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冀州与京城隔着太苍山脉,山路难行,要按端王仪仗的脚程,至少得行**天。

马车在山道小路上疾行,车内,魏諟身披大氅,支头垂眉看着手中的书卷,桌案上有一盏油灯,闪烁的火光映得他的影子时隐时现。

正是严冬,一阵寒风吹起车帘,钻进车里。

魏諟刚吃过药,抬手要用袖遮挡,却根本无济于事。

罢了,他放下手,拢紧大氅,马车的烛火早就灭了,魏諟在黑暗中闭上眼,轻声吩咐一句:“慢一些,风大…”

出口,是没来由的沙哑,魏諟猛地睁眼,目光在空药碗上停留一会,稍微出神。

半晌,他叹了口气。

忽然,拉车的马长嘶声划破天际。

接着,傅衣凌慌张道:“主子,有人要劫车!”

“魏贼,束手就擒!”

耳边一声叫喊,吸引魏諟注意,他艰难坐起,外头冒出零星火光透过车窗,他被包围了。

傅衣凌长刀出鞘,跳下马车,横刀护在马前:“此刻退下,视尔无罪。”

为首之人,竟是平王侍卫长任值。

任值大笑两声调侃道:“傅长官,你若投诚,不杀。”

平王真是耍的好手段,魏諟扶着阵阵发昏的头,低眉无聊的轻敲药碗。

傅衣凌咬牙切齿,转身对魏諟低声道:“主子,您快走,属下断后……”

“有用吗?”魏諟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不带一丝温度,下一瞬,有件冰凉的事物贴上傅衣凌的脖颈。

“主…主子?”傅衣凌握刀的手顿了顿,反应过来,着急说:“主子,您听属下解释,是平王!平王拿我母亲性命相逼我实在……”

实在没有办法,所以在知道魏諟离不开药的情况下,换了他的药。

任值幸灾乐祸的“欣赏”这对主仆反目,根本没打算打断。

魏諟又道:“你不问问,孤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吗?”

“什么时候?”傅衣凌问。

魏諟“初到冀州,你和平王的人刚接头的时候,只是孤没想到,你还真敢背叛。”

傅衣凌自嘲般笑笑:“原来主子,您全都知道。”

他仍然坚持叫魏諟主子,而不是殿下或魏諟,一如初见时。

“你还真是…调皮。”魏諟道:“罢了,念在你是皇兄送我的人,今日孤姑且饶你一命,下次才见再见,可要护好这颗脑袋了。”

说罢,他收了匕首,笑道:“滚吧,别让孤再看到你。”

“是,属下遵命。”傅衣凌怅然卸力,刀被随意丢到地上:“主子,我还记得,属下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太紧张了,本该唤您殿下的,却叫成主子,他们都笑我,只有您没嫌弃,还说,如果喜欢这么叫,便就这么叫吧。”

魏諟:“啰嗦。”

傅衣凌有几分落寞:“我猜您也会这么说。”

说着,目光无声在黑暗和魏諟交织,随后向任值的方向走去。

大戏落幕,任值十分满意这结局,仰天大笑,隔着老远对魏諟道:“摄政王殿下,你还有什么遗言,卑职可代为转达。”

魏諟忍住眩晕,尽量保持原本的嗓音:“你上前来,孤再告诉你。”

任值出身行伍,为人焦躁易怒,高傲易满。

应是笃定了魏諟无甚威胁,任值拔刀,独自上前。

魏諟冷笑,真是蠢到没边,这种局面不想着先把人杀了,居然随便勾两句就乖乖来了,没一点防备心,平王也是脑子不好使,这种人倒也敢用。

任值越走越近,魏諟盯着着他与自己的距离,计算该何时出手。

平王已落网,大多忠心的下属自戕,人心惟危,在这的几十只漏网之鱼,风吹草倒,不成气候。

若拿下任值,他们必当自乱阵脚,届时,就好糊弄了。

任值停到十几步之遥的位置:“这样可行?”

“在近些,孤怕你听不到…”

魏諟攥紧哨子,踏雪通人性,正在马车不远处候着,只等他一哨声下,即会来要了任值的性命。

任值又走了几步,魏諟这会儿道:“孤更喜欢端王这个称呼,还有,孤的人,可不是那么好用的。”

紧接着,趁任值怔神,一声清脆的哨响,任值应声惨叫。

魏諟却眉毛蹙起,踏雪不会这么快,是谁!?

傅衣凌吗?

远处,傅衣凌瞳孔一颤,他看见,一支箭破空而来,直直刺中任值的肩膀。

任值反应过来,大喊:“有埋伏!”瞬时用完整的手向马车刺去,长刀拔出,发着寒光。

没中,傅衣凌松了口气。

踏雪察觉异样,高亢尖叫一声,任值浑身一抖,像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只是出神须臾,又有一支寒箭刺上任值。

魏諟躲过一刀,拖着虚弱的身子,边喘粗气,边透过风扬起车帘的缝隙向外看。

任值左肩扎了两支箭,正捂着伤口蹲在地上,一时不知该拔还是不该拔,士兵面面相觑,举到四顾,不知该对哪。

傅衣凌不会使弓箭,那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来不及多想,魏諟再次吹哨,叫踏雪隐藏起来。

傅衣凌听到,正欲夺刀而上的动作顿住,缩了回去。

倏然一声爽朗的声音响起:“敢在我的地盘杀人,活的不耐烦了?”

