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就是太年轻,太心急了,”丽太嫔点了两下额间花钿,确认了胭脂都干了,才盈盈站起身,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地说,“一次两次,就能让皇上记住你的脸,已是大大的成功了。且皇上还赏光观看了你请进宫的杂技,吃了你做的糕点,说明他并不讨厌你,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比其余他不闻不问的美人高出许多了。”
林英霜感到几许安慰,脸色一喜:“那我再多为他做几次糕点,再寻几个厉害的戏班子。”
“不。”丽太嫔道,“这样的事,一次两次是新鲜,做多了就没意思了。而且陛下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些肤浅的东西。”
“可这是麟德殿近身服侍他的太监透露给我的呀,难不成他在骗我?”林英霜美目微嗔。
“小太监只是看到了表面,而陛下真正欣赏的更深的东西,也许陛下自己都不知道。”
“那人家上哪儿打听去嘛?”
“恰巧,你姨母我,或许知道该怎么真正打动皇上的圣心。”丽太嫔笑意深深,“你附耳过来。”
第二日傍晚。皇帝在太液池洗浴之后,踩着夕阳回麟德殿。他只带了刘勍、瑞孙等几个太监,桃七并没跟着。自从桃七带他去醉花阴回来之后,他沐浴时,就再也不许桃七陪同了。
走到荷花池边,听见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夹杂着痛苦娇弱的呻.吟。
“来人,来人,救救我……好痛啊……”
听到这样的声音,嵇铭心中一紧,问刘勍:“是何人在呼救?”
刘勍也是一头雾水。嵇铭立刻快步循声而去。
绕过几株茂密的垂柳,便见一位宫装丽人,独自一人,斜倚着柳树的枝干,好一个弱柳扶风的画中美人。
那女子听闻有人经过,转过头来,红粉香腮,佩压腰衱,钗垂鬓唇。娇若芙蕖的一张脸上,露出令人怜悯的痛苦和虚弱,眸中闪动着细碎的微光,满园的花卉都没她明媚妍丽,正是林婕妤。
太监们都怔住,嵇铭见了赏心悦目到极致的画面,心头像是被击中了似的。匆匆上前,蹲下问:“你为何坐在这里?出什么事了?”
“皇上,臣妾被蛇咬了……”女子掀开了裙摆,褪下一截藕色长袜,两个血洞映入嵇铭眼中,周围一圈已经红肿,更加衬托得玉足纤纤,肌肤莹白如皓月。
嵇铭心中一惊,一叠声说:“这蛇一定有毒!你随侍的宫人们呢?怎么会被蛇咬到?”
林英霜蹙着秀眉,细声弱气答道:“方才臣妾见到有个小内监在拿弹弓去打柳枝上的知了,知了没打到,却打下了一只燕子,落在泥地上扑腾挣扎,那名内监不管不顾地走了。可臣妾注意到树上还有个鸟窝,里头有七八只雏燕,嗷嗷啼哭,惹人心疼,想必这只燕就是那窝雏燕的母亲,要是它一直飞不上去,那窝雏燕一定就饿死了。臣妾不忍,就擅自爬树,欲将母燕送归巢穴。没想到……嘶!没想到树上竟有蛇,我下来的时候,被狠狠咬了一口,还从树上掉了下来,跌得好疼啊皇上!”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要把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呀,哎……”嵇铭又是心疼又是烦闷,唉叹声不停。
桃七在宫里闲来无事,曾做了好几个弹弓给嵇铭玩。太监们用弹弓驱蝉,会不会也是桃七教的,没想到会打中无辜的雨燕,弹弓的确是个危险的工具,不可在宫中随意使用。与之相比较,林婕妤心地何等善良。
嵇铭心中焦急,转头吩咐左右去请太医来,自行将林婕妤抱起来飞奔向麟德殿。
刘勍看嵇铭抱着林婕妤大步往前的背影,老眼里泛起晦暗不明的涟漪,上前拦下嵇铭:“陛下,被蛇咬伤切忌随意移动,恐怕毒素会随血液转移,眼下最好将婕妤送至湖边的花榭凉亭之中,静候太医。”
“对对对,朕都糊涂了。”嵇铭立刻抱着人往不远处的花榭去。
将人放在凉亭的藤椅上,嵇铭忧心忡忡地陪着她,听婕妤苦楚的娇喊,心如乱麻。
林英霜见嵇铭已有了不小的动容,心中满意的同时,也表现得更加夸张了。她脸上坠下两滴泪珠,惨白的俏脸,额头香汗涔涔的,细声哭求:“臣妾不得陛下的关怀,在宫中终日无事,只影形单,凄清孤寂,身边服侍的宫人都转去了别的宫里。今日鲁莽行事,令龙颜不悦,真是死罪。英霜恳请皇上明鉴,恕英霜任性妄为之罪。”说着,往嵇铭怀中靠了靠。
“你因爱护生灵受了这样的苦,朕怎么会怪你呢。”
林英霜心中一喜,表情怆然,悲戚道:“能得皇上怜悯,臣妾今日即便被蛇咬死,也没有遗憾了。”
说话的功夫,秦太医已至,他医术不输太医院那些老院判,人还年轻,腿脚利索,所以宫里有什么紧急救治的活儿都让他来。免得老太医累死累活赶到了地方,自己先去了半条命。
秦太医把脉,看伤口,再结合林婕妤的描述,断定是翠青蛇咬的。这种蛇体型小,常在春夏出没于蓊郁的树间,的确让人防不胜防。幸运的是这种蛇毒性低,只会让人麻痹半日,若要解毒,服用大量鱼腥茶即可。
听了太医的诊断,嵇铭松了口气,最起码没有了性命之忧,他美丽善良的妃子会恢复如初。
嵇铭又问秦太医:“可是婕妤为何脸色那么差?喊得那样痛苦?”
“许是婕妤猝然被蛇吓到,心中激荡不安,气行受阻,五经不顺。微臣开几幅安神药每日定时服用也就是了。”
“有劳秦太医了。”
太医上药、开药方。嵇铭派人抬来肩舆,可是林英霜疼痛难忍,眼神惶恐,显是心有余悸。嵇铭终是不忍,与她同坐肩舆,相互依偎,送去了林婕妤的灵仪殿。
皇帝对林婕妤大肆褒扬的消息传遍皇宫,林婕妤成功竖立起了仁爱之名。自那以后,皇帝多番驾临灵仪殿看望她,林婕妤的伤也在五日内彻底好了。据说,林婕妤伤好之后,皇帝多次留宿灵仪殿,彤史上的记录一笔接着一比。
承宠后,林英霜也似变了一个人一般,处处大方得体,与尚宫局、尚仪局等六局打好关系,宫闱上下交口称赞。再加上崔太后的偏爱,宫人们都传她是做皇后的好苗子。
这些变故只发成在半月之间,这半个月,桃七依旧做她的麟德殿宫女,于她而言,皇帝宠幸后宫,是早晚的事,只要嵇铭自己愿意,这个人是谁都可以,包括太后选择的人,因为这不是她能插足的,她也从来没打算插足过。因为从始至终,她的目的只是照顾好小皇帝罢了。
而今太后用往龙床上塞人的手段来控制皇帝,不再图谋暗杀,嵇铭的性命短期内不会有事。前朝后宫的局势看似回归平静,可表面和平之下,凶光暗流从未远去。
林婕妤得获恩宠后,每日巴结她的人如流水一般,这一日又收到一张相熟妃嫔差人送过来的帖子,邀她去水榭凉亭赏景乘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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