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澜渊也不怕他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必竟在新鲜的皮囊之内,套着他一颗经历风吹雨打的老皮种子,无论如何贫瘠的土壤,都阻挡不了发芽的趋势。
换句话说,种子决定发不发芽,不是外壳所能决定的。
摄政王直接打开迈巴赫的车门,流畅地坐了进去,毫无心理压力。
即使没有司机替他开门,那天然的气场,也足像这辆豪车的真正主人其实是他。
祁焰安静看他半晌,鹤澜渊耐心等待对方说的好处。
一时间车舱内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正是如此,祁焰才能更好地观察鹤澜渊。
讲实在的。
同学四年,祁焰一直没有认真地将任何人放进眼里,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整个班级里统共才有一百多位同学。
除了以后在商圈能利用得上的几个,他的记忆力倒真是吝啬至极。
恐怕还没毕业,就已经全忘得差不多了。
面前这个一年四季遮着脸的小子更是如此。
据说这小子对自己有点意思。
祁焰略一观察。
鹤澜渊的眼神很干净,一种澄澈的稳定,连湖水中悬浮的部分都没有,透亮到恐怖的境界。
反倒生出一股永远探不到底的难以捉摸。
若不是祁焰太过高傲自满,年龄又太轻,识人辨质不够敏锐,一定会在此刻将鹤澜渊划入敌人的行列。
或者永远不该沾.染这个人。
祁焰说,“毕业后给我来做私人秘书吧。”
完全属于肯定的句式,不带一丝狐疑或商量。
鹤澜渊说,“可我们才刚坐在一起,”抬手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发觉这东西比日晷好用多了。“三秒钟都没有。”
是不是对自己不熟悉的人太草率了?
祁焰瞧他言谈举止挺痛快的,与自己单独坐在一起心不乱,气不喘,连耳朵根都白腻得博人眼球,没有沾上一点羞涩的绯红。
与那晚上,挺着腰板提笔书字一样,气定神闲,不像是故意为了引起自己注意而伪装的。
真是个干净的人。
祁焰从车门掏出白金烟夹和火机,潇洒往嘴里抖了一根极细的香烟,明火一点,吸烟的姿势没有个三五年,根本达不到如此随意。
“你字写得不错,这就足够了。”
什么字如其人的妄论,也不再提了。
鹤澜渊心底绝对是没谱的,但是那一点对未知领域的忐忑,又很容易被丰富的经验打败。
他现在只对祁焰嘴里吸进去又吐出来的白烟感到不喜。
稍微闻了一下,竟从心底感到厌烦。
直接伸手从祁焰手里的香烟捏下来,不知道车载烟灰缸的存在,把滚烫的烟头摁进皮质沙发间。
高档真皮顷刻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祁焰原本是侧眼打量他的,现在换成正脸正眼。
知道换掉这整套皮具需要几百万吗?
鹤澜渊将熄灭的烟头直戳戳得立在原位,喊一声,“停车。”
又在开门前问祁焰,“我的电话号码你知道吧?打给我我就同意了。”
总共交流不到几分钟,彼此第一次的对峙有来有回。
鹤澜渊是跟着电视剧学的台词。
前几天宋大宝领他看青春偶像片。
鹤澜渊以为有人被妖术封印关进电脑里了,一拳在屏幕上砸了个洞。
当时那反派就是用的这语气。
鹤澜渊前脚一走,司机立刻打开车舱中央的隔板,恭敬问道,“少爷,还去碧水山庄用餐吗?”
祁焰抬起二指,将立在座位中央的烟头弹开。
果不其然烫个丑陋的疤痕。
而后说不去了。
司机才刚调转车头方向,祁焰的私人秘书电话便打来了。
秘书问他,“祁少,那份包.养的合同已经做好了,一会儿给您送去碧水山庄。”
祁焰说,“不用送了,限你一个小时找律师,改成劳务雇佣合同,薪酬就按照我的私人助理两倍开。”
私人助理嗯嗯答应着。
后知后觉问了一嘴,“可是您现在的私人助理是我啊?”
祁焰不耐烦道,“你可以领两倍工资,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
祁焰想弄到鹤澜渊的手机号码,完全不用一分钟,再弄到关于鹤澜渊的个人信息、家庭资料,更是不需要半个小时就能搞定的。
鹤澜渊接到入职电话还十分不可思议,怎么就无缘无故成了有工作的社畜?
社畜这个词语也是宋大宝教他的。
宋大宝说,“澜澜,你的电话簿里只有我一个人的号码,以后还会有祁焰的私人号码哦~”
鹤澜渊才想起来,自己这个身体暗恋祁焰的事情。
鹤澜渊:“我最近还有存父母的号码,大姨、二姨、三叔、四舅、小舅、五个伯伯的电话。”
“咦~”宋大宝电话里声音贱贱的,“近水楼台先得月呀,即使祁焰现在不喜欢你,你身为他的私人秘书,懂吗?是要近身跟祁少爷在一起的呢~先是白天在一起,以后搞不好晚上也要在一起呢~”
鹤澜渊,“你家的果林结出来的果实,确定是甜的吗?”
