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义从包里拿出两个牙刷、两块毛巾,“该换了。”
我看着它们很像是情侣款的,很是别扭,便问他:“这是情侣款的?”
程景义一挑眉:“啊,不是,是你最喜欢的第二件半价。”
“滚,你才最喜欢第二件半价。”不过,我以前自己买也是会多买一个,不是第二件半价,只是方便下次换。
程景义还问过我好用吗,我说还行。他说他的不好用,就把他用的扔了,重新买了和我一样的。
“好吧,我承认在你这里,我很喜欢第二件半价的东西。”他耸了耸肩。
又开始说这样话了,我懒得同他扯,索性直接假装没听见。
程景义走进洗漱间,我听见“嘭”一声,应该是他把上次用的毛巾和牙刷扔了,
“商榆儿,记住了,你牙刷是海绵宝宝的,我的是派大星的,不要拿错了。不过拿错也没关系,我不介意。”忘记说了,我和他的牙缸一模一样,牙刷不好用就算了,牙缸也不好用吗?硬是要和我买一样的。
我恶狠狠地说:“我嫌弃!不要把牙缸弄混了!”
“就知道你嫌弃我,我不会弄混的,不要担心。”
“为啥要买这么幼稚的?”
“因为海绵宝宝和派大星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你想好要去哪里玩了吗?”不同程景义扯了,先问他找到地方了吗。
“还没呢,你先看看吧。”还没有,那我先找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我顺手掏出手机找着周围的景点,溪海,去过了,不去了。湿地公园,挺漂亮的,可以考虑一下。眉山,懒得爬,算了……
突然,一条消息跳入我的眼帘,“她要走了,来看她最后一眼吧。[位置]”
看完之后,我眸色下沉,默默退出了看景点的软件,打开微信回了一句“好”,然后又点开了买票软件。
可是我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还是很健康的啊。
程景义一出来就问我:“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可能去不成了。”我可以清晰的认知到我在失落。
“怎么了。”程景义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
“她去世了,我得去看她最后一眼。”
“怎么去。”他没有问我是谁。
“已经买好车票了。”
“走吧,我陪你去车站。”
这种时候,车站的人比较少。
程景义一直目送着我离开。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我到达她的所在城市。
路过花店,想买束花。
却陡然想起,我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更不知道她其他的任何爱好。
他也是。
当然,他们也不知道我的。
总不能好久不见,这一见就是永别的时候什么都不带吧。
随手买了一束白玫瑰,我朝着目的地走去。
走廊上刺鼻的消毒水,小孩的哭闹声,我开始觉得没这么难闻、难听。
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
我走过去,中规中矩的叫了他一声:“父亲。”
他抬起头,“进去看她一眼吧,她在等你。”
看到我手中的花,他又说了一句:“她喜欢茉莉花。”
我愣了愣,随后回答:“嗯,记住了。”
忙于工作的他来到了忙于后家的她的病房外,他还记得她喜欢什么花。
挺好的,毕竟当时闹得这么僵。
我推开门,迈步进去。
原本围满床的人群听见开门声都看向了我,然后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我面无表情,把花放在桌上,走到床边。
她困难地朝我招手,我看着她陌生的面孔,犹豫了一下,还是又走进了一些。
我看见她的嘴唇动了动,没听见她说什么。
这次,我没有犹豫了,我蹲了下去,将耳朵凑近她。
她断断续续地说:“小……榆,对……对……不起。”
我看着她,没什么感情变化,回应着她:“嗯。”
“谢……谢你……还愿意……来……见我……最……后一……面。”
“嗯,我不怨你了,你莫要难受。”
“你……能再……叫……叫……我吗?”
“嗯,妈。”
她眼角流下几滴泪,我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擦着她眼角的泪水,“不过我等下就要走了。”
她流下的泪水更多了。
我细心的为她擦去,她闭上了眼睛。
我紧握手中的废纸,站起身来,走出人群。
还没完全走出去,就听见少女、少男的声音喊到:“妈……”
我转身看着少女、少男和她紧握在一起的手。
挺好的,儿女双全。
“他是蒋利雪的儿子吗?怎么这么冷漠啊?”“是啊,是蒋利雪和前夫的儿子。”“而且蒋利雪喜欢的是茉莉花,他怎么带来一束白玫瑰啊?”……人群中叽叽喳喳的讨论着。
原来除了我之外,这么多人知道她喜欢茉莉花啊!