耳边顿时吵吵嚷嚷,两拨人马好像打了起来,魏諟强撑着仔细听。

任值一队落下风,没多长时间,丢兵弃甲逃跑,

声音还说了几句,魏諟再也撑不住,眼前发黑,仿佛置身冰窖,动弹不得

快要晕过去,有团火闯进他的视野,一道身影挑起车帘,打着火把看他。

“你是……”魏諟张嘴,发不出声音,失去意识前,他感觉自己落入一个强健的怀抱。

是皇兄吗?魏諟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阿兄!这有个人,看着快死了,怎么办。”男人搂着晕过去的魏諟,朝身后白衣男人道。

白衣男人闻言走来,看到魏諟的脸后,霎时愣住,忙道:“快带回去,千万莫要让人有闪失。”

男人点点头,抱起魏諟,白衣男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小道上寂静,无人管的任值缓缓睁开眼,他身中数刀,左肩伤口没及时处理,算是废了。

傅衣凌自远处步步走来,看着地上的人:“起来吧,只是上了手,又不是腿断了。”

再回神时,是在一间茅屋。

魏諟坐起,四下打量,不由动容,他有好久没住过这种屋子了,居然还有些怀念。

身上轻巧了不少,于是魏諟翻身下床,脚下无力,走路略显迟钝,魏諟早已习惯,并不放在心上。

太还穿着先前的蟒袍,只是不知大氅去哪了。

魏諟蹙眉,正巧门外传来交谈声,他循声望去。

门打开,走进一个粗布麻衣,身量健壮的男人。

男人本笑着和门外人告别,一转头看见魏諟,见鬼似的后退一步:“你怎么站着,吓死我了。”

听着声音,魏諟认出这是那时射伤任值的人,他淡漠坐回床上,理理衣袖:“孤…我睡了多久?”

“两天。”男人道:“饿了吗?我给你带了饭和药。”

魏諟不回,只问:“我的大氅呢?”

“在我那里。”男人顿了一下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大夫。”

魏諟瞥他一眼:“不用,把我大氅拿来。”

“哦。”男人呆呆应声,放下装药,饭的食盒,转身出门。

很听话,比他的手下听话多了,魏諟想着,见自己的外衫放在床边,伸手在袖袋里翻了翻,他的东西一概没少,配饰,钱袋,哨子,以及各种小物件都在。

联想到有人在他昏迷时替他除了外衫,大氅也被拿走,魏諟不由涌起浓烈的厌恶恶心。

半晌,魏諟忍下心中情绪,从袖袋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枚黑色药丸,也不就水,直接嚼嚼咽下,又去下值钱的玉石金佩,堆到一边,成了个小山。

这么看,东西还不少,他日日挂着这么一堆,还真是难为魏諟这弱骨头了。

男人去而复返,手里抱着他的大氅。

魏諟接过,抖了抖,披在身上,指了指那堆玉石金佩:“你救了我,这些是谢礼。”

男人眸光闪了一下,却道:“我不用,这太多了。”

“不够?”魏諟误以为是在欲拒还迎,探究似的看男人,末了,他移眼:“也罢,想要什么,功名,官职,还是爵位?”

男人失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你好好躺着,我看你也挺可怜,留着自己用吧。”

“我可怜?”魏諟抬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落魄公子、无家浪人,惨被追杀?”男人满不在乎:“管你是谁,都得在这把伤养好了。”

魏諟这才仔细看面前的男人,男人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眼多情,含笑唇浪荡,偏偏组合到一起,不显风流,皮肤被晒成健康的小麦色,活脱一位英姿飒爽的儿郎,与京城的公子哥比起来,自成一派,别有特色。

魏諟自报家门:“孤是魏諟,端王魏諟。”

“哦。”男人神色淡然,甚至还有闲心开窗通风:“我是俎枭。”

窗外是大晴天,无风无云,阳光照进室内,平添了几分颜色。

魏諟又道:“弑君乱政的魏諟。”

俎枭不明所以的看他:“我知道啊。”

猜到魏諟会问他什么,提前答:“昨夜我听见了,再者,你身上挂那么大个牌子,我又不瞎,魏諟怎么了?魏諟生病就不用治了?”

魏諟怔住,好久才问:“你不怕我?”

俎枭好笑道:“你又不是阴差恶鬼,我拍你做什么?何况,你在我的地盘上,要怕,也该是你怕我。”

“也对。”魏諟笑着摇摇头,又问:“这是什么地方?”

“俎家庄,知道吗?”俎枭解释说:“冀州太苍山,没人管的土匪窝。”

恰逢盛世之处,海晏河清,这怎么有个土匪窝?

魏諟的笑顿住,鸦羽般的长睫扇动,手不自觉抓着大氅,一时怔神,他问:“大齐将盛,你们不种田养鸡,安居乐业,为何做土匪?”

俎枭正要说话,只听门外谁吆喝一声,他看看魏諟:“你先休息,我晚点回来和你说…哦,记得吃饭!”

不等魏諟回应,便走出屋外,和门外那人走远了。

有胆量,魏諟评价。

自从皇兄登基后,便没人敢无视他,后来,他弑君,人人见他都腿软的站不住。

那个叫俎枭的,究竟是个什么人物,既不杀他,也不防他,真是好奇怪。

想不透,要像以前一样杀了吗?魏諟破天荒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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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病弱
连载中闻竹见山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