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正业看着他，眼神中有没有经过任何掩饰的意外。
他似乎是没想到崔聿宁会这么问自己，他沉默了一下，但是还是选择诚实告知。
见到他点头，崔聿宁自然就明白了。
“你放心吧。”崔聿宁认真道，“以后都不会了。”
中午用膳的时候，崔聿宁才觉得自己一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即便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好的感觉。
没有穿越之前自己一向懒散，能够判断出来，原主也不是个勤快的。
所有这具身体并不适应麻烦枯燥的工作。
崔聿宁心中有数。
但就算是这样，崔聿宁也还是打定主意要这么继续下去。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让摄政王看不起了。
崔聿宁一下子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这些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自己想要自立自强，而不是接受嗟来之食，何必弄得好像这样才是错的一样。
这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巨大pua。
崔聿宁是绝对不愿意这么对待自己的。
下午的时候，他依旧跟着颜正业，他一直都紧紧跟着颜正业，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跟丢了。
毕竟颜正业要去的地方其实很多，对于自己来说，那可是自己不眼熟的都是远方。
简直是……
哪里都是远方。
自己到现在都没把昭王府逛明白呢。
大自然有大的坏处。
崔聿宁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什么挑三拣四的人，但是事实上……
自己还真的就是。
人在屋檐下，有些东西自己没办法选，所以自己不会有要求。
但是其他不是有人管着自己的，自己总是会有很多别的想法。
无可改变也不会影响本身存在。
要是以后有机会离开摄政王府，那自己就找个小地方开个小店做做生意。
如果可以赚钱的话，还有机会开第二家、第三家，反正自己可不打算一辈子给摄政王当牛做马。
忠心耿耿这四个字对自己也还是很难的。
自己到底没接受过他们那样的教育，不会有为了主人牺牲全部的决心。
崔聿宁不会觉得别人能做到愚蠢，毕竟他们具有朝代的局限性，但是要是这么要求自己，崔聿宁会觉得生不如死。
这样的安生日子一直过了几天，崔聿宁也逐渐适应这样的节奏和习惯。
说到底，没有一天到晚看到摄政王，崔聿宁最开始是有点不习惯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安逸舒服的生活没有必要去打破和改变。
今日是所有人都要去摄政王面前汇报工作的时候。
崔聿宁能够理解，虽然平时大家也不需要去接触摄政王，但是现在……
被主子查验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只要他不麻烦自己，自己肯定是不会主动招惹他的。
真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清净。
府里所有的人见到慕云生的时候便都行了礼。
崔聿宁默默在心里庆幸：还好只有他一个主子。
如若不然的话，那还得多很多需要行礼的人，日子也不会有现在逍遥自在。
崔聿宁觉得也是挺抽象的，好好一个掌权的王，居然不近女色，也不像是男同。
但是古代人一向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娱乐活动，摄政王不会无聊的时候都在读奏折吧？
想想都吓人。
崔聿宁从前也不算是一个很爱读书的人，现在也没什么改变。
这次和摄政王汇报工作，摄政王是一个个把人叫进去单独问话的。
崔聿宁也不知道他这是哪里来的新爱好，但是显然，自己也不可能直接跑路。
管事的人一再提醒，慕云生手里拿了名册，若是他点名的时候不在，下场真是不堪设想。
崔聿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心虚，他总觉得管事的这话就像是在敲打自己一样。
毕竟要是其他人的话，可也不一定有这样的胆子。
对于他们来说，摄政王就已经是最珍贵的存在了，没有人敢去挑衅他的威严。
如此一来，其他人自然不可能冒着得罪摄政王的风险直接离开。
但是崔聿宁不一样，他总觉得这原本也就是他没有必要去讨好的人。
虽然说他手上掌握着生杀大权，但是也不代表自己真的就得把他当作是什么非尊重不可的人。
很明显，摄政王自己也知道这个事实。
很多时候，自己和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如果确定不会有其他人看到，自己甚至不会去关心古代人一定需要遵守的礼数。
崔聿宁非常讨厌这种完全不尊重人的行为。
就好像为奴为婢，就失去了一个人作为人存在的基本素质。
很讨厌，但是还是和之前一样。
崔聿宁没有办法去改变，所以只能接受。
因为和摄政王单独说过话的人都可以直接离开，所以早晚会剩下最后一个人留在原地。
崔聿宁在他的心里默默祈祷，那个人千万不要是自己。
