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高坐于堂前,屋内烛火发出噗嗤的燃烧声音,火光明灭,窗外一束光正好投在烛台上,明暗交加叫人看不清老夫人的神情。
“好孩子,宋府有你是幸事。”半晌老夫人亲自蹲下身将宋婉宁扶起,扶着她坐在身旁,把自己手上透着水润的玉镯脱下来戴在宋婉宁手上。
“好孩子,这是你祖父送我的镯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唯愿你日日开心,莫要做唯心之事。”
宋婉宁福身,推脱不过这才接下,“谢过祖母。”
老夫人按着额角,“宁丫头,切记世间万事唯心而已。若有委屈尽管来寻祖母。”
“写过祖母,婉宁记住了。”宋婉宁说。
告别祖母回到秋水轩,宋婉宁看着手腕上的镯子,小心将其取下。
世间万事唯心而已……妈妈也说过,不愧于心。
可是她现下处境如何唯心,如何不愧。
前有想置她于死地的宋湘,后有不知是否知道真相的国公府人,而她的身后早已没有依靠。
退一步便是万丈深渊,何不如一直向前,挣出一条生路。
待到那时,她定要杀回江南,抢回妈妈留给她所有东西!
宋婉宁往日温柔面庞在浮光中竟有些模糊。
三月三正是春日最好的时节,阳光明媚,百花齐放,各色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国公府一为宋老夫人接风洗尘,二为告知宋婉宁存在这场春日宴办的那叫一个热闹。
国公府大管家站在门口热情迎接宾客,宋婉宁盛装打扮与宋湘一起跟在国公夫人身边在宾客中穿行。
“宛平侯夫人,许久未见,荣光散发,听说您儿子今天要下场科考?”国公夫人说。
“小孩子玩闹,且去见识见识,省的在家闹的人头疼。”侯夫人同样热情,她目光一转落在微笑着的宋婉宁身上。
“这位便是大小姐?”
国公夫人点头,对着宋婉宁招手,“婉宁,过来拜见宛平侯夫人。”
宋婉宁上前,双手握拳交叠福礼“宛平侯夫人安。”
宛平候夫人笑眯眯的扶起她好生打量,“看上去不像传言说的身子骨娇弱。”
国公夫人“天天大补着看上去是好些。今天天气不错,府内准备了不少时兴玩意儿,婉宁你带着妹妹一道去看看,莫要掬在我们这儿。”
“是,母亲。”宋婉宁说,又冲着宛平候夫人行礼,带着宋湘往旁走去。
走至一处人少的地方,宋湘左右看了几眼,给丫鬟使了个眼色,凑到宋婉宁身边。
“姐姐你可知那宛平候夫人?”
宋婉宁看了眼左右,没人,甚好。
就算一会有人又想喝绿茶她也不怕掀翻茶杯。
“今日第一次见,妹妹有何想说的,直说无妨。”宋婉宁看着宋湘的眼睛。
正好一阵风吹来,几片花瓣从俩人中间落下。
“既然姐姐这么想知道,那我也不卖关子,这宛平候乃是当今太子母族,从前仗着自家有个在宫中的贵妃便姿态颇高,现如今成了太子外家,更是了不得。
娘今天谁都不找偏偏先和她打招呼你道为何?”
宋婉宁低头看着地上的花瓣,声音很轻“为何?”
宋湘见状不怀好意的微笑“还不是为姐姐着想,宛平候家有一子,就是刚才母亲口中所说今天准备科考。姐姐真是好福气,娘亲为你筹谋一门好亲事,便是我也忍不住羡慕。”
宋婉宁眉头微皱,她初来京都确实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宋湘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那宛平候府绝对不是良善之地。
妈妈说过信息差会让商人吃亏。
只有一个凝玉楼在手里还是不够,北街,信息流,是该找机会去拜访北街背后的主人。
“妹妹心善,处处帮着姐姐谋划,姐姐日后见到周公子定是要好生夸赞妹妹。”宋婉宁说完,宋湘脸上笑意立刻减少。
“什么周公子李公子,姐姐莫要说笑。”宋湘着急,这门亲事虽说娘已经答应过是她的,但是万一安与哥哥看到宋婉宁后悔怎么办。
真是可恨,既然抱错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安生呆在各自的位置,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
与安与哥哥执手相守的人只能是她,谁都夺不走!
就算是宋家真正的小姐又如何,娘说了她才是她心爱的女儿。只不过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乌鸦,浑身漆黑还想变成凤凰,绝对不可能!
