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牧卿麻木的蹲下身子，捡起白苒留下的东西，拨动火堆。突然，他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走到了他身侧站定，最终留下一声无奈的叹息，宋牧卿没有抬头。
“你不能救他吗？”他压着声音的颤抖。
黎潇潇站在那里，阖眸“抱歉，他受伤的那一刻就代表着他……没救了。那些黑影是所有留在这里的冤魂，一旦触碰就会彻底纠缠。”
宋牧卿眼眶通红，低着头好久没说话。最终，他小心地将这些东西收好，把那枚项链挂在胸前。
他紧紧地望着这座充满死寂的林中小屋，几分钟后，开口。
“你做好决定了？”
“做好了。我本来是打算去处理一下，不要吓到她。”
黎潇潇笑了，坦然而平静。火光中，风吹动她发丝，这个瘦弱单薄的女孩第一次显出了属于她的坚韧。
她看向白苒离开的方向，那里的人影忽然移动聚合，一抹血的气息飘散，她轻柔的抚摸着怀中白兔的脑袋。
“走吧。”
宋牧卿浑浑噩噩跟在她身后，如果说乔薇和那最开头的男人的死，只是给他带来了恐惧，那白苒的死亡更多的让他体会到了这个游戏的残酷。
他迫切的需要找些什么来做，使自己不至于这这些情绪击垮。
就那么一脚深一脚浅的踩在雪地中，他这才后知后觉的从麻木中回神，寒风吹在裸露的皮肤上，宛若刀割。
白苒选择了最痛苦的那条路，他本可以任由李云飞附身，不做抵抗，有个痛快的死法。
但是他偏偏要和李云飞的意志对峙，一步一步的走向边界去，主动触发死亡条件，让李云飞的算盘落空。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黎潇潇“现在要去哪里？”
黎潇潇没回答，只是把围巾又往上拉了些，遮盖住了半边面颊。
“你不是猜到了吗？我已经死了。”
宋牧卿不置可否。
自从他猜到慕雨的身份，就很难不对黎潇潇产生怀疑——当然还有一方面，原因是黎潇潇本便不打算向他隐瞒太多。
那枚十二芒星的道具项链是她给的，同样的在日记中慕雨和那个女生明显关系超于朋友，更像是恋人，再结合所有的一切的细节。
“为什么选择我？”宋牧卿问。
黎潇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底意味深长，但她最终什么都没有透露，只是笑着摇摇头。
“时机还没有到，这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不知为何，宋牧卿只觉得那眼神是在看他人，带着几分敬畏，几分感激。
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了那片黑影包围的木屋前。
那个骷髅就站在玄关处，和他们对望。骷髅看见黎潇潇，不断想要突破禁锢，却一次又一次被木屋的某种禁制拉回。
“这种算是地缚灵，活动范围有限”黎潇潇和他解释着“我算是浮游灵，可以在副本内自由行动。”
黎潇潇领着他，回到了之前给宋牧卿项链的地方，推开了几段散落的木材，拨开积雪，一个入口露在了两人面前。
宋牧卿下意识离远，黎潇潇蹲身拉开，底下黑漆漆的一片，她毫不犹豫跳了进去，点燃里面的一盏煤油灯，四周才明亮了起来。
里面很空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想起来了全部事情，明天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雪，你们必须躲在这里，才能够活命。”黎潇潇眸子看向角落里的一个一动不动的人形。
她伸手指了指“那是我的尸体。”
黎潇潇说的很坦然，宋牧卿知道她没有恶意，否则完全可以不给他那条项链，也可以在任何时候将他杀掉。
缓缓的他攀着地窖的边缘跳下去。
与黎潇潇一模一样的尸体，就那么躺在墙角处，面容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沉睡了般，右腿和手臂上到处是受伤的鲜红，面色带着病态的惨白。
“慕雨没有放弃你，你是病死的？”宋牧卿问。
“不是啊，冻死的。”
失去了木屋的庇护，两人在断壁残垣的夹缝之中，勉强躲避一场又一场的暴风雪。
黎潇潇的身体情况越来越差，甚至连吞咽都有些困难，每次醒来意识也不甚清晰。
那只雪兔不知怎的，在某个晚上撞死在了她们身边，两人只能就那么为了活命而将其吃掉。
有时候运气好，慕雨能够抓到几只鸟。她永远不舍得吃，都喂给了病重的黎潇潇。但大多时候，她们的运气都很差。
最开始因为心理负担，她们都不肯吃李云飞的尸体。不过，后来因为饥饿也只能妥协。
可惜祸不单行，那具尸体上的血腥味吸引来了冬日觅食的动物。她们被迫转移了地方，找到了这间地下室。
因为转移突然，她们也只带走了一部分的肉。
食物根本不够支撑多久。慕雨不断缩减自己的食量，倾尽全力来维系黎潇潇岌岌可危的生命。
——再这样下去，她们两个都会死。
于是黎潇潇做了个此生最勇敢的决定，在清醒之际把慕雨打晕过去，亲手将自己腿上和手臂上的肉割掉。
如果两个人必须要死一个，她希望是她黎潇潇。在那个月的冬日，她为自己宣判了死刑。
说着她笑了，几分苦涩，几分欣慰。
“看来这些年她过的还好。”
黎潇潇拼尽全力拖拽起那具尸体，示意宋牧卿过来搭把手。
宋牧卿听话靠近，和她一同将尸体搬离了地窖，他看到了那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和深可见骨的刀痕。
黎潇潇死时也才十七八岁，却为了挚爱承受剔肉刮骨的痛。
两人找了一处很厚的雪，将那具尸骨埋葬。宋牧卿寻了块平整的石头搬来，也算是为她立了尊无字碑。
“谢谢”黎潇潇勾唇，笑着泪水，却不住的掉落。
等两人忙完这一切，及时返回，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醒来，自然发现了白苒的失踪。
宋牧卿没有解释什么，避免自己陷入自证的难题，只是默默的凝望着那条拖曳而出的血痕，在心中默哀了好久。
所有人转去地窖，没过多久就开始下雪，风声猎猎，吹的那块地窖的挡板都呼呼作响。
他寻了个理由，将黎潇潇告知他的，以线索的形式转告给他人，慕雨也思索着说，接下来可能将会有一场追逐战，只有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能有更大几率的逃离。
地窖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只有亘古的风声，仿佛永远不会停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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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黎潇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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