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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良注意到猴哥正看着自己手里的神棍——其实不止猴哥在看,白狐与槐树都投来了视线,但晏良只注意到了猴哥。
“这是我的武器,名叫神棍。”晏良用一种认真到微妙的温和语气如此说道。
晏良其实有很多很多想说的话,但看着猴哥,种种复杂的情绪堵在心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选择棍棒作为武器的理由说来十分简单,可以控制下手的力度,不至于一击毙命,更是因为齐天大圣孙悟空。
现在的猴哥还不是孙悟空,却还是他一直以来都喜欢得不得了的角色。
在晏良抛出威胁的话语之后,井底一时无声,而不过几息的功夫,黑色的烟雾从井底蔓延升腾,眨眼间便将众人包裹其中。
青色浓烟如同有生命似的翻滚涌动,在月色下勾勒出一张古怪的狰狞哭脸,片刻后向井底迅速缩去,而原地已经没有晏良等人的身影。
·
晏良一睁眼,便发觉了身体的不对劲。
身体超乎寻常的轻快,晏良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了。朝四周看了一眼,晏良断定自己是被拉入了某个构造的幻境之中。
秋高气爽,花香四溢,红灯笼高挂,囍字耀眼,一派喜庆之象。
晏良低头打量自己,双手粗糙,骨相年轻,不远处是正低头吃草的两匹马儿,一匹白头黑身,一匹全棕。
他是个马夫。
看来是吃不了喜酒了。晏良不由得遗憾地想,如果他的身份是参加喜宴的客人就便利多了。
前头的喜事与后面的马夫没关系,但晏良还是悄悄溜出马厩所在地,在附近转了一圈,确认自己是在新娘子这一方,府中所有人都一幅喜气盈盈笑脸满面的开心模样。
问天卦灵术时灵时不灵,晏良算得出井中有鬼,却算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井中怨念丛生,持续至今。
一口井荒废总有理由,而晏良白天从镇民口中得到了不少消息。据说,五十年前,这口井是一口有着甘甜井水的好井,一户姓贾的人家挖出这口井,用井水做的饭、泡的茶十分独特,令人念念不忘,于是他们在镇上做起了饭食生意,生意极好,虽然辛劳,但赚了不少钱。
至于为什么这口井会荒废,说法不一,井水自然干涸、得罪大人物、被人嫉妒阻断水脉……总之没有人给个准话。
众说纷纭的传言不一定真实,但背后一定有与真相有关的线索。
晏良在附近转了一圈,决定做个玩忽职守的马夫,从附近下人的房间中找了一身衣裳,随后扩大了自己的探索区域。
在去井边之前,晏良提前画了一些符咒,因为不知道什么符咒能派上用场,于是晏良挑了一些杀伤力极大、防御力极好的符咒,以及一些起辅助作用的符咒,总共十种,。
效用强大的符咒意味着难度大,晏良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摸到诀窍,此后就是畅通无阻、行云流水,在两个时辰内高效率地画了百来张符咒。
那些符咒晏良现在也依旧能够使用。他将符咒按类别各自分给了猴哥他们,其中有定位功能的符咒,但被幻境所迷惑,难以分辨他们的具体所在之处。
晏良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试探性地在人前晃了晃,没有人注意到他。
看来幻境的主人并没有那么神通广大。
晏良揣着符咒溜达,一路上经过砖墙绿瓦,穿过庭院走廊,人声鼎沸,热闹不已,他径直来到了新娘子所在的院子,站在暗处旁观。
新娘院子里的氛围更加喜庆,人人脸上都挂着笑脸,看多了后竟觉得人人都戴着生硬的面具。
晏良趁新娘房间内的丫鬟出门时侧身溜了进去,耀眼夺目的红铺满整个房间,铜镜前坐着身穿红嫁衣的新娘,背影单薄,表情苦闷。
“你来了。”
新娘轻声开口。语调中也带着一丝凄婉,这声音与井底的泣声竟有些相似。
晏良不动声色,没有回应。
房间的窗子被推开,新娘和晏良同时看了过去。
窗口有一颗毛绒绒的白狐狸脑袋,狐头以下,是被衣物包裹的、健壮的男性身躯。
晏良:……咦?
新娘子却仿佛没有看见似的,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抬手扶住窗扇,忧伤道:“你是来同我道别的么?”
白狐说:“嗯,你要这么想就是的。”
新娘说:“你、你就忍心看我嫁给别人么?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跟你走……”
白狐说:“想吃席的话是不是只能去新郎那边?会有烤鸡吗?”
一段完全不成立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对牛弹琴。
这场面太魔性,晏良看得沉默,回过神后揭下隐身符,身影显现,白狐看见他,高兴地道:“晏良!”
“你在说什么?……”新娘顺着白狐的视线看去,和一脸坦荡的晏良对上视线,惊叫出声,准确地叫出了马夫的名字,“李绍!你怎么会在这里?!”
