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进入第三周的时候,我已不再讨厌清晨的凉风了。
肌肉的酸涨还在,但从“像被卡车来回碾过”降级成“有人拿木棍轻捶了我一整晚”。
呼吸也更长了,步频能稳住,雪乃喊的口令不再让我慌乱。身体像一座慢慢升温的炉子,火候合上了。
可另一件更怪的事也同时发生:只要我想问“拉比特是谁”,世界就像被人把音量旋钮拧到零——声音、笔迹、念头,全被抹掉。
吃饭时,我刚张嘴准备问问风间,结果日影先生不小心摔碎了杯子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训练时,我想问雪乃或高文,而一要张口就会摔倒。
就连夜里回到卧室,我拿起笔准备写下“兔子”的字样,笔尖抖了两横,却怎么也不认得这二字长什么样。
我几乎可以肯定:自己的想法被污染了。和拉比特相关的思考和提问只能发生在深海遗迹内。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我的安全屋,而在这个范围内我就是规则。
平时的时候,这种憋屈像有根鱼刺卡在喉咙。可每当憋到快窒息,我又会想到另一件可怕的事:如果我让他人知道了拉比特的存在,会不会把同伴们置身于危险之中?
最终的结论是我打算先独自调查。
第二件事是我终于要转正了。
“你更喜欢成为调查员还是后勤呢?”风间在训练进入尾声的时候开始给我介绍黑泽组的成员分配了。
调查员要进入副本,一边获取情报一边赚取价值。后勤意味着维持黑泽组日常运转,从补给到情绪管理,从情报整理到对外联络。两种工作同样重要。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选择了调查员。我必须去找“窗”,这不是浪漫的愿望清单,而是我对“回家”仅剩的路径。我仅剩的执念。
“好。”风间点头,“但是记得照顾好自己,无论何时安全都是最重要的。”
训练间隙,我还是不太长记性地去约黑泽夜组长单挑。
第一次被他单手格挡顺带点了两下腕骨,回去我连筷子都握不稳。
第二次他还没认真,我就被揍的无法直立行走。
第十次之后,雪乃看不下去了:“老大!!你不能这样打孩子啊!”
“我不是孩子。”我趴在地上,虚弱的抗议。
“你几岁?”
“……二十三。”
“老大!!你不能这样打婴儿啊!!”
黑泽夜神色未变,表示实战永远是进步最快的方法。自己也好久没活动筋骨了。
但是组长也是个不错的老师,某一次他带我把仓库里的武器试了个遍。
可是枪械地后坐力我适应不了,钝器太沉了我挥不动,长刀挥出去总担心误伤队友,扔暗器永远仍不到靶子上,双节棍……双节棍最离谱,我永远先打到自己。
最后我们三人沉默地看向我空空如也的双手。黑泽夜总结道,“你更适合近身,以后锻炼搏斗数。”
休息室在这三周也彻底失守了。
理论上,只要有钥匙,就能在任何地方进入自己的安全屋。
于是高文干脆把我的书桌抽屉改造成了他家后门。只要拉开,就能直接钻回自己的安全屋,活生生把我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叮当猫四维口袋。
理查德更夸张,他把我的洗手间门当作传送门。每天太阳一落山,雾气还没散干净,就会有个全身黑衣的身影冷不丁走出来,漆黑的帽檐和口罩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第一次见的时候我差点把牙杯砸过去。
明明只是一个休息室,现在却成了多人合租房。**?不存在的。
偶尔被半夜喊去打电动,偶尔听见洗手间传来理查德地关门声,我总有种回到大学宿舍的错觉。不同的是:俩舍友一个是黑客,一个是吸血鬼。
“今晚来一把?”高文每晚十一点准点从抽屉里伸头。
“你不困吗?”
