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有光。”
“就有了光？”艾克斯发出一声疑问。
苏休接了他的话茬：“不，这只是一句咒语。”
“哦。”艾克斯继续往前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摸索着。
他听到塑料壳子砸在铁架上的声音，以及“啪啪”几声闷响，最后无奈地提醒道：“没电了吧。”
“看来是的，唉——”身后传来泄气的声音。
苏休将派不上用场的手电筒塞进了挂在腰间的小包里，然后双手持握刀柄，警惕四周。
“也不用那么紧张。”艾克斯安慰道，“若真有敌人，刚才那么大的动静，他们早开枪了。”
“额。”苏休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但随即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有枪？”
“猜的。”艾克斯敷衍地回答。
其实是因为半小时前，他刚睡醒就发现有个杀马特正用枪口抵着他的太阳穴，踹了他好几脚还不算，在确定他睡得跟个死人后，竟妄图扒了他的裤子。
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拧断了对方的脖子，摸走了其身上所有的值钱玩意，并从其口中撬到了苏休被掳走的消息。
虽然持枪袭入敌方阵营太过招摇，但秉持着知恩图报的原则，艾克斯还是决定去救救这位收留了他三天的小女孩，顺便取了这群杀马特的人头。
事儿不难，眼下，苏休正完好无损地跟在他后头。
至少身体完好无损。
“X。”苏休突然唤他。
“嗯？”
“我摸到门把了。”
艾克斯闻言，停下了脚步，转身。
“开门吗？”苏休压低了声音，右脚后撤一步，将短刀斜在胸前。
她听到弹巢转动的细响。
“再等等。”艾克斯轻声作答，侧身贴于墙面，缓缓将上了膛的手枪举至肩旁。
黑暗中，苏休无法看清他变化的眼。
若她能够感知到，一定会惊叹于这片只能在上城区有幸一见的荧蓝数据海，远比相隔数万甚至数亿光年的群星令人震撼，且令人胆颤。
那才是整个世界在造物主眼中呈现出的最真实的模样。
“推门吧。”
苏休的动作同艾克斯的话音一同落下。
艾克斯如闪电突击，趁敌人正背对着他，一招锁喉，扼断了其呼吸，并在其同伙反应过来之前，用手枪握把狠狠砸向了对方的太阳穴。
两个小喽啰就这么倒下，用时八秒。
艾克斯朝愣在门边的苏休招了招手，示意她危险解除。
“没有监控，进来吧。”
艾克斯将枪口下垂，用单手摸了两个小喽啰身上所有的口袋，遗憾地发现只有一包二手烟，还是空的。
最后的两根，一个被叼在嘴里，一个被夹在指尖，尚存火星。
苏休试探性地发问：“要捡吗？”
下一秒，艾克斯就把烟头摁在了两个小喽啰的衣服上，然后起身离去。
苏休又在原地愣了一小会儿，眼见艾克斯都走到拐角处了，这才快跑几步跟上。
“为什么这么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想看看会不会烧起来。”艾克斯给出了诚实的回答。
“尸体吗？”苏休猜测道。
“不啦，是铁。”艾克斯叹息，“这座工厂到处都是铁，光线很暗。”
苏休欲言，却又不知道铁与光线到底有什么关联。
这位仅仅才认识三天的少年，思维总是很跳跃。
“而且，我不喜欢尸体腐烂的臭味。”
所以才烧掉吗？
苏休沉默了片刻。
可在宾底亚城，这种臭味飘满大街。
犯罪者的天堂，这称呼可不是浪得虚名。
苏休叹了口气，许是仗着艾克斯这一路走来给予的安全感，她不禁又提起了那个问题。
“少年啊，你到底从哪来的？”
“天上。”
不出意料的回答。
“具体点，天空之城？”
艾克斯摇摇头，他长得那么像人，苏休怎么会误以为他是天族？
“比天空更高远的地方。”艾克斯说了个模糊的范围。
苏休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然后换了个问题。
“可世界上那么多地方，你为什么偏偏要来宾底亚？”
“因为我在被追杀。”这依然是句实话，追杀令还是他自己发布的。
神不为拯救而来。
神为终结而来。
请杀死“祂”。
简短的三句，曾在三日前回响于六大种族领袖的脑海。
若问他如此行径的理由，其一，他闲，其二，他有病。
还有个无关紧要的其三——他快死了。
“被什么人追杀？”苏休起了好奇心，“青龙帮？偃月帮？”
艾克斯露出疑惑的表情。
没听说过的组织呢，但既然属于人类，也可算在内。
“不止。”艾克斯补充道，“还有妖精和魔物。”
苏休瞪大了眼睛。
兄弟，这有点超出她的认知范围了。
她在宾底亚城活了十五年，除了传播到网络上的影像，还真没见过除人类以外的物种呢！
