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因山自下而上共有七层,每层环山建造了大小各异的黑莲祭台,焚烧的黑雾徐徐升上山顶,魔息氤氲,四处鬼火盈盈,遮阳蔽日。
这里是神官渡劫之地,为了阻止景王殿下渡劫,虞星连便将自己的主魔宫建在山顶。
这时,主魔宫殿内,一个黑长袍的魔界大宗师高坐于宝座。
黑鳞密布的蛟龙巨尾盘在高台,臂膀拂袖仿佛恶魔的双翅,几只泣血蝙蝠随之飞来,男人掌心舒展,一颗淬出紫黑幽光的邪种释放天性,在主人的魔咒下忽明忽暗,半开半合。
一瞬间,他受到万魔俯服跪拜,宝座下高喊:“誓死效忠魔宗师,助魔宗师一统三界!”
虞星连满意点点头,黑纱迎风掀开,露出一双映着鬼魅魍魉的瞳孔。他身边还有个青铜制成的人偶,叫偶利。
偶利还有一些人偶兵,全部是只有魔核没有思想的青铜人偶。这些人偶是叶蒲衣炼造的,它们作战时残忍至极,没有心跳也没有体温,最重要的是没有思想,极易掌控。
虞星连很喜欢这些人偶兵,敬拜结束后,他被偶利的兵团以轿辇抬着,回到鲜血汩汩的魔宫殿。
“本座的吃食堂前准备的如何了?”
虞星连一口一口吸食着烟筒,整个身体倚靠在由人骨制成的罗汉榻上,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令他十分上瘾,他深呼吸一下,蓦然睁开幽暗的眼眸。
半响,一个身量高挑的女子拖着橙光的绸缎漫步走过来,她面无表情,双手端着一盘金灿灿的肉饼。
“我说怎么无人通禀,原来是你。”虞星连斜睨她一眼,一甩袖袍,“难道紫陵王没有告诉你,非本座传召,你不得离开凤凰殿?”
白凤凰跪地叩首:“妾身的肉是专门孝敬宗师的,当然该由我亲自呈上,若是不小心叫让人夺了去,躲在房里偷吃,岂不浪费?”
一只血蝙蝠飞来,落到床案,用声波为主人传递信息,魂识交流过后,虞星连从浅寐中清醒。
看着他不怒自威的神情,白凤凰瞬间后背发凉,想必是有大事发生。
虞星连声线是入骨的阴狠,在偶利的搀扶下起身,对白凤凰说:“随本座来。”
在几个人偶兵的带领下,白凤凰随虞星连进入一座顶端被魔盂洒下的结界罩住的宫殿,此处密不透风,瘴气弥漫,将整个殿囚禁其中,任何人都无法靠近。
虞星连手持佛珠,口中念出魔咒,魔盂结界与乌黑的瘴气顿时散去,几个人偶兵驻足在外,白凤凰跟在虞星连和偶利越过长长的魔梯,最终一扇门敞开。
只见一个少女抱着孕肚,靠在榻上,旁边的紫陵王亲自掌刀,他挥出紫色的一阵阵旋风,犹如无数把刀刃,在少女的肚子上千刀万剐。
白凤凰讶道:“秦乐安……景王的妹妹?!”
紫陵王收了法力,抬眸的瞬间,就对上了白凤凰的眼神,然而虞星连来了,他只得恭敬迎驾:“参见宗师。”
食过凤凰血肉的虞星连法力日益增长,他一边靠在摇椅上,一边被偶利端着金盘子喂肉吃,问道:“如何了?”
“回宗师的话,第五颗邪种在这女孩肚子里已经成熟,紫陵王正在掌刀,只是这邪种啥时候愿意出来,属下不知。”
“好好看守,”虞星连咀嚼着凤凰肉,又被偶利喂了两口凤血:“这次不能再让秦熄来救下她。”
紫陵王点点头,随即说:“宗师,陆沉棠已经被您吊在断崖上三个时辰了。”
身后的摇椅停了,虞星连睁开眼皮,悠然地转着佛珠:“他肯认错了吗?”
紫陵王无言,看着虞星连正在吃肉喝血,满脑子都是白凤凰又被割肉放血供养之。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无法平静。
“宗师!”白凤凰转眼间已经坐在秦乐安身旁,她抚摸着少女的肚子,又乞求地望了紫陵王一眼,“紫陵王为何如此粗鲁,乐安郡主还是个孩子,你方才这几刀下去,她怎么受得了?”
