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姐……能稍微停一下吗？我，我跑不动了……”唐泠音俯下身子，用双手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跑了这么远，应该，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唐梦尘虽然也感觉到了身体的疲乏，但还远远没有到达自己的极限。她只好停下脚步，仰视着身后大口喘息的妹妹，皱着眉头说道；“你这样就不行了？我们这才刚刚跑出唐氏聚居地的边界，离下山还有一段距离，现在才到半山腰啊。”
“不是啊，姐姐……”唐泠音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留下的汗珠，吃力地向着前方迈出几步，说道，“你不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人下来了吗？”
“嗯？”唐梦尘愣了一下，然后放眼向着唐泠音身后的山顶望去，发现竟然真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凌羽和文言呢？怎么不见了？”
“不知道啊……”
“我们回去找找他们吧……”唐梦尘向后转身，刚向前迈出一步，却发现根本无法落脚，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巨大墙壁，根本无法前进分毫，反而被这堵墙壁顶了回去，“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回不去？”
“对啊，我们回不去了。”唐泠音看着一脸疑惑的姐姐，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们只能‘回去’了。”
“真慢啊。”徐凌羽在山顶的古代石柱阵遗迹的阵眼位置等了很久，但依旧没有等到文言从空间门里出来，“她们两个也应该到山脚了吧。”
毫无办法，整座山都被唐氏的先辈大能施加了空间咒印，只有获得咒印加持的唐氏族人才能自由上山下山，而自己和文言在没有引领的情况下只能下山，不能上山。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徐凌羽在这里等待文言解决唐刀六花和其他可能出现的唐氏异能者，然后一起下山。
山下已经有组织的人在接应了，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回到总部。徐凌羽闭上双眼，心中想道。但这次来到这里的主要目的，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完成。没有想到唐氏对自己的敌意还是这么强烈，原本和唐氏联合共同应对亡灵军队的计划也泡汤了，这样一来，就只剩下变数更大的灵族了。
灵族，还真是棘手，且不说始源比这小瑶池更加危险，灵族的族裔和八灵柱的心思更是难以揣摩，更何况千年过去，灵族和人类结下的梁子可真的不少——还好当年的契约还在，这也算是唯一的凭借了。
不管怎么说，唐氏这边的问题不了了之，那两个笨蛋应该会自愿参加战争的——应该不会不愿意的吧？始源那边真的还要再派人去一趟，以及，还有西欧的魔法师联合，应该是能争取到的。还有异染，这也是一个不可以忽视的变数……
徐凌羽突然感觉自己有些脑壳疼，他抬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尝试着把自己的思路理清楚，他下意识地说出声来：“不对，最重要的还是那两个笨蛋，这次应该不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心理创伤吧？不，应该不会的……”
不对啊，自己当初离开的时候，也不是……
尘封的回忆伴随着恐怖与哀伤席卷而来，彻底将徐凌羽窒息。
“现在怎么办？”唐泠笑咬着牙，死死地盯着唐梦河，冷冷地说道，“现在，我们连最后的机会都失去了……梦尘和泠音，估计再也回不来了……”
唐梦河一言不发，陷入了沉默。
“这就是你当年做出那样的决定的恶果！你毁掉了我们两个，你毁掉了唐氏，你毁掉了我们仅存的希望！现在你满意了？”唐泠笑恶狠狠地说道。
“起码，我没有毁掉那两个孩子。”唐梦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封住了唐泠笑的嘴，让后者不禁陷入了沉思，“错的，不是我啊，是这个世界，是所谓氏族，所有的一切，实在是太乱了。我们，还有留下来的必要吗？我们还在等待着什么吗？”
是所谓氏族。
“好吧，我想，你是对的。”唐泠笑沉吟道，“错的，是唐氏，是这个世界。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但，毕竟是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也不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可以拂袖而去，径自舍去的。唐氏，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是非对错已经不再重要了，也许，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自由才是真正永远正确的。
“凌羽，你究竟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说是获取许可，这也太扯了吧？毕竟那她们两个都自愿加入了组织，已经没有必要了。”文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耳，缓步跟在徐凌羽的身后。
“那就算是一种心理安慰吧。”徐凌羽一步步慢慢走着，似乎并不急着下山。
“很好的借口。”
“算是吧。”
“……你真的打算仅仅作为一个‘监护人’，在你剩下不多的时间里？”
“至少，我只能这么做。”
“那，在你走了之后呢？组织怎么办？她们两个怎么办？梦尘怎么办？”
“组织的话，不需要我也可以维持，那两个人也是一样。神界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目前唯一的威胁就是来自亡灵军队的威胁，但这不是未知的威胁，当初也得到了相当多的情报。到时候组织会和灵族与西方魔法师联盟联合，所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应该自己也知道，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不仅仅是一个监护人，而且你内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你不想仅仅只作为一个监护人，对吧？你真的以为你走了，她们两个就没有丝毫的反应吗？你这样做，不仅达不到你的目的，还会伤害到她们两个——特别是梦尘，她是很在意你的。”
“我知道啊。但是有些东西，是不能不舍弃掉的。”
“你的意思是，你要舍弃掉她们？”
“不，我想让她们两个将我舍弃，然后我再将她们舍弃。”
“……不懂你在说什么，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够取代你的位置。”
“不，有的。”徐凌羽回头看了文言一眼，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由不得任何人选择。”
“什么意思？”
“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神界引导神又称作信使之神，小黑绝对不会背弃立下的诺言。”徐凌羽又向前缓缓走去，“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也是我们当初约定好的，他帮助我封印神界，我会将他复活。如果我出了意外，他代替我，如果他出了意外，到时候时间已经冲淡了一切，梦尘也已经完全成长，以她的天赋，取代我，绝对没问题。
“这是时代的进步，表面的更新换代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我们都是人类新时代的光芒，同时这光芒也在消逝，燃烧自己，驱散黑暗，为后世照亮一个新的时代。消逝的光芒，痕迹会永远留存。”
空气有些凝固。
看着徐凌羽缓慢地远离自己，文言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追上：“等等，凌羽，你这样子做，对你自己又有什么……”文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说什么，但只是想把徐凌羽，连着他那令人震惊的思维和想法给拉回来。
“怎么了？”徐凌羽转过头，歪着脑袋看着身后文言，眼神之中流露出些许凄凉，也有些许决绝。
“你，算是彻底放弃梦尘了吗？”文言忍不住问道，“你们两个……你难道对她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她，她是喜欢你的啊！”
徐凌羽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想，我和她，应该是像监护人和孩子一样吧。我没有办法让她把终生托付于我，的确，我喜欢她，喜欢看她笑，喜欢呵护她，但我不可能为她带来一生幸福。我们之间有隔阂存在，如果我们成为彼此的爱人，我的死就是对她的不负责，只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不幸。这个距离是我主动拉开的，所以……”
“你，你真的把自己当做监护人了？你不仅仅是她的监护人！”文言忍不住大声说道，“你明白吗？”
“我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孩子一样去保护，自己一味地付出，却丝毫不求回报，她的成长，她的笑容，这些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回报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的确是她的监护人呢。我一直爱着她，我也知道她爱我，因为是纯粹的爱，所以我没有想过更多，也没有要求更多。我只是一个监护人而已，当她彻底成长起来，能够自己一个人面对风雨，我想，她也就不再需要依赖我了。”
“就算让她跟着其他的人……如果有其他的男人夺走了她……你也愿意吗？”
他愣了一下，似乎是动摇了，身体颤抖了一下，但又很快平静下来。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暗淡了：“如果，这样她能获得幸福的话……我愿意。”
这真的是监护人……一个彻底的监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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