晏良没有说话,这是一个发生在过去的故事,新娘在重现她当年所做的事情,但晏良没有按照剧本走的理由。更何况,一个顶着狐狸脑袋的情人已经很不符合剧本了。
难道是因为妖怪很独特吗?所以白狐没有隐去重要的外貌?
直到被涌进来的人逮住,丢进府里的柴房时,晏良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总会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旺盛的求知欲。于是晏良真诚地向白狐请教,后者本以为晏良一脸严肃是在思考逃脱的方法,结果得到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不由得无语。
“你——唉,算了。我和你一样,醒来的时候也是陌生男人的样子,但我不喜欢人脸,这才变成这幅模样的。”白狐说,“幻境有限制,我得保持人形,否则才不会顶着这样招笑的样子呢……别笑了!”
白狐以狐狸模样说话时是可爱动人,而如今萌萌的狐狸脑袋在健壮的男人身躯上一开一合说人话,只会令人不忍直视。
晏良连忙止住笑,正色道:“你有什么发现么?我还没有找到破除幻境的关键,正在考虑要不要四处贴爆破符,看能否炸掉幻境。”
“……你怎么什么都要试一试?”白狐无力地说。
他已经搞不懂晏良究竟是什么人了,有时似乎无所不能,有时却像新手上路。
“我这边也没什么发现,醒过来的时候我在房间里看书,是寄住在这里的远方亲戚。”白狐说,“看来是书生与小姐的爱情故事,但好像不是一段佳话。”
“……”晏良微愣,说的话却和正事没一点关系,“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健壮的书生。”
“我也没见过……这重要吗!?”
柴房内飘满灰尘,柴火堆积,晏良从地上爬起来,抬手震开外头的门锁,回过头要招呼白狐离开,对方嘴巴微张,表情飘忽。
“你究竟是什么人?”白狐语气奇怪地道,“这也是你修习的道术的一种么?”
“不,这是武功。”晏良推开门。
方才晏良与白狐引起的骚乱似乎不曾发生过一般,府中依旧是一派喜庆祥和。
所有人都是傀儡,上演着过去发生的故事,能够做出的反应相当有限,不管晏良和白狐做什么,他们都会回到原有的轨道。
“猴哥和槐树可能在新郎那边,只能等待新郎迎新娘,想办法去那边了。”晏良如此推断。
白狐没说话,他想吃席,想吃鸡。
随着晏良话音落地,外面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敲锣打鼓声更是震耳欲聋。
迎亲队伍已经来了。
晏良和白狐顺着人群朝外挤去,屋外有鲜艳的红轿子,以及高头大马上的披戴着大红花的……猴哥。
白狐立刻看向晏良,毕竟比起自己肯定是戴红花的猴子更搞笑!
晏良赞叹:“哇!猴哥好威武!”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白狐百思不得其解。
猴哥蹲在马背上四处张望,所有人视若无睹,热情地迎新郎下马,而这时,屋内的新娘已经由人背着缓缓走来。
晏良正要揭符向猴哥打招呼,猴哥却飞快地往红轿上贴了一张符咒,随后径直跳向藏在人群中的晏良。
晏良一把接住他:“猴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猴哥说:“我听到了你的声音。”
晏良露出满足的笑容。
猴哥贴的是爆破符,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以轿子为圆点,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湮没了整个幻境。
·
大槐树冷漠地看着水中倒影。
爆炸带来的烟雾遮住了画面,他陷入沉默。
作为一棵闲了很久的树,大槐树总有时间研究术法,进行修炼 ,因此颇为精通迷阵之术,这点幻境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因此一入幻境,他便脱离了幻境给他设定的身份,默默地去新郎家中最关键的井边等待晏良等人的到来。
猴子明明听说了水井的故事,却只是遥遥望了一眼,随后继续穿着新郎官的衣裳四处乱窜,一副新奇得不得了的模样。
而晏良和白狐……大槐树懒得评价,一个爱闲逛,一个想吃席,连猴子都比不上。
好歹猴子还发现了轿子的不对劲,往上面贴了晏良给的爆破符。
那两个家伙是不是太过随意了点?
独自一树的大槐树几乎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冷漠,但他也是真的在为其余三人担心。
晏良为他雕刻的身体只有本体实力的七分之一,所以槐树不管是本体还是分身都在孜孜不倦的修炼,然而即便如此,却也没办法将那三个家伙从幻境中拽出来。
幻境的主人依旧藏身幕后,槐树心中生出一股戾气,身后顿时伸出数根槐枝,以极为狠厉的力道挥向四周。
既然拽不出他们,那便想办法破坏幻境。
被枝条抽中的墙壁掉落一块石砖,蓝色的天空逐渐皲裂,槐树仰头,却又眼睁睁地看着石砖回到原位,裂纹消失不见。
槐树恨恨咬牙。
水井中的画面发生了变化,新的画面浮现出来,槐树压下心中的恼恨,向里望去。
一颗涂脂抹粉的狐狸脑袋占据了画面中央。
槐树:“……”
[熊猫头]来了[摆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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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寻仙问道(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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