但是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不想要的反而成了事实。
崔聿宁几乎能够猜到，其实就是摄政王故意的。
可是哪怕自己心里有了这样的猜测，等会见到他的时候，甚至也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
总而言之，自己现在的处境并不支持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甚至别说是现在，或许自己此生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摄政王这样的人一向养尊处优，自己如果想要压他一头，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原本自己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开疆拓土、镇守四方，并非是自己的追求，倘若真的有一天这样的权利在自己的手里，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因为自己流离失所。
崔聿宁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并没有能力承担这些，所以就不会想要更进一步。
但是很快他也没有思考这些东西的机会了，慕云生喊他进去。
“见过殿下。”崔聿宁客客气气朝着他行了一个礼。
慕云生反倒是有点意外：“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殿下慎言。”崔聿宁开口道，“小的一直都是这样。”
慕云生虽然没有斥责他或者当场就落了他面子，但是依旧不搭理他这样的语言。
毕竟他从头到尾说的话就没有一个字可以相信。
慕云生眼神中并不能够看出情绪，崔聿宁一下子就觉得有些烦躁。
“殿下特地把我留在最后一个，是因为有什么事情想要交代我吗？”
慕云生看着他的眼神中充满了试探，似乎是想要知道他现在这样的表现到底是因为什么。
但是崔聿宁什么都没说。
他的表情甚至也没有任何变化，并没有因为慕云生一直在看他，所以产生什么心虚的表情。
看上去就好像他确实什么都没有要求一样。
慕云生看了他很久，然后就意识到，其实自始至终喜欢提要求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崔聿宁确实看不出来多么尊重自己，但是他也确实没有想过挑衅。
是自己带着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不管自己原本的想法是怎么样的，后果也都是真正存在的。
自己永远都不需要对任何事情负责任，但是崔聿宁不一样，他平时需要接触很多人，其他的人根本就不会因为自己对崔聿宁的不同就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对于他们来说，崔聿宁就是那个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的人。
“殿下。”崔聿宁看着他这样的表情，然后告诉他，“你这么看我，我会觉得你对我有所亏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情绪的转变。
但如果是以前的话，崔聿宁绝对不会有如此淡漠的时候。
“你若是想听。”慕云生说，“本王也不是不能和你说。”
崔聿宁摇了摇头，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属于摄政王的道歉，他也不会因为得到了这样的道歉感到高兴。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没有人再让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之中。
不管对方到底有没有这样的心思，自己都不想去面对和处置。
有摄政王这么一个麻烦，自己都觉得得折寿十年，要是再多个人，简直是……
不如收拾收拾去世得了。
“我不是殿下，自然不会觉得折辱他人是件值得高兴地事情。”崔聿宁开口道，“只要殿下的麻烦没有找到我身上，我就已经觉得很畅快了。”
听完他说这句话，慕云生表情停滞了片刻。
看上去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
崔聿宁看到了他的表情，但是这一次他并不想给慕云生任何脸面。
好不容易消停了几天，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自己说过的话。
或许是因为他身居高位，所以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为他收拾后续，什么都不会麻烦到他自己。
但是这样的态度，崔聿宁依旧觉得讨厌。
就像他明明知道自己并不会在未得允准的情况下动他眼前的点心，却还是要假意道歉，然后直接当着自己的面扔掉点心一样。
高高在上得令人恶心。
慕云生自然是看到了他表情的变化，而后便开口问了他一句：“本王便如此令你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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