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谢律与严太后之争,禹朝派系林立,是以每回有重大之事,朝上总会吵得不可开交。
而今谢承璟伤在脑袋上昏迷不醒,没了主心骨,争执愈演愈烈,最后还是谢律以不容置疑的威仪压下一切异议代为监国,才逐渐控制住了局面。
严太后自是对此怨念颇深,但她没理由阻拦,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哪怕朝事并非由谢律一人说了算,至少明面上看起来谢律这个摄政王才是最适合的监国人选。
忙过几日,叶实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试探般问道:“王爷,那些衣物属下已经给霍姑娘送过去了,王爷可要去看看?”
谢律执笔的手一顿,他压了压唇角,淡淡道:“没看见本王忙得很吗?哪儿有空去管她?”
话虽如此,但谢律却知道自个儿莫名烦躁的原因。
不过短短几日的相处,他便发现他对霍轻居然不知不觉变得说不出的包容。
若日日去西园,倒显得他好似对她生出了别的什么心思。
是以即使先前叶实同他报禀,说在绣衣阁为霍轻置办衣物时遇到了莫元黛,他也没放在此事心上。
真相还未水落石出,他不能让霍轻产生这样的错觉。
叶实未想到竟讨了个没趣,只好将曾在霍轻面前自作聪明的话当做没说过。
自打从西洲回来,他便越来越猜不透谢律在想些什么了。
暗暗叹口气后,叶实刚想退下,书房的门却忽然被敲响。
“王爷,西园的飞鸽传书来了。”
叶实结果传信,随即呈到谢律面前,神色颇为凝重。
因着霍轻安分,是以除第一日派了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之外,他早便将人撤了。
此刻西园传信来,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之事。
谢律眉头也皱了起来,在他摊开信看了之后,眼中更是泛起寒星,极为瘆人。
“王爷,可要备车去西园?”叶实再次问道。
“不坐马车,”谢律将信扔在叶实怀里,面色阴沉,风雨欲来,“直接骑马去。”
他竟没想到,莫元黛那小丫头片子居然有胆子闯西园了。
*
虽说已是深秋,但盛夏酷暑残留下来的滚烫余温偶尔还会蹦出来给人一记下马威。
叫人瑟缩之中仍发出一身的汗。
霍轻看着朝她逼近的红衣女子,便是这个感觉。
莫元黛在她面前站定,上下左右地将霍轻打量了一遍,眼神直白而讥讽:“你就是王爷金屋里藏的娇娇?”
霍轻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却没答话。
她身上气度不凡,那条银鞭更是闪着寒光,令人望而生畏。
霍轻直觉此人不好惹。
“本姑娘问你话呢,哑巴了?”莫元黛的目光最后定在霍轻脸上的面纱上,“这大白日的,戴什么面纱,莫非还丑得见不得人?”
说着,她手抬起,就要撩开面纱。
霍轻大惊失色,连忙侧过脸去,着急道:“这面纱是王爷吩咐戴上的,不能摘!”
“若本姑娘偏要摘呢?”
莫元黛不依不饶,步步逼近,看着她按着面纱的双手,轻轻勾着唇:“你以为你挡得住我吗?”
霍轻闻言,不由拧起秀眉。
西园偏僻,本就没有多余的护卫,这人还身手不凡,若是用强,谁也拦不住。
思及此,霍轻稳住心神,尽量平静道:“想来姑娘定是王爷的朋友了,既是朋友,我便有义务好生招待,还请姑娘里面说话,也好喝口热茶。待将王爷请来,若王爷同意,姑娘想怎么摘便可怎么摘。”
“我今日来,可不是和你喝茶闲聊的。”莫元黛眼神一瞥,手中的银鞭已朝她招呼过来了。
鞭子速度太快,霍轻根本来不及躲闪,瞬息之间,那鞭尾便将面纱卷起,股劲道之气堪堪刮过她的鼻尖。
她心头砰砰直跳,脸都吓白了。
莫元黛本以为面纱下定然是丑陋不堪的一副面孔,谁知她竟是看走了眼。
眼前女子的肌肤好生的白,那面容明艳似烈阳,眼眸明澈如小溪,美到令人不忍移目,偏偏这样惊世骇俗的美,还让她无法抑制地感到自惭形秽。
她下意识将银鞭藏在身后,甚至拉下衣服盖住了自己麦色的手背。
谢律这么多年身边都没个知心人,稍微同他亲近点的都知晓,他忘不了六年前西洲沙漠里的那抹白月光。
可除了谢律之外,再无旁人见过那人,有时她甚至怀疑,那段经历会否是谢律魔怔了,想象编造出来的,所以她从不曾将那人放在心上。
她以为总有一日,谢律会看见她的。
然而她还未等到那日,谢律的注意力便被眼前这祸害抢去。
可这些,明明都该是她的!
