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白被迫继续睡在太和宫的偏殿，想到明天一大早有可能被太监喊醒去祭拜大行皇帝和上朝，他就郁闷。总有一天，他要建议皇上上朝时间往后推迟一个时辰！更或者取消早朝！
林暮白吃得太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点起灯来在房间里踱步消食。忽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王爷，老奴有一件要事禀报。”
是常福公公。
这么晚还有什么事？林暮白觉得常福公公也是不容易，作为打工人，从早忙到晚。
林暮白开门让他进来，外面的冷风跟着趁空而入，扑在林暮白身上。
“王爷万安。”常福公公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王爷，今儿个是小年，您和皇上过得和和美美。明儿个又是大日子，还得请您操持。”
大半夜派活？小皇帝的意思？
林暮白努力想了想，小年之后并没有什么重要日子啊。他皱眉道：“明天？”
常福公公期待地笑笑：“王爷往皇上身上想想。”
林暮白望了眼正殿的方向，脑袋空空，想不出来明天能是什么大日子。
常福公公似乎有点失望，不再卖关子：“明儿个是皇上十五岁的生辰。”
林暮白有点意外，那明天确实是个大日子，小皇帝可是一国之君，他的生日该全国上下放假，普天同庆！一天假不够，至少三天起步！
但愿望是愿望，林暮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资本家才不舍得多放一天假呢。他看着常福公公的神色，揣摩他今夜说这件事的目的，斟酌片刻后开口：“现在还是先帝丧期，为表皇上的仁孝之心，自然不能大操大办万寿节。想来请太后陪皇上简洁过一过生日也就是了。”
常福公公的笑淡了三分：“王爷说的是。只是太后并非皇上母亲，两人认识时间不长，每回皇上去太后宫里请安，不过略坐坐就走了，情感并不深。说起来皇上还是和王爷相处的时间久，相处得舒服。”
相处得舒服？每回和小皇帝相处，林暮白都战战兢兢，唯恐他用要杀人的眼神看过来，更唯恐他又派干不完的活！
林暮白嗤之以鼻：“何以见得？”
“太监的直觉。”常福公公弓腰笑着，“打皇上进宫第一日，老奴就被指去伺候皇上。老奴就是觉得和王爷相处的时候，皇上心情愉悦。”
林暮白：谢谢，没觉得。
有没有可能那种愉悦是因为小皇帝智商碾压我这个废物？
常福公公接着以一种老父亲的口吻，伤感道：“去年皇上的生日就没人给他过，平平淡淡和任何一天没有两样。王爷，您也看到了，他的父亲贤王和几个兄弟待他都不好，估计皇上小时候也没过过正经的生日。多可怜呀！”
这点林暮白不赞同，他不同情小皇帝，因为不过生日就不过生日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从没在生日的时候吃过蛋糕啊！你一个老太监同情人家至尊无上的帝王，还不如多同情同情你自己吧。
林暮白没有直接说出内心想法，而是问道：“皇上的意思如何？”
皇上？皇上哪会主动提起这件事？常福公公决定撒个善意的谎言：“皇上说希望王爷陪他过个简单的生日就足够了。”
林暮白：……这一听就不可能是腹黑阴鸷的小皇帝会说出的话。
他淡声道：“本王知道了。”
常福公公是个人精，自然知道自己的话漏洞百出，不过就算漏洞百出，只要有心的人肯准备，管它真话假话并不要紧。
他眉开眼笑地环顾四周，忽地打了个寒噤：“王爷，这屋里怎么这么冷？和皇上那屋里相比可冷多了。莫不是地龙没烧上？”
林暮白早就觉得房间里的暖气不足，大冬天的，越坐越冷。他命常福公公派人去瞧瞧，结果就发现偏殿的火道堵住了，热气传不过来，所以房间才会越来越冷，要修的话也得明天了。
常福公公哎呦一声：“那可怎么办？王爷本就还病着，再这么冰冷的房间睡觉，可别雪上加霜。王爷，您稍等，老奴去回禀皇上。”
林暮白：其实我可以多盖几重被子将就将就的，毕竟以前在南方生活，冬天从来没有感受过暖气。
大晚上的这么大动静，估计皇上那边也听见了，让常福去回禀也好，免得他亲自跑一趟。
没等多久，林暮白都做好躺下感受布衾冷似铁的准备，听到常福公公兴冲冲的声音：“王爷，皇上让您过去和他睡一屋。”
林暮白：？？？！！！
常公公你认真的嘛？你是魔鬼吗？你怎么让小皇帝有这种想法的？
常福公公满脸堆欢：“王爷，请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不是，你一个公公笑得这么邪恶，真的好吗？
林暮白撇撇嘴，既然皇上开口了，无论最后和皇上睡不睡一屋，他都得去见一见皇上说清楚。于是林暮白迈开步子来到主屋，看到小皇帝坐在宫灯下读《鬼谷子》，专心致志，似乎丝毫没有被他的脚步声搅扰。
