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林暮白满以为会看到小皇帝装痴卖傻的愚蠢清澈眼神,谁知小皇帝往他身上扫一眼的时候,让他生生打了个寒噤,那眼神包含了君临天下的不屑和傲慢,如果眼神可以化成利刃,林暮白觉得他一定已经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啊喂,又不是我推你下水的,你这么瞧着我干嘛?

林暮白克制住吐槽的心理,对上霍翊的狼虎眼神,语气温和,聊表关心:“皇上,你醒啦,感觉如何?”

霍翊的目光冷冽尤甚冰雪。上一世,为了彻底铲除摄政王的根基势力,他跳水装痴,忍气吞声七年,也因此牺牲了像常福这样的忠仆,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解决掉摄政王,真正开始君主之路。没想到摄政王身死的那天晚上,他居然重生回十四岁。

真是可气。

既然重活一世,那就不能像上辈子那么窝囊,什么跳水装痴,什么忍气吞声,统统不要,他要露出腹黑的真面目、露出尖利的獠牙,以最快的速度灭了摄政王,然后亲政,统御天下。

林暮白见霍翊看他的目光更深,却未发一语,还以为小皇帝已经开始装疯卖傻。林暮白配合地叫来太医:“快瞧瞧皇上龙体怎样了?”

霍翊一把掀开明黄色的被子,下了床。

嚯!这太长腿!十四岁就长这么高了吗?

“不必,朕无恙。”霍翊声音有种少年的青涩,但语气又十足十像个成年人,还是老谋深算的成年人。

林暮白惊讶:?装傻不需要太医认证?

霍翊朝林暮白走近两步,垂下眼眸,像恶狼看一只爪下兔:“其余人退下,璟王留下。”

林暮白:璟王是谁?

哦,是我啊,原主字璟之,十七岁被先帝封为璟王。

顿时汗流浃背。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皇上竟然称摄政王“璟王”,而不称“皇兄”。先帝活了三十六年,膝下没有一个孩子,认摄政王为义子,驾崩前托孤于摄政王,听到皇上喊了摄政王一句“皇兄”,才安心离世。这十来天,皇上也一直尊称摄政王“皇兄”,怎么落水醒来后,直接喊“璟王”,不怕摄政王恼羞成怒,当众训斥皇上不敬先皇吗?

不过摄政王好像没反应,脸色淡淡的,甚至莫名染了点红晕。

众人隐隐觉得小皇帝有点不一样,尤其是照顾小皇帝长大的常福公公,小皇帝骤然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更具帝王风范,让人心甘情愿俯首称臣,为之肝脑涂地。

常福公公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忙领着宫人鱼贯退出太和宫。

偌大的寝殿里,只剩霍翊和林暮白,非常安静。

这场面实在是林暮白始料未及。

他原以为夤夜来宫里关心落水的小皇帝,等小皇帝醒了,冷眼看他装傻,安慰两句,然后回家睡觉。

怎么也没想到还有独处的时间!

而且这小皇帝看着丝毫没有要变傻的迹象,倒像久经朝廷权衡之术的帝王。林暮白还是喜欢小皇帝躺在床上的样子,面如冠玉,静穆若神;小皇帝长身玉立时,会让人忘记他的俊,只感到扑面而来的凛凛威仪。

林暮白开始信了,真的有人年纪轻轻就可以老成持重,一脸凶相,让人又敬又畏。

在林暮白腹诽不断之时,霍翊正思索,是把摄政王再次五马分尸得好?还是凌迟处死?或者剁成肉沫喂太液池里的鱼?

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林暮白率先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惊闻皇上落水,真是急死微臣。好在皇上有上天庇佑,龙体无恙。皇上还是多多歇息吧。”

你睡觉,我就可以美美地告退了。

暖融的烛光映在霍翊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和之意:“璟王今天告假,未能进宫,可是身子出了什么状况?”

林暮白:我摆烂,不想上朝。

他轻咳一声,早就想好借口:“微臣咳疾复发,休养一天,已经好多了,多劳皇上记挂,臣感激涕零。”

霍翊淡淡瞥了林暮白一眼,又搞什么新花样?朕断不会留你活到明年夏天。

林暮白对霍翊的谋算完全不知,只感觉热出汗了。他出门的时候见外面刮风下雪,所以穿得很厚。太和宫里烧了地龙,暖如春,他又没来得及脱掉大氅,这会儿自然就觉得燥热。

霍翊不动声色,语气沉冷若冰:“如今璟王是位尊权大的摄政王,夙兴夜寐地为国事操心,是比朕还重要的人物,可千万保重身子。”

这话,这语气,就算林暮白是个政治小白,也能察觉到危险信号,立马跪了下去:“皇上言重了,臣万万不敢。皇上乃万金之躯,是天下最最最重要的真龙天子,微臣当不起皇上这句话。”

在小皇帝面前认怂,是漫漫保命路的第一步。

霍翊却不买账,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这老狐狸真会装,以后可是当着朕的面说“没有本王,你个黄口小儿焉能坐得稳楚朝江山”。

不管小皇帝怎么想,林暮白做好本分,低眉顺眼,毕恭毕敬,跪在地上的乖顺模样就像只安静的鹌鹑。

霍翊垂眼瞥着林暮白的跪姿,渐渐感到一丝不对劲。林暮白初登摄政王之位,雷厉风行以立威,对谁都没好脸色。前两天太和宫里,一个宫女失手打碎了花瓶,摄政王要罚她去永巷,霍翊帮着说了两句话,却被摄政王指责“妇人之仁”。

但此时顿首的林暮白全然没有目空一切的嚣张。

霍翊和摄政王相处了七年,对他的专横跋扈了如指掌,摄政王绝不会像眼前这个人一样温和雅正。

莫非摄政王突然转了性子?

