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昨晚没睡好，整个白天都没大有精神。
到了下午家教兼职，脑袋更是昏昏沉沉的。好在今天孩子还算听话。
她撑着下巴，看她做数学题，越看越觉得算出的结果很奇怪。
这是一道很常规的看图算数题。
图上画着一位老师和五个小朋友，大人的票价是5块钱，小朋友的票价是2块钱。
问要去动物园一共需要多少钱。
明明是15的结果，下面却用铅笔歪歪扭扭的写着17。
姜梨指着图上，循循善诱问：“我们来数一数去动物园的老师有几个，好不好？”
随着她手指点下，小女孩声音清脆：“1个，老师只有1个。”
很好。
姜梨继续问：“那去动物园的小朋友呢？”
这次回答的声音更加嘹亮。
“6个！”
三年级的小朋友了，不应该数个数都数不明白。
姜梨耐下心来，指着图片数给她看：“1、2、3、4、5。”
她充满期待问：“几个？”
“6个！”
一如既往的答案。
姜梨左看看右看看，就差把卷子翻过来了，也没找到第六个小朋友。
她忍不住问：“你能告诉老师，第六个小朋友在哪吗？”
在姜梨疑问的目光中，小女孩指了指自己，咧着小嘴嘿嘿笑。
“在这里！因为我也想去动物园吖~”她奶声奶气回答。
姜梨捂着脑袋哑然失笑。
今天家教课结束得不算晚，姜梨拉着小女孩走出房间。
本来她还后悔这么草率的答应学姐，现在真要结束了，她反倒有些不舍。
保姆站在窗前，忧心忡忡。回头看见姜梨，忍不住说：“姜老师怎么办？外面突然下雪了，下得还不小。你怎么回去？”
姜梨顺着看向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这是今年的初雪。
“没事，我今天准备打车回去。”
保姆一路将她送到门口，塞进她手心一把伞。
“要不是这两天司机正好不在家，我就让他送你了。雪大不好走，姜老师路上一定要小心，注意安全。”
跟保姆告别，姜梨打开叫车软件，下了单。
可等她走出别墅区，车也还没打上，前面还有60多个排队的，排到姜梨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但想到昨晚的经历，她觉得等等也行。
她放大地图，想看看附近车辆信息，结果手指误触，退出了排队行列。
重新再打，排队人数直接飙到了200多个。
头顶的雪越下越大，北风也跟着呼呼刮，姜梨手里的伞有些拿不住了，摇摇欲坠。
雪花融化在鞋面上，雪水顺着缝隙钻了进去，棉袜被沾湿，脚底一片冰凉。
再这么下去，没等她打上车，人就要冻死在雪地里。
寒风中，姜梨艰难抬起头，视线不自觉落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上。
她走过去，研究了站牌半天，发现只有18路能到学校。
正巧这时，一辆18路缓缓开来。
车门打开，热气铺打姜梨有些冻僵的脸面。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上面排队的人数纹丝不动。她咬咬牙，上了车。
坐下后，她给园子打了个电话。
“园子，我刚兼职完，正坐车回学校。时间太晚了，我有点害怕，你一会儿能来接我一下吗？”
园子不知道在吃什么，声音含含糊糊的：“那等你快到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去车站牌接你。”
听她爽快答应，姜梨长松了口气，还不忘嘱咐：“你千万别一个人来，那附近有变态。”
挂了电话，她偏头望向窗外，大雪没有半点减弱的意思。
车窗上倒影出她的脸，秀眉紧蹙，并没有多少轻松。眼底满是驱不散的愁云。
下雪天，公交车不敢开得太快。颠簸了一路，到达站点跟昨天的时间差不多。
临近下车，姜梨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心脏也控制不住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她按响下车铃的同时，快速翻找园子的电话，手指颤抖的播了过去。
“嘟——嘟——”
等待音中，公交车开始减速，靠近站台。
姜梨站停在车门前，属于站台的柔光，透过玻璃铺撒在她的脚边。
怎么还不接？
她攥紧手机，指骨泛白，略显慌乱的视线随意往外一瞥，忽然定住。
那是……许肆？
视线里，他斜倚着广告牌站着，指间夹了根点着的烟。
北风呼呼吹，烟头将燃不燃，光亮微弱。都快被吹灭了，他也不在意，心不在焉地划拨着手机。
站台的棚子坏了，内外到处都是积雪。唯一干净的地方，只有他脚下的那一圈。
公交车停靠在他的面前，他停下动作，慢半拍掀起眼皮。
视线相撞的瞬间，姜梨的心跳漏了一拍。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女孩望着门外，杏眼微张，漂亮的小脸上有几分怔滞。
他按下开门键。公交车震动一声，车门缓缓打开。
与此同时，姜梨的电话被接通，园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阿梨你快到了？我们这就收拾东西出门。”