林暮白恭恭敬敬道：“皇上，其实臣睡偏殿就行的，没有地龙没关系，臣皮糙肉厚。”
俄顷，霍翊看完手里的那一页，才抬头看向林暮白，语气沉冷如冰：“时辰不早，快些睡吧。”仿佛在说一份普通奏折呈报之事，不含任何感情。
睡？林暮白僵在原地，那我回去睡了？再见！
霍翊合上书，起身走到床前，脱了黑色外衣，只留一套明黄色的丝绸中衣，更衬得他天子威严赫赫，不容侵犯。他自顾自地躺下，睡在宽大床的里面，外面空出一大片位置。
霍翊身长肩宽，躺在床上格外瞩目。他躺下后，那床还有那么多空地，可见这床大得睡下三个人也够了。
林暮白还僵在原地，犹豫半晌，最终没敢走，顺从天子之意才能保命啊。他慢吞吞走到床边，看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霍翊，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睡颜惊为天人，动人心魄。
就算是直男的林暮白，也忍不住多流连两眼。
林暮白低声道：“皇上，龙榻之侧，臣实在不敢有僭越之心。”
“朕允许，就不是僭越。”霍翊双目依旧阖着，浅红色的嘴唇一开一合，“不从朕命，那才是抗旨。”
莫名其妙被冠上杀头的罪名。
林暮白麻溜地脱了圆领衣袍，吹灭宫灯，穿着雪白寝衣钻进被子，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虽然和小皇帝一人一个被套，他的心还是怦怦乱跳，脸都烫了几分。原著里，霍翊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帝王，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也没有过肌肤之亲，更没有躺在一张床上过。
所以现在林暮白和霍翊同床而眠，他不免心慌慌，怕明天起来，霍翊就要以此为由砍了他的头。
林暮白微微侧头看向霍翊。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黑暗，可以依稀看到霍翊挺拔的鼻梁，如雪的肌肤在黑夜里竟像发着白光似的。他试着陪皇上聊聊天：“多谢皇上体谅微臣，否则臣这会儿瑟瑟缩缩，还睡不着。”
林暮白闻到霍翊身上传来淡淡的龙涎香，萦绕在整张床上，仿佛他的呼吸轻轻地扑在脸上。林暮白心想，小皇帝一定洗澡洗头了，他身上一点火锅味都没有。
早知道今夜会和小皇帝一起睡，林暮白怎么也要洗澡洗头，把自己里里外外搞得香香的。
霍翊开口：“关心朝中重臣，是朕之责。”他的声音在黑夜里如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暮白心想，那关心圣上，也是臣之责。所以明天你生日，你想要什么？我努努力，给你搞个简单的生日会惊喜。
“皇上，假如臣是个哆唻诶梦，臣的口袋里什么都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数之不尽，比如风车啊，不倒翁啊等等等等。皇上，你会想要什么东西。”为了不直接问小皇帝希望得到什么生日礼物，林暮白费尽心思，临时编排了这么一番话。
霍翊皱了皱眉头，眼睛还是没有睁开，但似乎是思索了片刻，才道：“朕坐拥天下，什么都不缺。”
林暮白并不意外，就知道小皇帝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还得他自己绞尽脑汁地去想准备什么礼物好。
林暮白想不出来，无奈地辗转反侧，翻了个身，侧睡对着小皇帝。若说白天把小皇帝的脸看得清清楚楚，那这张脸确实有几分少年的稚气，但此时黑夜在昏暗中瞧去，棱骨分明的脸蛋则俨然是个成年人的冷峻线条。
霍翊躺着时也笔挺规矩，歪七扭八的林暮白可以借着月光看到他的喉结，突立分明，如竹节青玉。林暮白觉得自己在欣赏一件绝妙的艺术品。
霍翊忽然睁开眼朝这边看过来，眸中星光熠熠：“璟王不睡吗？”
林暮白被他突如其来的凝视吓一跳：“睡睡睡，这就睡。”
霍翊闭了下眼，然后又睁开，轻轻吸口气压着薄怒道：“璟王，你压着我的腿了。”
林暮白忙缩回不知什么时候压过去的右腿，天啦撸，我竟然压着龙腿，难怪刚刚腿下有股软乎乎的舒服感，我真是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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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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