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话青梅·一念缘起

陆道元推着小摊子,跟着俞婉欣回家。

俞婉欣住的地方很小,推开门走进去,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院子里搭了个茅棚,下面是个灶台。

房子只有一间,一半放着床,另一半放着织布机和一堆杂物。

俞婉欣在房间里收拾出一块地方,摆上茶盏去院子里烧水,陆道元将小摊子放在墙角,站在院子里有些不知所措。

俞婉欣见他站了许久,拿出一张凳子给他,让他去房门前坐着,那里算是唯一宽敞点的地方。

陆道元规规矩矩地坐好,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飘向俞婉欣。

俞婉欣烧完水,又将茶盏搬到房门下,提起茶壶给陆道元沏了一杯茶后,这才开口:“粗茶,您别嫌弃,润润嗓子吧。”

陆道元听了,拿起缺了个小口的陶土茶杯,轻轻将茶面上的茶沫吹开,小小地抿了一口。

喝完茶放下茶杯,陆道元问她:“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俞婉欣听了,也不恼他,只是说:“挺好的。”

二人不再说话,以往二人相处时话就不多。

陆道元又坐了半个时辰,方才起身离开,临走前他给了俞婉欣一封信。

陆道元向她解释:“我在城外有座私宅,信封里面是地契,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俞婉欣收好地契,低着头小声道:“多谢。”

陆道元听了,便提着红皮灯笼告辞了。

俞婉欣摸着装在胸口的地契,在那里心跳急促,心口酸胀的厉害。

和陆道元退婚,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只是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内心总是过不去那道坎。

陆道元彬彬有礼,他风度有余却亲近不足,让她无法接近。

听着陆道元离去的脚步声,俞婉欣犹豫再三,还是起身追了上去,她颤抖着身体大声喊:“陆探微!你找到那位贵人了吗?”

黑幽幽的小巷子里,陆道元一身白衣,提着红皮灯笼,他转身的时候,红色的灯光照得一身白衣微微发红。

俞婉欣恍惚间,好似看见了当年那个一身喜服的少年郎君,她和陆道元之间没有退婚一说。

“退婚”是俞家因为俞婉欣的逃婚心生愧疚,才散播出来的“善意的谎言”,当年,她和陆道元是正经拜过堂的夫妻,只不过洞房花烛夜俞婉欣逃婚了。

她留下陆道元一个,面对双方亲戚的质问和苛责。

时间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陆道元依旧是当年的翩翩少年郎,而她一身污秽满面细纹。

陆道元看见俞婉欣一身布衣,带着滑稽的猴子面具站在门边,他恍惚间,也看见了当年那个锦袖罗裙的活泼少女。

那时候,陆道元是真的想和俞婉欣过一辈子的。

陆道元知道她在问什么,如实回答:“找到了。”

“是吗?”俞婉欣听了,面具下的脸笑了,她又问:“那位贵人,是位怎样的人?”

陆道元想了想李政鸿的模样,斟酌片刻才说:“那位贵人生的极美,反倒是我与他不太相配。”

俞婉欣抽了抽鼻子,竟然鼓励他,“莫要看轻自己,在感情上,男人一定要主动些。”

陆道元愣了愣,有些意外俞婉欣会说这样的话,他认真道:“谢谢你,借俞小姐吉言。”

俞婉欣心下难过: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姐了。

陆道元辞别俞婉欣。

小巷子很短很黑,他生的高大脚步也快,不一会儿,红色的灯光和身影都消失在小巷子里。

俞婉欣在门口站着看了很久。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像这条小巷,很短,很黑。

第二天早上,秦淮河里撑船的渔夫们照常出工。

有个渔夫看见河面飘着一个“红皮袋子”,他用船桨将“红布袋子”扒到眼前,发现是个溺水的年轻女子,她身着红色嫁衣,脸色平静。

年轻女子死了没多久,身体还是温热的。

他们将人捞到岸上盖上白布,其中一位渔夫守着,让其他同伴们赶紧报官。

官差到河岸边的时候,河岸上围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官差办案,行人回避!”

“别围着,都散开!”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随我等一道回衙门!”

“是小人,第一个看见的!”

“带走带走!””

“通通带走!”

