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同学复杂的目光里，祝汐临也不看依旧脸色铁青的杨大海，轻松地带着薛遥就要走人。
“站住！”杨大海被祝汐临的无视激怒，不顾杨岳已经想要息事宁人的祈求眼神，叫住了祝汐临，最后对他和薛遥放了一通狠话。
“薛遥自甘堕落，自己要离开学院，去跟不三不四的人为伍，我很沉痛。”杨大海又恢复到他那副冠冕堂皇假惺惺的院长做派，丝毫没有意识到所有人面面相觑的神色，继续朗声道。
“但这是他自己做的选择，他需要自己负责！我对薛遥，已经尽到了管教和警告的义务，以后他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堕落了，跟我没有关系！”
“你们这些娱乐圈的下……”
杨大海下意识还想说出更多侮辱的话，祝汐临打断了他：“杨院长，你一直说话不干净，那我不得不提醒你了。”
“你说娱乐圈下九流，说我和我司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
“但你周围这么多同学，可是都想和我合作。”
“尤其是你旁边这一位——嘶，看这脸熟啊，如果我没弄错，这张简历应该就是令郎的吧？”
“那杨院长，你可是把令郎也骂进去了啊。”
祝汐临手上忽然多了一张纸，朝杨大海旁边的杨岳一笑，有些遗憾地道：
“——不过我不打算录用令郎，令郎太爱给无辜同学造谣传谣了，这种人品，我是不接纳的哦。”
杨岳突然被cue，预感不妙，本就不好的脸色忽而煞白。
待祝汐临说出“简历”二字，他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上。
而且祝汐临还……还把那张简历给带来了！白纸黑字，他赖都没法赖，看向杨大海忽而急怒，望向自己的眼神，嘴唇直哆嗦。
“不是，爸，我，我就是……我就是投着玩玩！我真没想！”
这会情急之下，他可想不起杨大海千叮咛万嘱咐的“在学校要称职务”了。
杨岳慌里慌张地为自己辩解，杨大海则是说出了第五个：
“你！”
这次是对他自己儿子说的。
恨铁不成钢的杨大海脸色铁青，对着祝汐临出示的“证据”傻了眼，半晌才恼羞成怒，“啪”地当众扇了杨岳一巴掌。
“这是给你的教训！让你再想着走歪路，老子打断你的腿！”
杨大海“人前教子”，为了自己的面子，毫不犹豫地牺牲儿子，给自己个台阶下。
杨岳委屈怨愤地捂着肿起来的脸，怨毒的目光看着薛遥。
都是他！都怪他！
薛遥是习惯了。
祝汐临：……
你说你不看你爸，你看我都正常点，看薛遥干嘛。
还真是习得性憎恨。
杨大海厌恶的视线又转向薛遥。
“薛遥，既然你找到工作了，从此以后你就自生自灭，我杨家养你这么多年仁至义尽！”
祝汐临本来已经看够了热闹，冷淡转回身要离开，被杨大海这一句话喊得又顿下脚步。
薛遥一直站在他身后半步，此时看着祝汐临的脸色，下定决心地咬了咬牙。
祝汐临正要再对杨大海说些什么，薛遥却转过身，迎着杨大海、杨岳厌憎的视线大步走去。
在杨家父子的心里，薛遥从来都是一个胆小如鼠，时时刻刻都如惊弓之鸟一般的人，挨打挨饿都不敢尚且不敢为自己的利益抗争，何况轻飘飘地被骂上两句。
他从来都是在被骂的环境里长大的，早就应该习惯了不是么。
那现在不过是一句话，他突然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看着脸上带着极为罕见，从没有过的坚定表情的薛遥朝他们步步逼来，杨岳甚至有点被吓住了，下意识想要向后退；而杨大海也略微有些慌张。
“你干什么？”杨大海警惕地虚张声势。
杨岳忍不住做出了防御的姿势，他心里冒出一个荒唐的猜测，薛遥该不会是要打他吧？
走到两人面前，薛遥站定。
那个录像的同学本来已经准备停止录制，此时赶忙又举起了相机，对准有话要说的薛遥。
开玩笑，他现在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半个祝汐临工作室的人了。
薛遥有话要说，他当然要给这个视频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
薛遥捋起了自己的袖子。
他什么也没说，安静地让前排所有人看清自己身上的伤痕，那些陈年的旧伤，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仅此一个画面，已经足够把周围的人都震慑到了。
不多时，议论的嗡嗡声纷纷。
联系到薛遥行为的前因后果，和刚刚爆出来的他是杨大海外甥、杨大海声称养了他很多年等信息，这些嗅觉很敏锐的大学生，自然都联想到了同一个可能性。