越是这么想,莫元黛凤眸里的杀气愈发有些藏不住了。
也就在这时,原本在各处忙碌的下人听到这边的动静也都聚了过来。
西园虽有几名护卫,可都不是莫元黛的对手,再者,没得允许,他们也不敢贸然向她动手,一时便都踟蹰在原地。
晚霞和朝霞在见到莫元黛后,面上皆闪过一丝惊讶,晚霞很快反应过来,朝另外一位外院打扫的婢女使了个眼色,让她悄悄飞鸽传书给谢律,而后才同朝霞一起向莫元黛行礼道:“奴婢见过荣安县主。”
霍轻听到这句话,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位姑娘竟是荣安县主。
饶是她刚来上京不久,却也听过这位县主的名号——禹朝唯一一位上过战场的女将军。
在皇宫的宫侍们心里,荣安县主同摄政王一样,都是让她们又怕又惧又崇敬之人。
霍轻知晓不能得罪她,便低首道:“方才不知是荣安县主驾到,若有无礼之处,还望县主恕罪。”
莫元黛却恍若未闻,她死死盯着霍轻,眼神极冷,隔了许久,才慢慢用鞭柄挑起霍轻的下颌,声音又低又缓:“你便是用这张脸勾引的王爷?”
她浑身的杀气太浓烈,霍轻只觉得头皮发麻,动也不敢动。
也是这会儿,她才明白这位荣安县主为何要来此找茬了。
谢律喜怒无常,心里头还住着一位无法磨灭的白月光。
喜欢他,本就是一件很苦的事,长久的爱而不得,换做谁只怕都难以承受。
这般想着,霍轻目光柔和了些,强自镇定下来,认真同她解释道:“县主,你不必担心,我在王爷面前什么都不算的……”
“你休想骗我!”莫元黛怒道,“都住进西园了,竟还说什么都不算?!你再扯谎,信不信本姑娘扒了你的皮!”
霍轻抬眸看着她,嗓音仍是温温软软的:“算或不算,等王爷来了,县主便知晓了。”
晚霞和朝霞此时也连忙跪下来,生怕莫元黛对霍轻发难,急急劝道:“县主息怒,霍姑娘是王爷送进来的,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只怕王爷那里,大家都不好交差……”
提及谢律,莫元黛的理智稍微回来了些。
然而她转念一想,这些下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像在说,谢律对这个霍姑娘有多宝贝。
可她呢,她跟在谢律后头追了六年。
谢律待她,却从来只有冷冰冰的例行公事,即使她哥哥是他身边举足轻重的幕僚,即使她为了他在战场上拼命,他也从不曾多看她一眼。
这个荣安县主,听起来好像很风光,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谢律这是不想欠她的人情。
莫元黛将目光定在霍轻脸上,她愈发觉得这些年的自个儿像个天大的笑话。
她努力向他靠近,她以为自己就快要和他并肩,然而霍轻的存在,便等同于粉碎了她做了这么久的白日梦。
一击,便戳进了她的心窝子里。
“交差……”莫元黛忽然就笑了起来,眼中的冷意却仿若冰锥,“若要为着向他交差,今日我何必来?”
话音刚坠地,她猛地扬起手中银鞭,仿佛狂风卷起暴雨,直直地便朝霍轻白嫩的脸上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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