虞星连转着佛珠,无言。紫陵王有些尴尬,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仔细看看,她在睡觉。”
白凤凰回头看到秦乐安腕子上的玉镯,这才发现少女安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干净,呼吸轻缓,完全处于一种放空的状态。
原来紫陵王封印了她的六识,全部装在这玉镯里,即便是他如何操刀,乐安郡主都无法感知到痛。
“她肚子里怀着邪种,等这个孩子出生以后,就是魔族的人了。乐安郡主身子娇贵,本座不会让她受苦的。”
虞星连说着,看向紫陵王,“九殿下带领五十万精兵已经上山了,眼下需要你出兵抵抗,准备一下吧。”
紫陵王听令:“是,宗师。”
*
同时,顾城宁率兵从前门冲上缅因山。
玄龙卫和魔兵团已经开始进攻,他们每个人胯-下都驭着坐骑,伴着主人在战场上厮杀掠夺,鬼哭狼嚎的叫声响成一片,有的坐骑嘴里叼着敌军的肢体,有的尖锐的牙齿上挂着几撮头发和血水,甚至是内脏。
身后轿子里坐着一位与景王面容完全相同的人,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飞射而来,轿子瞬间被扎成刺猬。
双方浴血奋战过后,尸体躺倒一大片,所有虞星连的魔兵节节败退,轿帘敞开,露出一张稚嫩的少年脸。
“九殿下,现在还不是露脸的时候。”顾城宁脖子上带着摇篮,摇篮里面是一个正在啼哭的男婴,在这刀光剑影下,他为孩子挡过三剑,肩膀潦草包扎着还在流血。
轿帘内的九殿下笑了,四下打量着那几个被锁住的俘虏,说:“荒渊的凶兽果然名不虚传,你们这些脏兮兮的东西,死去吧,哈哈!”
“九殿下,手下留情!”
顾城宁情绪有些失控,极力阻止这一切:“把他们全部杀了,就永远不知道乐安在哪了!”
九殿下“哦”了一声,瘪了瘪嘴,把玩着黑莲邪种,方才他就是用这颗邪种大杀四方的,“好吧,看在你的份上,饶他们一条狗命。”
说着,他继续拖着邪种,将这颗罪恶的种子靠近自己的瞳孔,施法撬开了它的花瓣。
九殿下坐在轿内,对身旁抬轿的侍卫说:“打完这场仗,我要为娘报仇了。”
侍卫僵硬地陪着他笑了几声,好意提醒:“殿下,可魔尊他……他是你父亲啊!”
九殿下脸唰得黑了,一把捏住侍卫的耳朵,哼道:“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不许说那两个字,以后提到他,就用那个‘孽畜’代替,慕冥那样的衣冠禽兽,配得上父亲这两个字吗?”
顾城宁抬头看了看九殿下,关于九殿下的事,他也是略知一二的。
曾经的父子,如今的仇人。
现在慕冥被慕玄关在魔域的地牢里,慕玄时不时就会过去恶心恶心他,秦熄去探监过一次,慕冥向大儿子求助,秦熄也不管,而是对小九说了句:你开心就好。
就秦熄这态度,差点把慕冥气得断了气。但毕竟是阶下囚了,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被亲儿子拿捏。
花瓣张开的瞬间,同时生出几缕光束,透过紫色光束,九殿下看到几片残损的幻像。
顾城宁道:“您在看什么?”
“大哥刚将此物赠予我时,它还是指甲盖大小,据说成熟的黑莲邪种进境到一定程度就会出现花咒中的影像,近日这些幻影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姐妹花,她们因为误会分离,最后,永世不见。”
九殿下收了邪种,回头看看顾城宁:“你今儿到底怎么了?”
平时的顾城宁极少情绪化,但这次他是真的绷不住了。
顾城宁大哭:“我的妻子身怀双生胎,第二胎被邪种侵蚀了魂魄,寄生在她的身体里。九殿下,你还年轻,如果你以后有了妻子,也许能懂。”
“战乱时期这些事在所难免,你何必忧心?”九殿下说:“大哥一定会救她的,她是大哥的妹妹。”
顾城宁摇头:“不是这样的。”
九殿下认为,秦乐安连基本的灵力都没有,但是有父母和兄长疼爱,根本没有经历过什么挫折,再说了,她肚子里怀着邪种,虞星连是不会让她受苦的呀。
顾城宁:“九殿下,您根本不懂在下的心情。”
九殿下挠挠头:“我听闻大哥身边的陆小姐曾被卖进勾栏院,失去了最佳修炼的年岁,也失去了最好的姐妹,若当初不是陆小姐,而是乐安郡主,她能否跟渡劫神官并肩作战?同样都是女孩子,她们其实都很坚强的。”
顾城宁摇头,说:“人和人是不一样的。不要看雪缘表面柔柔弱弱,实际上她的生命力特别顽强。不管遇到再大的险境,哪怕跌落黑暗深渊,她都会设法自救。而乐安……”
秦乐安自幼身体缺陷,不能结丹,有时连基本的吃饭和沐浴都无法自己完成,再加上她的记忆混乱,时常忘记一些事情。
陆雪缘即使身体受损,陆沉棠被挖金丹,但他们依然拥有修炼的能力,但秦乐安却做不到。
所有人都认为她拥有了普通凡人修炼几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但实际上,秦乐安内里是非常脆弱的,若将她丢进残酷的试炼环境,她早就没命了。
“九殿下,”
顾城宁目光落在九殿下胸前一块毛茸茸的花结,明显是心灵手巧的女子编织的结,白白的绒毛像狐狸尾巴上拔下来的。
“您胸前戴的是什么?”
九殿下一怔,将花结藏进中衣,手掌贴在心口,似乎这样,那里就暖暖的。
随即命手下继续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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