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跟李解出去一趟,蒋言还不知道浩国的药材竟被压得如此之廉价,李解不知道从何处拉了一牛车的药材来,去了几家药房,那价格低到比外头包子铺的包子还便宜,不用李解发话,蒋言一挥手,道:“不卖!”
虽说浩国眼下是太平之世,可总有人会生病的吧?生病需要药,古往今来,哪有太平国家的药比白菜还便宜,但事实就是,她们的药材卖不出去。
蒋言与李解忙到晚上才回去,她娘亲已经做好饭了,听说她们在外头碰壁了也不意外,道:“药材一直是需要行书院审批,李解虽说有他那儿县衙的行书,但总归没有经过京城的行书院,药房价低也合理。”
蒋言奇道:“娘,你的意思是,这京城的药房若是统一压价,我这药材还卖不出去了?”
蒋大娘道:“价格低廉一些总能出手。”
蒋言撇了下嘴,转头看向默不作声吃饭的李解,道:“这事我就没法子了,你自己想对策。”
李解“嗯”了一声,客客气气:“有劳表弟费心了。”
蒋言虽说贪财,想要李解卖药的平分银两,但估摸着这银两也没那么好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算了,毕竟肉眼可见这生意油水不够,她本身在武院打酱油的时间长,自然没时间陪李解到处推销。
又过了几日,晚上不见李解回来吃饭,蒋大娘让蒋言出去找找,结果没一会,李解自己回来了,说是药材卖不出去,又不甘心把它们卖给奸商,所以打算送人,问蒋大娘有没有相熟的亲朋好友,可以代蒋大娘送出。
蒋言在京城没亲戚,与她娘唯一相熟的只有阿牛家,听闻她如此大方,蒋大娘道:“我们寻常百姓,平时也不会去药房买药,都是自个在贾大夫那拿药,药便宜不说,贾大夫还不收我们的就诊费,李解你这这么多药材,还不如直接赠与贾大夫,给乡亲父老做做好事。”
李解点点头:“婶婶所言极是。”
蒋言觉得有些不对劲,问道:“娘,那咱们附近的贾大夫家中的药材从何处来?”
“还能从哪?都从药房取货的。”
“药房?药房的药材那么贵,他若是在药房取货,那还不如直接开个方子,让病人自己去买。”
蒋大娘一想也是,又道:“或许是他儿子去山上采的。”
“他儿子那么瘦弱,还能上山采药?再说,朝廷对外来的药材一向监管严格,他山上的那些药材是如何过审?”蒋言质疑道:“找他看病的人那么多,他家中无论哪种药材都有,怎会如此齐全。”
被她一提醒,蒋大娘也有些奇怪,说:“这我就不知道了。”
蒋言心里有了主意,连忙转头问李解:“你觉不觉得,咱们直接找大夫卖药,更划得来些?”
“何为划得来?”李解抬起手中的勺子,眼角余光瞥了眼她,道:“只要卖得出去便好。”
“那我便有主意了!”蒋言放下碗筷,兴奋道:“嘿嘿,这事,你交给我,我替你办妥!”
蒋言虽说是惦记李解嘴里说分她一半的银两,但每天看着李解早出晚归推销药材也烦,刚好得了她娘的提醒,立刻就去了贾大夫家中,夜已静,贾大夫一家人已经关门歇息了,蒋言看他屋里还有烛光,当即就去敲门了,从屋里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问道:“谁?”
“我,蒋大娘的儿子。”
“蒋大娘?”贾大夫嘴里嘀咕了一句,还没想起来是何人,贾夫人在一旁小声提醒说:“怕不是武院的那位小文书大人?”
贾大夫一拍脑袋,想起来了,狐疑道:“他找我何事?”嘴里这样说着,人却老老实实去开门了,蒋言官服还没换下,一身红袍官服穿在身上格外显眼,贾大夫瞧见她这样出现,立刻就拜见行礼,蒋言自顾自地进了屋内,没见到他儿子,心里有些底了,往凳子上一坐,笑问道:“哟,这么夜了,贾方不在呢?”
“呃...”贾大夫顿了下,尚未回答出来,一旁的贾夫人连忙抢道:“去他亲戚家了。”
“亲戚?京城的?哪户人家?”蒋言嬉皮笑脸地问:“说来听听?”
贾大夫缓过劲来,不慌不忙回道:“这...是京城北边的耀县,离京城也有百余里路程,大人肯定没听过。”
蒋言就在等他入瓮:“哦,是吗?我怎么记得自打皇上说要办生辰宴开始,出城都需要登记?贾大夫,贾方的登记文书在哪儿,拿来我瞧瞧。”
屋里氛围瞬时变得有些凝重,贾大夫的脸色有些难看,贾夫人亦是满脸惨白,蒋言分别觑了他们夫妻一眼,笑起来:“别那么紧张,我就是听乡亲父老说贾大人医术高超,所救之人数不胜数,着实也让我佩服。”
贾大夫也是聪明人,听她话里有话,直接就道:“蒋大人有何事,请直接言明。”
“我有些药材,卖给你,你拿着。”
贾大夫听闻她的来意,一下明白过来,反客为主作势想压低她的气焰,朗声道:“蒋大人,我家的这些药材,可都是在临济药房买的,每一份药材都有记录,大人若是想卖些来历不明的药材给我,今后吃出了什么问题,敢问大人,谁来负责?”