我没再理会,继续走。
到走廊的时候,我和他对视一眼,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们擦肩而过。
我松开手中的纸,擦了擦眼角,最后扔进医院走廊的垃圾桶里。
原路返回。
我埋着头走向车站。
在中途看见一双堵在我面前却又很眼熟的鞋子。
我抬头,是程景义。
泪水忍不住的哗哗流下来,程景义笨拙的用衣袖帮我擦着。
明明对她没有感情,我为什么就是忍不住要流泪呢?
程景义牵引着我走。
“程景义,我想睡觉。”
“好,你靠着我,我们回去吧。”
昨天没睡多久,加上今天的疲惫,在坐上车后,我就靠着程景义睡着了。
我睡得很是不安稳,我想起了小时候。
“啪”一声,玻璃杯被蒋利雪掀掉在地板上,她撕心裂肺地喊着:“你为什么总是不回来,公司有这么重要吗?”
我蹲坐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出声,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蒋利雪又拿起手机,打开图册,指着一个女人的照片问:“她是谁?她是谁啊?”
“啪”一声又是把手机扔到地上的声音,她双手揪着她的头发“啊啊啊啊,我辞职在家做全职保姆,你还不满意,你还要出去沾花惹草,让我周边的人看我的笑话吗?啊?”
李宏泽却始终冷静,“那是公司对手用来离间我们关系的,她只是我的客户。”
蒋利雪看着他,整个人都在笑:“客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离婚吧。既然你不满意现在的生活,那就放对方自由吧。”李宏泽平静的看着她。
“离婚?你想得美,想离婚去找你的情人吗?”蒋利雪走到李宏泽面前,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想得美吧你!”
李宏泽受了一巴掌,也没生气,只是说:“利雪,不要让现在伤害了我们曾经的美好。”说完,拿起椅子上的外衣就走了。
“啊啊啊啊!”如果住的不是独立的楼,邻居可能每天都要投诉。
蒋利雪走到我的旁边,把我一把拽起来,“如果离婚了,你要跟着谁。”
我不说话,她一把又把我摔在地上,“和他一样,以后会是个恶狗。”
她回到房间,之后没人再管我。
房间里都是摔东西都是声音。
我爬上床睡觉,凌晨的时候醒了。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感觉真的很饿很饿,我下床去翻冰箱,看见顶上有几根胡萝卜。
我够不着。
小小的身体去挪动笨大的椅子,椅子脚和地板发出“吱吱”的摩擦声,我努力把声音降到最小。
终于把椅子移到了冰箱前,我站上去,跳起来拿到了其中一根胡萝卜。
我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下来,打算等天亮了再把椅子移回去。
我咬了一口,这根胡萝卜应该放了很久了,吃起来很软,甚至有股腐烂的味道。
才吃了几口,蒋利雪就出来拍掉了我手中的胡萝卜,吼着我:“大晚上不睡觉,在这里偷吃东西!滚回去睡觉!看见你我就想到他,你以后会成为像他一样都恶狗!”
我不敢反驳,埋着头回到房间。听见蒋利雪关灯回房间去了,我又悄悄回到冰箱前,这次我不敢再开灯。
我在地上一直摸索着,摸了好久才摸到那根小小的胡萝卜。
我拿着它回到房间,小声地啃着,很害怕会被蒋利雪再发现。
吃完就上床睡觉。
我再起来时,蒋利雪已经走了,整个房子里只剩下我。
我记得那年我才四岁,那天下午李宏泽叫人来接我,李宏泽和蒋利雪分别准备了离婚的材料,蒋利雪没有工作也不喜欢我,我理所当然地判给了李宏泽。
我们再也没有去过那栋房子了,也再也没看见过蒋利雪。
听说她后来去了别的城市,遇见了现在这任丈夫,他们很相爱,遗憾的是蒋利雪后来身体大不如前了。
他们说,蒋利雪和李宏泽以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蒋利雪辞职在家照顾,没有请保姆。可以说的上是互相认识的人当中的夫妻恩爱典范。
后来是怎么了呢?是李宏泽觉得家庭有了要再事业上要更努力、对家庭的关心越来越少、花边新闻越来越多?是蒋利雪开始被忽视、开始为小事和他吵架、她的“对手”都在看她的笑话、怀疑丈夫不忠诚,是他们开始不再相爱了?那还是什么呢?
为什么今天我的泪水会忍不住流下来呢?
大概是曾经在她那里,我也曾受过温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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