宋大宝瞧他看了几天的电视剧,居然会使用反讽了,笑说,“不开玩笑,祁焰能从众多的同学里单独挑你出来,他祁少爷纵使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不图你一点色相,我是真不敢相信你打动他的会是才华。”
“而且私人秘书,咱们兄弟不开玩笑,你去网上查一下私人秘书是做什么的,心里要做到有数。”
鹤澜渊不太会上网,宋大宝跟他说摁住小话筒形状,直接提问就行了。
网上对私人秘书的介绍比较笼统,都是在说除了解决部分行政工作的协调,适当替老板出谋划策,提供必要的服务,要温柔小意眼明手快,是老板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会与老板上司之间关系紧密,帮助上司安排生活上的各类事务,例如上司的健康状态,更有好事者说当老板有特殊要求时,也要能放得下脸面。
乱七八糟,什么解释都有。
还有说,需要肤白貌美腿长。
鹤澜渊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了,该有的眼头见识还是有的。
总归一句话,私人秘书干得就是管事太监的活儿。
只不过他是带把儿的,跟伺候自己的李管事做得应该差不多。
鹤澜渊位高权重,一向只有旁人瞧他颜色的时候,现在为了能在异国生存,入乡随俗也在所难免。
鹤澜渊按照网络上提供的入职建议,买了一身较为合体的便宜西装,皮包里塞了五种型号不同的毛笔,还装好一罐墨汁。
华国的圆珠笔、中性笔,他都用不惯。
鹤澜渊在新租的小破房等了一天,也没有人告诉祁少爷的公司究竟怎么去。
或者是一场玩笑,也或者是刻意对他的考验。
如此想着,鹤澜渊反倒轻松一些,坐在灯光昏暗的狭窄出租屋里,认真地看书学习,希望能赶快与新的世界融合一体。
鹤澜渊不会做饭,也不会点外卖,他给宋大宝打电话,请对方给他点。
宋大宝倒是很热情,笑说,“澜澜,不然我用这个做借口,跑回去跟你一起继续平摊外卖吧?”
话虽如此,同城外卖还是很快的。
房门被敲响后,鹤澜渊以为是送外卖的到了,摄政王也得一日三餐,过去应门。
开门的竟是萧致。
对方仍旧一头杂乱无章的黄毛,满耳朵戴满乱七八糟的金属耳钉,脖子上的项链也叠戴几条。
人倒是不丑,不过佛要金装,潘安染个黄毛之后脸也得废。
萧致问,“你怎么住这么个地儿?”
灰蒙蒙的长廊搭配晦暗的陈旧灯光,斑驳发霉的墙壁上残留着孩子画下的扭曲图案。
鹤澜渊终究是清丽绝尘的,分明站在社会的最底层,对视时毫无一丝惧色,倒是特别从容自信,透出天生的优雅。
萧致被他这份天成的华美感压了一头似的,改口说,“我的意思是,你穿西装很合适。”
有点他家里哥哥叔叔们,那种意气风发的精英感。
鹤澜渊礼貌有度,笑说,“怎么劳烦萧少爷接我?难道我现在改成是萧少爷的私人秘书?”
萧致被问闷了,大大惊讶说,“你怎么知道祁焰派我来接你的?”
答案很显而易见。
鹤澜渊并非故意,微侧了头朝他淡笑说,“你猜。”
他的五官委实端正漂亮,每一处都精雕细琢,尤其吐气如兰,有意无意地喷在某人耳侧,比羽绒挠得还痒。
萧致吃喝玩乐的事情每天都在做,唯独不是个贪色的人,一直没有交过男女朋友,感情生活跟他的名声一样窝囊。
萧致居然被对方一句又一句的轻言细挑,弄得浑身激颤,颤抖之后又是一股股无名的燥火。
他瞧着鹤澜渊优雅如天鹅一般的后颈,居然在脑海里第一次勾勒出,如何能在上面咬一口的画面。
不不不......
萧致连忙收回逐渐脱缰的幻想。
随便意淫别人是很不好的。
何况他和鹤澜渊只区区见了两次面。
......
两次面而已,他居然两次都产生了不正常的欲念。
鹤澜渊根本没理睬他的心里斗争,专心走自己的路,老旧小区的地面常年失修,凹凸不平。
鹤澜渊脚踩着皮鞋十分难受,完全比不上他的七宝蜀绣锦靴,或者任何一双锦靴。
太难穿了。
以至于在下坡的时候踩到一颗小碎石子,直接往后踉跄了半步。
萧致眼疾手快,紧紧从后面揽住他的腰。
鹤澜渊这才发觉,萧致竟然比自己高了半头。
不知是走路想事失神,还是被男子搂了腰的大不敬,或者是肌肤相贴的瞬间,令他回忆起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鹤澜渊的恼怒从腹部而来似的,小肚子抽了好几下。
不由冷了脸推开萧致的手臂,言道,“我会自己走路,不劳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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