“困。但困着玩更有灵感。”
我败给了这番歪理,常常一晚就是好几把。理查德从“一脚油门直坠海”的萌新进化到“偶尔能完整绕场一圈”的稳健派。
在这期间我召唤过一次召集海洋集会。泡泡在悬空的水体里散出微光,像一盏盏寒星。魔鬼鱼凯特点头致意,锦鲤洛玄璃则穿着天中城的新样式——米色宽袖系浅金束带,整条鱼明润如玉。
我把拉比特的危险讲得尽量具体:他看上去是一只白色的兔子,但是能污染认知。还能在规则里挖洞,潜伏进别的副本里。绝对不要相信任何兔子,也不要去直视他们。
洛玄璃则分享了她顺利加入天渊阁的经过。那里收治病患、救死扶伤。同时他们也收集副本中的药草与材料。她正在往“医师”的方向精修。
凯特则兴奋得尾鳍都快打破泡泡了:“我拿到职业分支了!学者、工匠、斗士、医者四选一。”
“你想做什么?”我问。
“为了组织,学者最理想。”他顿了顿,坦白,“但我更想当工匠。去做那种看上去就不得了的武器和设备。”
“去做你想做的就可以。”
“感谢克拉肯大人的建议!”魔鬼鱼再次扑扇了两次。
随后,他把“副本价值机制”给我们锦鲤也讲解了一下:副本内其他死者残留的价值可被提取,但最容易获取价值-也就是钱的方式是尝试理解副本的含义。比如永夜高中的本质是神奈川老师的复仇,而霍拉美术馆则是一位公爵的绝望美术展。
“你越靠近真相,回报越高。可是‘过度理解’会让人坠入污染。所以一定要谨慎,量力而行。”魔鬼鱼凯特补充道。
会末,我从怀中取出两枚海螺——它们是在深海遗迹中发现的,带着古老而神秘的光泽。螺口处似乎还残留着点点星光。
“这是信物。”我缓缓开口,“若你们对着它说话,我便能听见你们的回音。在副本里也可以。”
魔鬼鱼凯特接过那只殷红色的海螺,指尖微微发抖,像是捧着一件无比珍贵的圣物。那份激动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朱红色的尾巴在身后轻轻摆动,泄露了他压抑不住的喜悦。
锦鲤洛玄璃则轻轻捧起金色海螺,那表面像被无数细微的金线浸染,闪着宛如夕照般的光芒。她凝视许久,神色安宁而庄重,像是在接受一份古老的誓约。
两人神情不同,却同样流露出掩不住的喜悦。这一瞬间,魔鬼鱼凯特和锦鲤洛玄璃都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归属感。对他们而言,这不仅是一次简单的馈赠,更像是海洋集会真正开始凝聚的标志。
散会后,泡泡一点点暗下去。圆桌上又只剩我一人的呼吸声。
离开太久容易引起怀疑,我握紧钥匙,让海浪把我带回黑泽组的休息室内。
今天的晚饭是荞麦面,热的冷的都有。我们三个不约而同看向风间——果然,他用带印有雪花的器皿装了冷面,先放好调料然后搭配着冰镇梅酒放到雪乃面前。
雪乃抬眸一笑,俯身在他脸颊落下一吻。风间的耳根染了一抹热意,假装去盛饭并借此离开。
“话说,”我边拌面边开口,“我怀疑自己有把人拉进副本的能力。”
“没准儿。”高文一本正经。
“不,这不是能力。”理查德淡声否定。
“你怎么知道的?”我问。
高文已经掏出手机,对着我拍了一张照片,随后开始噼里啪啦打字:“理查德说的对,你没有特殊能力。”他把屏幕转给我看,嘴角翘着,“刚扒了你的底层代码。”
我白了他一眼:“你手机坏了吧?”毕竟在我眼里那只是一堆乱码。
“不可能。”
我本想再争论一下,他忽然把筷子一搁,抬头看我:“可你也别全推自己头上。我们跟你同时两次进入同一副本,也有小概率可能发生的。”
“好了,别乱想了。”他欲言又止,“先吃饭,荞麦面坨了就难吃了。”
饭后,我开始整理这几次的收获并打算把他们送往风间的办公室。在第一个转角恰好与门口走来的盖斯撞个正着。高文曾说那是他“哥们”。打过招呼后我们又偶遇了准备出门的理查德。
刚想侧身给他让出空间,一阵熟悉的黑暗骤然降临。
——来了。
——又来了。
下一秒,我和理查德、盖斯,还有几个陌生人一同站在一间宽阔而幽暗的空间里。
远处有什么在低声嗡鸣,像机器,又像潮声。
身侧的二人震惊地看着我,我几乎能读出他们眼底的疑问。
是的,我大概就是个把人一并拖进副本的**磁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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