再加上杨大海杨岳父子几乎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反应过来，脸上一片空白。
这个猜测的真实性也越来越大。
杨大海还在思索，杨岳已经口不择言地慌乱叫嚷起来，一边叫一边用手去拉薛遥的衣服，试图把他的袖子放下来，重新遮住身体。
“你想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知道你就是讹诈，你想讹诈我们对不对？这是栽赃！”
他使劲拉，但薛遥的力气不知何时竟然比他还大，拉扯间薛遥纹丝不动，倒是他上蹿下跳急赤白脸，像个跳梁小丑。
“够了！”杨大海一声暴喝，把杨岳拽得往后一栽，他竭力克制着震惊，对薛遥假惺惺道，“我知道，你从小比不上杨岳，你嫉妒他，所以也恨我们，特地演了这么一出戏，就为了在最后倒打一耙，污蔑我杨家人。”
“薛遥，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杨大海也有点怕了，他怕薛遥真的被逼得豁出去，宁可不再学舞也要把自己名声搞臭，又决定采取了怀柔政策，“舅舅之前那些都是气话，是看到你非要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要去学坏，舅舅气坏了，才放你走的。”
他话音未落，薛遥轻笑一声。
薛遥亦是极力控制着表情，才能坦然站出来指证杨家暴行，他用尽了全身力气走到两人面前，结果却吃惊地发现，这两个人不堪一击。
看着杨大海游移心虚的目光，动摇惊慌的神情，薛遥……从惊讶，到可笑，再到干脆能够静静欣赏。
杨大海皱起眉头，色厉内荏：“你笑什么？”
薛遥却看也没看他，只是转过头，对着安静立在一旁的祝汐临认真道：“祝总，我想告他们。”
祝汐临一听来劲了，拍手道：“好啊，我们公司刚刚成立了法务部门，招了一堆厉害的专业人士，大家正愁光领工资没事做呢。”
两个人一唱一和，谁也没理杨家父子。
杨大海慌乱道：“你要告谁？你还要告——你翅膀长硬了，你小兔崽子你——”情急之下，杨大海忘了场合，气血冲脑，一时间就像平常在家里时一样，脱下脚底的鞋就往薛遥身上抽。
“反了天了你！反了天了你！”
一旦看薛遥不顺眼就抽他，和薛遥一看到杨大海就浑身瑟缩一样，都刻在了当事人的条件反射里。
只是，此时，加害者的条件反射变成了他明晃晃的罪证。
杨岳眼睛直了，他急急忙忙冲上去拦杨大海，凄惨地叫着：“爸！爸！爸你清醒一点！这是在学校啊——”
然而这个蠢猪，他没意识到自己这句话也证明了他是帮凶，平常日日看着薛遥在家里被当沙包踢打踹砸，漠然视之还幸灾乐祸的帮凶。
薛遥退后一步，没有让杨大海的拳脚落在自己身上，但雪白的T恤上还是被肮脏的鞋底蹭上了一道长长的灰痕，成为了杨大海失控丑行的明证。
杨大海很快也反应过来，他呆呆地拿着鞋赤着脚愣在当场，左右看，都是同学们震惊的脸。
耳边听到各种和自己有关的窃窃私语。
“家暴……”
“原来是杨院长家暴啊……”
“难怪薛遥和杨岳看着完全不像一个家庭的……”
“薛遥为什么一直不说呢，是被pua了吗？”
“今天归根结底是多亏了祝总，有人撑腰薛遥才有底气说实话吧……”
“确实，搁以前，他就是说了也没人信他……”
“不是……”
杨大海咽了咽唾沫，拿着鞋原地左右转圈，一会对着左边的人，一会对着右边的人，疾言厉色地喊。
“不是！不是！你们不要乱说！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他慌不择路，随手拽住一个最近的，对着人家脸吼：“我叫你不要乱说！”
被他抓住的那个学生根本什么也没说，被平常和蔼可亲的院长突然变得判若两人的脸色，吓得瑟瑟发抖：“不是老师，我啥也没说呀……”
说话的人太多了，太多了，他不知道是谁在说自己，目光转移到薛遥脸上，可对方只顾跟那个“星探”说话，眼睛根本没有一秒在打量自己。
那是谁在说话？是谁？
杨大海左看右看，终于，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个依然拿着摄像机，此刻正不由自主地对准他拍摄的学生身上。
杨大海冲向镜头，伸手就去抢对方的相机：“我让你拍！我让你拍！”
那学生惊叫一声，赶忙保护相机，但杨大海状若疯狗，几番抢砸之下，相机还是落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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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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