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身中一枪后的颜佑仍继续向自己走来,伸手时卫郁阳内心无疑是慌张的,但他很快又冷静下来,这声枪响必然会引来周围的人,他必须要赶快离开。
可恍惚间,他又从颜佑的脸上看到金华猫悲恸欲绝的模样,他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明明眼前的颜佑是幻觉,而金华猫也随着白羊的队伍早就离开了,无论是颜佑还是金华猫都不可能是真的,都是幻觉罢了。
可不知为何,心脏处会传来蚀骨钻心的疼,卫郁阳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心脏每跳一下,痛楚就好似会随着血液传遍全身。
惊雷突然响起,大地仿佛也因之震颤,头顶飞过漫天鸦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气息,随之细细的雨滴落下,宛如上苍的眼泪,变得越来越密集。
然而先前被枪声惊到的不止有鸟,还有被其所吸引来的。
卫郁阳头发被雨水打湿,拖着沉重的步伐和昏沉的脑袋,深一个脚印浅一个脚印的向芭比离开的方向走去。
但下一秒,他又像被钉在了原地,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步伐。
透过朦胧的雨帘,在另一头,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侧身直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抬头看着什么,在注意到卫郁阳的视线后,他缓缓转头。
那双灰瞳里的冷寂是卫郁阳先前从未见过的。
两道目光透过雨幕交汇,在看到卫郁阳的右瞳时,安阳贺微微一震,但转而又像释然般自嘲一笑。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但目光的对峙中却是千言万语。
卫郁阳沉痛的闭上那双布满血丝红肿的双眼,面色苍白,薄唇微微颤抖后紧抿,他所想挽回的,终究是徒劳。
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住,好像所有都是虚无缥缈的。
眼角无声的滑落一滴液体,却无人知晓那是泪水还是雨水。
脚下如同灌了铅般千斤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不管是离开还是靠近。
大雨倾泻而下,在黑夜中渐渐变成湿透的黑暗,不给人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被雨水浸透的衣衫冰凉的贴在身体上,不知为何卫郁阳此时似乎也感觉不到寒冷。
但远处灰色的眸子中只有冷漠的寒意,宛如冬夜的寒风,没有一丝温度。
安阳贺站在那儿,像一座冰冷的雕塑,然而周围的雨却一点也沾染不了他。
等卫郁阳再次睁眼时,面前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在他来时的方向那里发出的穿行声。
垂在身侧的双手终于松开,掌心已经因为指甲的嵌入而变得血肉模糊,血水顺着轻颤的指尖落入泥泞的土壤。
无声的博弈中没有一个胜者。
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自以为是极了
失去血色的薄唇终于发颤着缓缓张开,但张张合合后最终只剩无声的悲痛呜咽。
同时早已远去的安阳贺在雨幕中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人。
一颗照明弹从远处的瀛洲城区被发射,骤然在空中爆炸,一时间周围如同白昼般。
在最后一脚踏入方丈B区的营地时,卫郁阳迎面装上手里拿着一叠资料的姑获鸟。
双方都没有发现对方。
两人相撞在一起,资料在空中洋洋洒洒落下。
姑获鸟正因为方才和白羊宫争执一肚子火,她倒是要看看现在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撞枪口上来。
“喂!你是从哪儿……”
还未等姑获鸟把话说完,她布满愠色的眼睛透过落下的文件的缝隙,正对上那双失魂落魄的金瞳。
突然间姑获鸟感觉自己心跳非常快,仿佛要跳出胸膛般,她红唇微张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似乎下一秒就要激动的哭出声。
不等她用发抖的声音说什么,卫郁阳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向前倒去,能支撑走回方丈B区,已用尽他浑身的力气。
姑获鸟下意识接住卫郁阳,随后抱着他发凉湿透的身体,呆愣的跌坐在原地。
另一边瀛洲A区的扫荡已接近尾声,在白羊宫的大部队进入后局势已经成碾压式的一边倒。
看着一群群人被戴上手铐脚链被一个个押出来,G0等人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
桥姬找了处干净的战备箱踮起脚尖坐上去,两只小手在通讯器上不停的打字,两个大拇指已经快到能看到残影。
没过多久上面突然弹出一条刺目的消息。
飞速打字的手指也在此刻停下,桥姬不可置信的看着上面发过来的消息,瞬间抬头,但下一秒又因刚刚升起的黎明的曙光刺疼了眼而流下生理性的泪水。
微弱的光芒逐渐驱散黑暗,光线透过云层的缝隙投射下来,折射出一系列彩色条纹。
而在远处的天边,太阳正慢慢地升起,金色的光芒逐渐照射在这片满目苍痍的土地上。
一切都结束了。
诸杯等人站在一块尚保存完整的石头上,雨后的风带着泥土腥吹起他的衣角,花葬和陆初霁正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下面人进行灾后处理。
微风吹散花葬手里点燃的香烟燃烧过后的烟,她不露声色的微微斜视正在匆匆离去的G0几人,若有所思。
诸杯他们几乎是用了平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方丈B区,一进门他们便看到因为发烧而浑身滚烫面色潮红的卫郁阳躺在床上。
一群人围在床边,似乎彼此间的肢体动作被定格样一动不动,即使大家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内心均已是天翻地覆。
“你……”诸杯率先开口道:“你没看错吧?”