“这你大可放心,我敢给你药,自然是有来历,喏,这是这批药材的单子,都是野生,也有县城的行书作证,白纸黑字,你瞧瞧。”
贾大夫将信将疑接过一看,单上确实是有官府的印章,他这下也是没话了,叹了口气,说:“大人,你这些药材着实也有些多,我屋里小,也要不了太多。”
“你可别觉得本大人是要诓你的钱财,这样吧,我这些药呢,是人家千里迢迢从乡下拉来的,也不多收你的钱,药房平时卖你多少,我就卖你多少,半只铜板都不多赚,明日我把药材拉过来,你就知道了,都是好东西,按理说,是你赚了。”蒋言看他们夫妻二人的样子,猜他们应该是心里有鬼,故意诈他们道:“至于你儿子嘛...嘿,贾大夫,有些事,咱们也不用讲的太明白吧?”
贾大夫收了行书,递给身边的娘子,嘴硬道:“草民并不知道大人所谓何事!”
“贾大夫这是非要我把这层关系捅破啊?”蒋言面色一变,冷笑说:“贾大夫,京城的药房虽说我不熟,但行书院倒是常去。”
对方已经彻底言明了,贾大夫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长吁了口气,扭头对他娘子做了个眼色,贾夫人心领神会,回里屋拿了一个银袋子出来,里头装有一锭十两银子,贾大夫端端正正地把它往桌子上一放,说:“大人这药材,我要了。”
蒋言最爱跟聪明人打交道,拿了银两往袖口一塞,伸手拍了拍贾大夫的肩膀,说:“你放心,你私自进药材之事,除我以外,没人知情。”
贾大夫苦笑。
离开贾大夫的院中,大马路上,李解就站在那等她,蒋言瞥看见她脸上神色凝重,忍不住心中叫苦,暗道,这祖宗怎么一起跟来了。
“银两给我。”
蒋言:“...”好家伙,这是怕她私吞卖药的利润?
她不情不愿地把银袋递给李解,李解接过,目光却还是落在她的脸上,见她一脸不情愿,倒是笑了:“方才巧舌如簧,怎地见到我这般木讷?”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是了,上次蒋言就是在心里这样吐槽她的,皮笑肉不笑道:“你要是有良心,回头分我一半,你要是良心被狗吃了,我就当这银两直接喂狗了。”
李解道:“蒋大人真是能说会道,草民着实是佩服。”
嘴里自称草民,这言语中可无半点恭敬之意,蒋言还在惦记她的提成,忿忿不平问:“你为何跟来?”
李解奇怪道:“我为何不能跟来?莫不是怕我瞧见你身为朝廷大臣,却对老百姓威逼利诱?”
蒋言气得牙痒痒:“你这人真是脸皮厚,我帮你干活,你却骂我,最后连一个铜板都不给我,周扒皮都没你这么抠门,小气吧啦的,别跟着我了,爱找谁找谁帮忙去!”
“问你一个问题。”
“我拒绝回答。”
“你为何知道他私购药材?”
“你道京城的药房压价如此便宜是为何?因为没有京城的行书院的行书吗?这只是表面原因,我们往深的地方思考。”离回家还有一段路要走,路上无人,漆黑的夜晚只剩她们二人,许是太过无聊,蒋言还是忍不住答了:“朝廷对药材方面,一直都有明文规定,要文书印证才能在市场上售卖,就比如说你拉来的这些药材,也有地方县衙的行书,这是合法的,可是到了京城,药没变,价格变了,为何?很简单,因为京城药房在垄断!”
“所以呢?何为垄断?”
蒋言也不知道怎么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术对她解释,想了想,简洁道:“这么跟你说吧,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句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在此过,留下买路财’,这个说话的人呢虽然蛮横,可你过路的人若是能力不行,非要从那过,必定是要留下些什么,那这呢,就是他垄断了这座山头,如今呢,这个山头就成了京城行书院,京城所有的药房都是为它工作,而你这种初来乍到的小民,就是被打压的对象。”
李解抿了抿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说:“即便如此,也不是老百姓私自贩卖药材的理由。”
“京城既然能被垄断,那谁家药房谁家大夫的事,行书院铁定知道的一清二楚,好比我们附近没有药房是为何?因为这儿有个贾大夫,附近的老百姓都找贾大夫看病,那你猜贾大夫没有从药房进货这事,行书院知不知情?我再说白些,哪怕行书院不知情,那行书院里头肯定也有人知情。”蒋言神色复杂,望着她:“我有些时候也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解脚步僵住,转身看她,蒋言不卑不亢地与她对视,叉腰道:“怎地,我不能骂你?”
李解淡淡颔了颔首:“你可知我为何今夜要跟着你前来?”
“还能为何?”蒋言冷笑:“你不就是怕我贪了你的银两。”
“因为我担心你出事。”
蒋言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有些矫情,李解继续转身赶路,蒋言盯着她的背影,一时间分不清她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说,在这个世道,除了蒋言死去的奶奶和娘亲外,这还是外人第一次说“担心她”,空气中有微风浮动,吹得蒋言心里暖洋洋的,让人麻到了骨子里。
“毕竟你手无缚鸡之力,在武院只学了个皮毛,无论是那位贾大夫还是他的夫人,只怕你也打不过。”
蒋言:“...”
....好吧,让刚才的感动直接喂狗吧。
改书名了~~~
小蒋大人:你才身败名裂!
作者君:别急,马上到你。
小蒋大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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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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