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匣侧身避开,抽刀回击,双方霎时间交手了数个回合。另外两人趁着禅院甚尔被挡住的间隙想要抓住月退瑾,甚尔余光瞥见,仓促间硬挨了一刀,回身挡住小巷唯一的入口。
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血液顺着刀刃,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溅起微小的灰尘。
月退瑾咬紧了牙。
甚尔恍若未觉,摆出了防守的架势,立在巷口不动了。
对方三人则不管这么多,甚至甚尔守在原地不动当个活靶子更方便他们解决。缠绕着咒力的咒具和肢体从各个刁钻的角度进攻,一时间各种招数和手段齐出,配合默契,属于大家族规范化训练的优点展现的淋漓尽致。
甚尔身上很快带上了大大小小的伤。
打斗的声音不断传来,晕眩感在此时缠上了月退瑾。她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脸色慢慢变得惨白——但是还不够。
她的嘴里泛起血腥味,声音细小如蚊吟,眼睛垂下不敢去看此时的情景。
但在场的几人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咒具与咒具之间摩擦出剧烈的火花,甚尔一脚蹬在墙壁上,扭身掠过其中一人,力量全部集中在手肘,打在了那人的脊柱上。
月退瑾眼睫微颤,预料之中的情景到来,却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她跌跌撞撞跑过来,握住了甚尔仍在颤抖的手,却被一揽护在了身后。
除去已经丧失行动能力的一人,另外两个人已经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呆立在了原地。
甚尔一怔。
这是瑾的术式吗?
月退瑾丢掉甚尔手上的刀,用衣袖不断擦拭着他脸上的血迹,却在触摸到嘴角的那道疤时停顿了。
她喃喃自语:“这样就可以了吧......”
“甚尔今年应该就满十七岁了,很快了,明年甚尔就能自己出去生活了,现在你手上不能沾上人命,更不能沾上五条家的人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甚尔哑然,五条家和禅院家向来是死对头,如果今天真的有五条家的人死在他手里,他又是家族的弃子,那么很快他就会上通缉令,前来追杀的咒术师会像雨后的春笋一般冒出头来。
这本来就是应该考虑的事情,但他偏偏在瑾的这番话里嗅到了巨大的不安。
他吞了吞口水,低下头看她:“瑾,有很多事情我都不明白,我......”
“我知道,”月退瑾蹲下身,捡起刀,将咒力覆盖在这条小巷的每一个角落:“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粘稠的血液糊在她的手上,甚尔在看出她意图的下一秒就阻止了她:“你想干什么?”
她要杀了那个被甚尔打断脊椎的人。
月退瑾伸手抵住甚尔:“甚尔,他是五条家家主的长子,天赋极佳潜力巨大,要不是五条悟降生,下一代家主本该是他的。但就算是有五条悟,他也绝对是家族里下一代的支柱,要不然也不会被派来找我。”
“但是甚尔,他的脊柱已经断了,最好也是个瘫痪,哪怕没死,五条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你接下来的日子会很难过。”
她慢慢地一步步走向倒下的人:“但我不一样,我是星浆体,再怎么样他们也不会伤害我。只要我杀了他,目光势必被转移到我身上,到那时甚尔就可以顺利离开了。”
杀死一个人其实比想象中简单的多,尤其是一个不会反抗的人。甚尔的咒具十分锋利,割开一个人的喉管甚至都要不了一秒钟,但是月退瑾看着苟延残喘的人,又干脆利落地补了一刀。
颈动脉的血液喷溅到墙上,也染红了月退瑾半个侧脸。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
对于月退瑾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甚尔不置可否,还有点迷茫,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根本没必要动手,左右不过是躲而已。
他们不是反正都在被追捕吗?