霍翊决定再试一试林暮白,他喊来常福公公给林暮白倒茶:“璟王深夜奔波,喝杯茶解乏。”

上一世,因皇上落水,摄政王大怒,直接处死陪伴皇上多年的常福公公,另外安排他的人伺候皇上、监视皇上,让皇上寸步难行。

这回倒令霍翊纳闷,摄政王居然没有要惩罚常福公公的意思。

常福公公端来青瓷茶盏,林暮白还是略懂礼数的:“请皇上先用茶。”

霍翊一双深邃的眼眸打量林暮白,片刻后才端起茶盏,捏起杯盖又放下,未饮。

“多谢皇上赐茶!”林暮白确实口渴,接过常福公公递来的第二杯茶,习惯性礼貌道:“多谢常公公。”

他抿了口热茶,瞧见常福公公额头出了汗,笑着出言安慰:“常公公不必担忧,皇上身子无恙,这次意外落水也不是你的错,往后你当心照顾皇上就是。”

摄政王居然……会笑!

一瞬间,常福公公觉得自己眼花了!平日他瞧也不敢正眼瞧摄政王,偶然瞥到一眼就看到摄政王凶巴巴的,两道眉毛总是倒竖,现在居然看到他浅浅笑着,才发现原来摄政王笑起来真好看,不输于圣上。

他原本害怕至极,自己照顾皇上有误,必定逃不了摄政王的严惩,没想到摄政王不仅没有罚他,还说谢谢,还对他笑。常福公公如见天神,磕头如捣蒜:“老奴一定照顾好皇上,不敢再出任何岔子!”

看过书的林暮白知道小皇帝深深怨恨摄政王,其中有一点原因就是摄政王处死了照顾他多年的常福公公。现在林暮白善待常福公公,让他们这对主仆一直其乐融融,小皇帝总不会还心生怨恨吧。

林暮白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一步步走在活到大结局的路上。

这一幕落在霍翊眼里。他放下茶杯,走向刻花拔步床,坐在床榻上,分明是少年清瘦的身形,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其瘦弱稚嫩,眉眼间透出的阴鸷如沉在水下的寒冰,浮浮冉冉,若隐若现。

林暮白:小皇帝终于要睡觉了!

霍翊淡声:“璟王,朕今日读书,有一处不解。”

林暮白:有完没完啊?你不睡,我还想回家睡觉呢!

他嘴上只能认命:“皇上请说。”

“曹操有诗云:周公吐哺,天下归心。朕不明,这归心是归的周公,还是归的周成王?”

这段历史林暮白还是知道的。周成王年幼,周公摄政,将天下治理得河清海晏,待周成王长大后,周公还政。小皇帝突然问这个,显然是道送命题啊!

林暮白绞尽脑汁,字斟句酌:“自然归的是周成王。周公再摄政,也是周成王的臣子而已,所作所为都是天子授意。就像微臣侍奉皇上,给皇上打工,不敢居功。”

“打工?”霍翊捕捉到一个从未听过的词。

林暮白淡笑:“这是微臣老家的话。就是给皇上当牛做马,不敢有二心。”

霍翊修洁的手指叩了叩床榻,开始重新审视摄政王。

半晌后,他瞥了眼铜壶刻漏:“丑时将至,璟王回去歇着吧,明天还有诸多事宜要处理。”

林暮白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地逃离太和宫。

外面琼花碎碎,人间苍茫。冷风吹上身,他才发现自己后背出了层细汗。天子就是天子,哪怕只有十四岁,也够吓人的。

但小皇帝为何没如书中所写装傻卖痴?

想不通。

不管如何,林暮白的当务之急是想方设法在小皇帝面前狂刷好感,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就是一条咸鱼,绝对没有要篡位的想法!

……

太和宫里,霍翊翻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放在烛火上淬炼许久,对常福公公道:“今天摄政王府可有异常?”

常福已经打听清楚:“摄政王一早起床晕了过去,但很快就醒了,然后就派人来宫里告假。不过摄政王向来有晕厥之症,这也不是头一回晕倒,今天告假实在蹊跷。”

霍翊上辈子在亲政后查到,林暮白之所以能得先帝信任,当上摄政王,其因之一是他体内早就被先帝种了毒蛊,活不过三十岁,不会对霍家江山产生致命威胁。而晕厥之症就是那毒蛊效果之一。

霍翊眼中倒映出匕首的寒芒,心道,其实先帝何须工于算计?无毒无蛊,他也照样干掉摄政王。

他素日勤于练武,只是人前守拙不外露,重生回来又多了五年拳脚功夫的修习沉淀。所以此时把玩起匕首来,从容自如,竟没有半点停滞。

常福很怕皇上被手里的匕首伤着,但不知为何又隐隐觉得唯有这样杀人不沾血的锋锐匕首才配得上皇上。他压下心头的胆怯:“皇上,今天有人看见摄政王救了一个侍卫,还带回王府养伤了。”

霍翊轻轻皱眉:“侍卫?叫什么?”

“好像是叫祁刀。这名字真不好听,哪有人取名字叫刀的……”

话没说完,常福公公发现,皇上神色复杂的脸上乍然浮出一声嗤笑,似暗暗苍穹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流星,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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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他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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