宋婉宁没想到只是随便提了周安与,宋湘便会联想这么多。若是她知道,她绝对——还会这样做。
不仅要提,还要天天提。周安与,周安与。
可惜现下她什么都不知道,往前走两步发现宋湘还在原地没动,宋婉宁唤了声“湘儿妹妹,你可是要独自在此处赏花?”
“若是如此,姐姐先行一步。”
宋湘脸色有些难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姐姐初回京都想必不认识人,还是我带着姐姐。”
宋婉宁“那便多谢妹妹。”心里却是暗自防备。
脸色这么难看还非要跟着她,保不准有什么阴谋。只可惜现下她身边一个信得过的都没有,只能自己小心。
往前走几步便是另一番景象,国公府的花园中往日摆放的盆栽今日都被移植别处,或是在两旁装点。
而中间的位置被空出来拜访上了时兴玩法,现今大乾民风开放,虽说未婚男女不能独处一室,但是人多开阔处则无事。
因此前来赴宴的少爷小姐都在此处游戏,也不会有人浑说。
“姐姐,这位是工部秦侍郎女儿秦媛;这位是户部尚书独女柳叶……”宋湘带着宋婉宁当真给她介绍了不少京都女娘。
也不知这宋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刚才是她多心?宋婉宁狐疑,面上却是不显。
和小姐们互相介绍认识。
“湘儿这就是你那个从乡下接回来的姐姐?这外边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别什么阿猫阿狗假装的才是。”一旁一位头上戴着蝴蝶簪花的女子说。
宋婉宁闻言第一时间看向宋湘,果然见她嘴角闪过一抹微笑。心下了然,相比这边是宋湘的手段。
若是她就忍气吞声,倒显得没有底气。
“不知这位是那家小姐,湘儿妹妹也不给介绍介绍。”宋婉宁问,脸上还带着笑,看起来实在好欺负。
宋湘尴尬的看了眼宋婉宁又看了眼那女子,故作模样在宋婉宁耳边用气音说“这位是左都御史彭御史家千金,因着耳濡目染最是直言不讳,姐姐切莫与她争执。”
御史?宋婉宁眼角微挑,正好今天需要有个刚正不阿的人在场。
“原来是彭御史家妹妹,虽说我自小长在江南,不知京都官员,但是这彭御史清流直言不讳的名声也是听过,想必彭家小姐也和彭御史一般,最是看不惯腌臜之事。”宋婉宁说。
“但不知是谁告诉彭小姐我不是国公府小姐,还是说彭小姐你有什么证据?”
宋婉宁说的义正言辞,脸上微笑不减,身上气势十足。
彭御史之女眉头紧皱,她都那样说,这宋婉宁居然还不生气,还夸赞她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虽说父亲性子爽直,但是最厌女娘间的争吵,若是知道她这般行事怕是不妥。
想着有些露怯,只道“那又如何人,与你有甚关系,方才我说的大家都知道。”说着她目光扫向旁人,可惜其他人都纷纷躲开目光,并不与她对视。
“你们……”她又看向宋湘,却见她根本不与之对视,想到她前几日在自己面前的哭述,结合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时宋婉宁说“既然没有证据,那像方才那种无凭无据的话彭小姐日后还是少说为妙。否则真要是惹上官司可是不好看。”
好一顿连消带打,几句简单的话便让在场局势逆转。
而那彭小姐吃了败仗,无脸见人借口身体不舒服先离开。
一旁工部侍郎之女秦媛见状低声对宋湘说“你这半路接回来的姐姐可不是省油的灯。那婚约当初可只是定下国公府小姐,没说是哪位,可要当心你的安与哥哥被抢走。”
宋湘闻言紧紧掐住手心的帕子,直到掐出几个指印这才道“阿媛说的什么话,姐姐与我都是国公府家千金,嫁与不嫁仅凭父母做主,再则婚姻大事岂能由得私下讨论。”
秦媛没想到自己好心提醒倒是碰了个软钉子,心下气愤“你倒是个好脾气,别人怎么想可就不知道。”
说着招呼她的好姐妹去投壶吟诗,留下宋湘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冷笑
好脾气?哼。
别以为她不知道秦媛平日就喜欢挨在安与哥哥身边,整日送茶送点心,那点心思谁不知道。
她这是想挑起她与宋婉宁的战火,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一个两个都想和她抢安与哥哥,宋婉宁,秦媛,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想抢安与哥哥,她都不会放过!
宋湘手里的帕子被捏得皱巴巴,指关节因为用力发白。
日头渐渐升高,气氛也越发热烈,邀请的宾客大多已经到齐。国公夫人差人询问老夫人只有新任摄政王还未来,是否还需要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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