禅院家常年的畸形教育已经深深扎根在了甚尔身上,虽然对于这一点,月退瑾也好不到哪去,但是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等十八岁以后,你必须找一份正经工作,不准再跟咒术界扯上关系。”月退瑾用堪称平静的语气,淡淡地安排着甚尔以后的生活。
正给月退瑾擦头发的甚尔撂挑子不干了:“臭小鬼什么都不说就算了,还安排我?自己擦吧。”
月退瑾慢吞吞地抗议:“我都说了。”
他头也不回:“你猜我信不信。”
不信。月退瑾在心里悄悄腹诽。
关于她的打算,她确实只透露出了一部分,但剩下的事情都与甚尔无关,而且他知道了搞不好会还会添乱,所以她决定闭口不谈。
她认为甚尔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拿自己冒险。
但这真的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禅院直毘人的结论是对的,月退瑾的身体极其孱弱,流浪在外压根撑不过一个月,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有恃无恐。
加茂瑛是一个没人料到的变数,月退瑾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她的身体情况如此了解,仅仅通过一管血液就能在短时间内拿出她想要的东西,但她别无选择。
是如待宰的羔羊那般缩在禅院家过几年安生日子然后引颈就戮,还是堵上所有去拼一把最后是生是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月退瑾吞吞吐吐地透露出几个字:“甚尔啊,我是说,如果,想要的东西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那你会退而求其次吗?”
“呵,”他冷笑:“那得看是什么代价。你什么意思?想背着我干什么?”
她立即闭上嘴,安静且怂:“没什么。”
真是的,她就知道会这样。
今夜是个没有星星的夜晚,甚尔已经在身旁陷入熟睡,月退瑾努力控制着呼吸,防止身边的人发现端倪。
距离上次注射才多久,她的身体未免也太不争气了些。
第二天她提出了分开睡的想法,义正言辞地表示男女授受不亲。
甚尔一个脑瓜崩敲在她头上,被戏耍的恼怒充分体现在阴沉的脸色上:“我记得这是前几天某个小鬼自己提出来的吧?”
月退瑾表示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现在的她和之前的她不是同一个人。
什么歪理。
她叹气:“都叫甚尔多读点书了,连这都不知道,以后怎么养活自己啊。”
可恶的臭小鬼,话太多了。
甚尔其实不差钱,从他十分利落地打尾款这点就能知道,不过这点钱全是他接私活赚的,跟“正经营生”相差甚远。
而且这小鬼娇弱的要死,哪行正常工作能负担得起,于是甚尔决定当做没听见,背地里继续接私活。
尽管他没说,但月退瑾心里很清楚——他们势必分开。
五条家主长子身死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但通缉榜丝毫没有变化,明明死的是个重要人物,却像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一样仅仅只是泛起了一点涟漪。
甚尔不得不对“星浆体”这个身份产生进一步的质疑。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顺利到达目的地的安全屋以后,这种感觉愈演愈烈,在见到门外的咒灵以后达到了巅峰。
月退瑾叹气,眼睁睁看着那只咒灵逃遁而走——这已经是快两月以后了。
甚尔带着一身的冷气,手握长刀站在了月退瑾面前。
屋外树影绰绰,寒凉如水的月光倾洒进两人眼底,气氛也变得紧绷起来。
挂在窗边的晴天娃娃叮铃作响,一丝血腥味弥漫。
“啊,”月退瑾无奈地苦笑:“你知道了。”
风吹拂过她盖在双腿上的毯子,现出点点血迹。
·
一周前
他们来这已经有一段时间,除了时不时冒出来的零星几个咒灵以外,日子似乎很平静,平静到了他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但月退瑾的情况却越来越差。
最开始是她提出分房睡,甚尔只当是女孩不好意思,直到某次被咒灵惊醒,他才从门缝中透出的光察觉到瑾似乎有些失眠。
第二天问起来,月退瑾也承认了,他按照她的要求弄来了一些褪黑素,据说是能帮助睡眠。
虽然后面没再见过半夜房间亮灯,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甚尔敏锐起来相当可怕,小到头发丝那样到痕迹他都不会放过。但是没有,没有任何迹象表明月退瑾有事瞒着他。
也就是今天,在月退瑾试图离开这座房子的时候,他抓住了。
他看到了一个满手血迹的月退瑾。
月退瑾爽快地对森林的咒灵笑了笑,信息在对视间就已经传递,她也知道明天就是加茂瑛下的最后通牒。
本来应该在今天送过来的药被替换成了一封言辞温和的问好信,不仅表达了对她的思念,还有对新伙伴的介绍。
名为花御的咒灵温顺地点点头,随即消失在茫茫森林中。
“甚尔,”月退瑾讨巧地露出自己琥珀色的眼睛:“你想知道的一切,现在可以告诉你了。”
因为在这段时间里,甚尔应该已经充分地明白了他对于这件事的无力。
在任何一个方面,他都没有理由再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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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最后通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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