什么，点开导航，调高音量：
“前方路口左转弯，距离目的地还有三百米路程，夜晚视线不好，请小心驾驶。”
……志玲姐姐的小鸟音突然很令人有安全感。
“这边有点偏僻，路边都没什么人。”太子爷语气和缓，像在安抚似的。
“嗯。”宋容容点头。
“地铁站有段路，你平常都是走过来的吗？”
“还好。我回来的时候天色还尚早。”突然想起对方是太子爷，未来公司继承人，自己即将的顶头上司，社畜宋容容仔细斟酌了下，“当然，因为公司流程很好，一般也不用怎么加班。今日事今日毕。”
太子爷像是又笑了。
太子爷怎么这么喜欢笑啊？
继承皇位很开心吗？
宋容容认真思索。
的确——
应该很开心。
或许是他身上流露出的和善气质，加之已经能见到自己住的地方，宋容容心情轻快起来。
下车时专程走到窗口：“谢谢啦。”
“没事。早点休息。”贺霖转过头。
这是宋容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瞧见太子爷的脸。
乖乖，就算在夜色下，也帅得……出尘。
让她想起自己少女时代，曾经在微博复制过的流行语：
他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他的背不是背，保加利亚的玫瑰；
他的腰不是腰，夺命三郎的弯刀；
想在他的鼻梁上滑雪，
颈窝里蹦极，
胸口……
糟糕，“妄想残留”又犯了。
醒醒！
青春期已经过去了！
翰园小区是老式住宅，没有电梯。
虽说宋容容还年轻，偶尔也会有上三层楼都觉得很累的时刻。
慢腾腾到二楼楼梯口窗户，往前走几步见，见太子爷的车居然没有开走，而是停着。
他是不舒服想休息一下？
还是在里面吃东西
还是……
总该不会在等自己上楼吧？他又不知道自己住几楼。
还是怕自己独自回家不安全，刻意多等几分钟。
会这么绅士吗？
……说不定就是正好接了个电话而已。
叮咚。
自己的微信反而来新消息。
宋容容点开。
尚哥：宋容，明天公司开例会，贺霖要做报告，我怕他刚进公司不懂，来不及，你明天中午前先给他做一份初稿 ppt。
宋容容：“……………”
每次尚哥为了打字方便，都会省略她一个“容”字，也就罢了，凭啥凭啥——
就因为是太子爷，就得特殊对待？
没错，就得特殊对待！
社畜宋容容当即回复：
-收到。
太子爷的车还在底下，双闪了下灯，似乎要开走。
保时捷 718 黑色款，真亮啊，尤其在雨中，跟黑色金子似的，充满了富有光芒。
淅沥淅沥。
宋容容抬起头：雨又下大了，将楼底下的树枝枝干在黑夜中洗得锃光瓦亮。
哎，太子爷来临的春天，是最让人心烦的梅雨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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