在秦淮打渔,每个月总能遇见几个想不开戏子跳河,其中年轻女子最多,原因也不难猜,想来又是个命苦的姑娘。

经过调查,她的名字叫俞婉欣。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件事很快就在秦淮传开了。

这几天,众人纷纷议论这件事。

事情发生的当日,秦淮县令徐蓬知道了就件事,立即让人去俞府请俞婉欣的亲人,俞婉欣的双亲不肯来收,只说族谱上早就划去了俞婉欣的名字,俞家没有这么丢脸的女儿。

因为有目击证人说,俞婉欣死的那晚,陆道元去找过她。

众人纷纷猜测,是陆道元因爱生恨才……又过了两天,事情越传越离谱。

徐蓬没办法,为了消解舆论,只能亲自去陆府,将陆道元“请”来县衙。

陆道元是徐蓬的先生,前几年徐蓬殿试,还是陆道元在皇帝面前保他做了状元,如今陆道元辞官,徐蓬自然要好生孝敬。

徐蓬知道,以陆道元的人品和气度,万万做不出这样荒唐的事来,陆道元是位真君子。

而陆道元知道俞婉欣投湖的事后也很震惊,他亲自去县衙配合调查,和徐蓬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徐蓬佩服陆道元的高义,只让恩师在家“自审”,他决定亲自带人去调查这件事。

这件事影响很大,徐蓬怀疑是朝中的高官,在陆道元辞官后故意陷害。

又可能是龙座上的那一位……毕竟历史上显有丞相在壮年“辞官”的,保不齐是……失了圣宠!

经过仵作的调查,俞婉欣投湖的时间应该是在凌晨。

徐蓬令人挨家挨户去案发地点和俞婉欣家宅附近的街坊询问,发现无人看见俞婉欣投湖……因为没有目击证人,所以不知道她是真的投湖,还是被“投湖”。

案情陷入焦灼。

李四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他还是从杜丽娘的口中听说的。

李四怕和陆道元多“偶遇”几回,会被陆道元看出端倪,所以最近几天都呆在家里,因此还被杜丽娘嘲笑。

赛诗会上杜丽娘诗如泉涌,将一干才子比成庸才,她都能预见第二天潇湘楼的名气会更盛往日,财源也滚滚而来。

没想到当天晚上就出了“陆道元前未婚妻投湖身亡”的消息,这个消息太过“劲爆”,什么“潇湘楼杜丽娘又胜了赛诗会”,哪个哪个才子输的屁滚尿流等等,反而显得是无足轻重的市井小事。

无外乎是陆道元的名气太大了,他是少年天才,年少成名又登科及第,是当年科举的状元,一入朝堂就是户部侍郎,他官运亨通一路做到了丞相,前后时间不超过五年。

在我朝官员的晋升历史上,简直闻所未闻,他又是书香门第,更是天下读书人的表率。

现在这位“天下读书人的表率”,疑似情杀“前未婚妻”?众人纷纷议论俞婉欣与陆道元的爱恨纠葛。

最麻烦的是,办这个案的县丞带着县衙,当天就在俞婉欣的住宅处,搜出了陆道元私宅的地契,这又为舆论添了把干柴!

“四爷,您说陆道元他莫不是个傻子吧?当年他那未婚妻狠心弃他而去,如今再度相逢,见她落魄了,他不去踩上几脚,还给私宅地契?您说他是真想让俞婉欣好好过日子呢,还是变相地偷偷“养”起来,威胁人家姑娘给他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杜丽娘看向一旁认真吃茶点的李四,放轻声音,看似询问实则试探,“您觉得那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呢?”

李四瞄了她一眼,喝了口茶不答反问:“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疯言疯语”?”

杜丽娘听了有些难以置信,李四竟然会维护死对头陆道元,半响只道:“现在江南都在传这件事!也就您这样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主儿,才会不知道个中细节!”

李四按住茶盏不再让丫丫续茶,他放好茶盏神色也捉摸不定,“我怀疑陆道元是假辞官?”

杜丽娘有些无语,“您该不会还是在怀疑,人家辞官是为你而来?”

李四反问:“你难道不是这样认为?”

杜丽娘被他的话问的一噎,想到昔日陆道元对李四穷追猛打的场景,立场顿时有些摇摆不定,她无语道,“他应该没有弯到这样的地步?”

李四听了,给气笑了,“你在想什么?我是怀疑他知道我假死,特意来试探我,辞官只是迷惑我等的假相!至于他那个可怜的未婚妻……谁知道是真是假?”

杜丽娘听了,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这位未婚妻绝对是真的!”

李四疑惑,脑袋往杜丽娘跟前凑过去,问她:“你因何这样肯定?”

杜丽娘放下磕了一半的瓜子,脑袋也凑到他跟前,小声道:“我楼里有个姑娘叫小玉,前些日子从良后,去俞府做了个厨娘,她亲耳听到那个俞婉欣回家,管俞家老爷叫爹!俞家老爷应下了,这事儿还能有假?”

李四抓了把瓜子跟着她一起磕,“现在陆道元在何处?”

“谁知道,好像是在家“自审”?人家就算辞官了,也有的是人巴结,哪里像我们?”

杜丽娘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家处境,突然阴阳怪气道:“过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李四心想,我看你过的如鱼得水,相当自在啊,这些年没少拿我做的诗词,去哄骗江南的“风流才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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