姜梨晃过神来。
“你们不用来了。我……”她看了眼许肆，睫毛因紧张颤了颤，声音放得很低：“有人接了。”
没等那头人说话，她胡乱挂断电话下了车。
公交车卷着一地尘雪开走了。
姜梨还站在原地，她唇瓣微抿，仰起头看他：“走吗？”
尾音微不可闻的颤抖着。
许肆脖颈后仰，懒洋洋靠在广告牌上，也不说话，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他眸光浮动，暧昧不清，其中意味不可细说。
姜梨被他盯得脚下发软，有些站不住了，索性丢下一句：“你不走，我走了。”
她掉头就走，没有半点迟疑。
许肆望着她闷头离开的背影，憋不住嘴角上扬，痞坏的笑意一路蔓延至眼角眉梢。
他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高处，手机揣兜追了上去。
脚步声自姜梨身后传来，不慌不忙，就跟在她身后，像昨天一样。
她贝齿轻咬唇畔，心跳慢慢与一声声脚步融为一体。
漫天白雪纷飞，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无声走进学校。
到了宿舍楼下，姜梨迈开腿上台阶，犹豫了一下，还是落了回来。
她深换了口气，转身跑到他跟前，没敢看他，只是自顾自的说：“我明天不去兼职了，你不用再……”
“我知道。”
姜梨惊讶抬头，想问问他是怎么知道的，可一对上他缀着笑意的眼眸，话又噎在了嘴边。
想了想，她还没正儿八经的感谢过他。
“许肆这两天谢谢你。”
“怎么谢？”许肆反问得很直白
姜梨愣了愣，想起之前自己说过要请他吃饭。
他是不想跟她吃吗？
她下意识看他一眼，他也正在看她，两人猝不及防对视。她眼睫颤了颤，又快速垂落。
想了又想，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能帮上他的，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她是阮念念的舍友。
深思熟虑之后，她开口：“那我帮你在念念面前……”
许肆没听，她还在思考如何回答时，他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两三下解锁，点开了某个界面。
手指转动，手机在手心里滑转，换了个方向被送到她面前。
姜梨停了话，愣愣的看着屏幕上面的微信二维码，没反应过来。
“我……要你的微信。”
属于许肆的慵懒嗓音从头顶传来。
姜梨坐在宿舍床上，盯着微信上成功添加好友的那行字，感觉还是不太真实。
她点开许肆的微信头像。
这就是引园子她们惊叹的那个头像吗？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棵落了雪的树。
姜梨一眼认出是棵樱花树。
也不是她对草木有多了解，而是她高中常去的那家茶百道门口也有一棵。
从初春抽枝发芽到深冬落满雪花，她不厌其烦的看了整整三年。
这么一想，两棵树的脉络分支好像也有几分相像。
姜梨没再细看，点进了许肆的朋友圈。
他不像园子她们，不论吃喝总要发条。
许肆的朋友圈里，零零散散只躺着几条，没什么关于日常的，更多的是一些歌曲的分享。
这些歌都是摇滚，姜梨偶然机会听过两首，知道是出自最近一个很火的乐队。
她还要往下翻，园子忽然从上铺探头下来叫她：“阿梨我要去打水洗衣服，你去不？”
正好姜梨今天身上的衣服也好换了。
“你等我一下。”
她随手放下手机，去换睡衣。
人刚离开，桌上手机的屏幕就亮了。
【许肆：课表发我份】
姜梨换好衣服，准备去拿手机，园子却在门口喊：“阿梨快点！洗衣房人快满了！”
她看了眼息屏的手机，想想这个点也没人找她，就拿了洗衣粉往外走。
身后的手机屏幕又亮了。
【许肆：？】
洗衣房里，园子瞄了眼身后排队的人，忍不住抱怨：“怎么今晚人这么多？大家都跟约好了似的，都这个点来。”
姜梨想起她进门的时候，宿管阿姨在楼下贴了份通知。她回忆了下内容，说：“好像明天要停水。”
园子恍然，“那怪不得。”
她又想起什么，随口闲聊问：“对了，今天谁去车站接的你？”
“啊？”姜梨与她对视一瞬，迅速转移开，盯着地面，大脑飞速旋转。
“是不是你哥？”
园子替她想出了答案，姜梨不太自然的点头：“昂对，是他，他去接的我。”
园子在开学那天见过陆之洲一次，人长得又帅，对待妹妹也温柔，不像她哥。
想起她哥，她就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阿梨你哥对你真好。”她眼咕噜一转，撞了姜梨肩膀一下，贼兮兮问：“你哥有女朋友了吗？”
姜梨想了想昨晚听到的关于陆之洲的壮举，秀眉不自觉拧紧。
想了半天，她慎重说：“他……好像不太适合有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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