明明看着和从前并无两样的家伙,明明先前才见过,明明,明明帝俊那么明显的右眼特征都没有,他不信!
这样想着诸杯就要伸手叫醒卫郁阳,但却被姑获鸟拦下。
“你在质疑我?”
姑获鸟肉眼可见的生气,“唰”的一声站起身。
“你别打扰他,卫,帝俊回来后就昏倒了。”
眼看两人间气氛剑拔弩张起来,桥姬赶忙站到两人中间充当和事佬。
“别吵了,诸杯担心不无道理,认错人就不好了,况且帝俊的实力我们又不是不知道,卫郁阳根本没法和帝俊比,检验下多重保险嘛!”
姑获鸟冷哼一声,刚一扭头,差点没忍住尖叫出声。
红叶狩那个家伙,居然直接坐床边毫无顾忌的单手撑开卫郁阳的眼睑,靠的极其近,如果不是姑获鸟发现的早,恐怕他都要伸手戳戳看那颗眼球是不是真的。
“吵什么,这不是最快捷的方法吗?”红叶狩满不在乎的耸耸肩,毫不在意的退到一旁。
“况且你忘了?以前有冒充帝俊回来的事可不少,你怎么能确认这次就是真的?”
酒童子抱臂站在一旁询问红叶狩看出个什么名堂。
“看着像真的。”
大家仍旧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
“就算不是又怎样?难道你们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对卫郁阳有一定偏心的吗?”红叶狩一语中的,屋内猛然落针可闻。
他说的没错,所有人的偏心都来自那张脸,况且事关紧要,最终还是桥姬说等他醒来再问。
几人分散坐在屋内各处,谁也没搭理谁,桥姬依旧低着头,时不时拍两张照片给骨女发去,转而继续手指飞快的打着字。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突然被推开,众人的目光汇去,是巴隆,之前只知道他外出任务,没想到在这儿居然碰到。
深色的瞳仁扫过室内,最终落在床上的人,他眼睛微眨一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可置信,但转瞬将这抹不可置信藏于心底。
“你来了啊,”诸杯走上前拍拍巴隆肩膀,“快看看他,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巴隆点点头,提着医药箱做到床边,而在他撑起右眼睑拿起医护手电筒照过去时,其他G0又一次围了上来。
“是真的吗?”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众人都在期许着巴隆的回答。
再观察过后巴隆慎重的点点头。
“可以前见到他的时候明明都是单瞳啊?”桥姬问出大家心中的疑问。
巴隆一边转身拿了眼药水滴进去,一边解释着眼球有些发炎,应该是长久带美瞳的缘故。
在被问及卫郁阳何时醒来的时候,巴隆却又摇摇头,情况不容乐观,淋了雨又受了巨大刺激,有很大可能会醒不过来。
听着他的话,众人如坠冰窟。
但桥姬不解,只是让他回来而已,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刺激,在她印象里卫郁阳并不是这样玻璃心的人。
突然她心头闪过一丝不详的念头,她抬头扫视一圈颤抖着唇问道:“金华,还没回来吗?”
诸杯倒是不那么在意,金华猫的身手仅次于帝俊,甚至可以说是帝俊手把手教出来的,STNF那些残兵对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话是这样说,但桥姬依旧从头到脚一股寒意,同时因为桥姬一番话的提点,其他人的第六感也在心中警铃大作。
如果是一个人这么感觉可能是想多,但要是一群人,可就不是巧合。
几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想法,瞬间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诸杯如一阵风般冲出门外,人走声还留。
“你们快去通知,我看看能不能接应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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