那些家伙无不高高在上得要死，别说进城了，单是闻到上空积聚的臭味，也要跳到大海里洗个三天三夜吧！
哦不，宾底亚城不沿海，沿的是一圈飘荡着垃圾与排泄物的黑水。
垂直向外，足足有三海里呢！
“那你可真是选对地方了啊！”苏休忍不住哈哈两声。
“哦，是吗。”艾克斯却语气淡淡。
其实他还是挺期待那些小家伙们来找他麻烦的。
如果他们能暂时抛弃体面的话。
届时，傲慢的天族将收敛羽翼，赤足的妖精将踮起脚尖，纵欲的魔物将疲于声色，貌美的人鱼将遮掩口鼻……
想想就很好玩。
不然，死前的时日就太无聊了啊。
艾克斯浅勾唇角，用拇指摩挲着弹巢。
作为创造此世界的神，他总是习惯性地给自己找些乐子。
现在他有六发子弹，那就将一墙之隔的六人全灭好了。
门就在走廊的尽头。
艾克斯闯入时，五人正在打牌喝酒。
一把冲锋枪就搁在桌角，正是他此行的目标。
苏休照例待在屋外安全的地方，听着每隔三四秒一次的枪响，待其暂歇，这才探头观察起屋内的状况。
绕方桌一圈，倒了五具被一枪爆头的男尸，桌角处，还站着位正在把玩冲锋枪的少年。
而屋内被黑布遮掩住的位置，则传来了微不可闻的求救声，像是幻听。
“接着。”艾克斯朝苏休喊了一声，将卸了子弹的左轮手枪直接扔了过去。
苏休赶忙伸长手臂接住，再抬眼，艾克斯竟已经走到了门边，并将最后一颗子弹放在了她的掌心。
她这才注意到，对方食指上还套了一个钥匙环，想来是此行的战利品。
“没人了吗？”苏休问。
“没了。”艾克斯回答，欲要往外走。
“可那不是还有一个吗？”苏休手指墙角，“我听到有人在呼救。”
“可我不太想管。”
苏休选择性地无视他的意愿。
艾克斯无奈地转过头，看着对方七步冲到声源处，一把掀开黑布，露出其下被五花大绑的男孩。
求救声大了点，带着哭腔和企盼。
“救、救救我……求求你……”
艾克斯忍住把枪口对准男孩脑壳的想法。
他看着苏休的背影和动作，心想，这把锋利的短刀，在其手上，杀人不怎么利索，割断麻绳倒是极快。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陌生男孩终于得救了，他颤颤巍巍地依扶着苏休站了起来。
似乎没多少战力。
艾克斯建议道：“你们留在这吧。”
“欸？！”
看着苏休脸上不解和惊讶的表情，艾克斯道：“这里安全。”
“……我明白了。”
一般情况下，苏休还是很听话的。
艾克斯满意地点了点头，取走了短刀，乘上了最近的电梯，前往地上一层。
穿过钢网搭建的管道，黑掉沿路的摄像头，拧断来回巡视之人的脖子，艾克斯如入无人之境，直至抵达最终的目的地——厂长所在的车间。
那个身高两米、脑后纹龙、臂上安枪的男人，就是这群小喽啰的头儿。
艾克斯躲在早已废弃的机器后，先将枪口对准了百米外的大型铁笼。
那本该是锁着黑熊的笼子，现在，里面却只有一个躺倒的人类幼崽，被黑布蒙住双眼，被胶带堵住嘴巴，被麻绳捆缚手足。
想来，是厂长这回负责运送的“货”吧。
当然，这不是重点。
瞄准镜中时不时被红点锁定的厂长，才是艾克斯的主要关照对象。
但他并没有心思去听懂对方到底在骂骂咧咧些什么，只待其无意间踏入自己的最佳射击范围内。
这时，只需要轻轻按下扳机，一秒连发十二颗子弹，足够将其脑壳炸上天。
砰——
瞄准镜中突然晃过一片残影。
艾克斯瞳孔微张，迅速收枪，弯腰跪地，不出两秒，疯狂的扫射席卷了他方圆半米的空地。
金属间摩擦碰撞的鸣响震耳欲聋，混杂着粗重的喘气声与吼叫声，整整持续了两分半。
厂长的报复总是那么的简单与粗暴。
艾克斯单膝跪地，扶着替他承受了大半怒火的机器，稍稍直起腰身。
荧蓝色的数据海再次充斥了他的眼眶。
以造物主的视角，还没有哪样被证实存在的事物能逃脱、阻碍、蒙蔽他的视线。
一瞬间，厂长的生命值、战力值、体力值、防御值等等，在艾克斯的眼中，一览无余，包括特殊能力与弱点。
他刚才没看错，对方的确能“躲”。
一秒内瞬移五十厘米，错开他射出去的所有弹道，果然是在自己身上安装了自动闪避器么。
哈。
艾克斯笑了。
这不就相当于往自己身上绑了个不定时炸弹吗。
只需要，引爆。
"iPuta madre!"
滴——
小于十分贝的倒计时声，完美隐于厂长的怒骂之下。
"iHijo de puta!"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频率极高的连击声，逐渐向艾克斯逼近。
滴，滴，滴——
还剩五秒。
借着大型机器的遮掩，艾克斯缓慢挪动自己所处的位置。
现在只需倒数，三、二、一——boom～
"iiiMaldito cabrón!!!"
爆炸范围二十厘米，敌人锐减56%的生命值，降低39%的防御值，预计将被控七秒。
艾克斯迅速举枪，瞄准厂长的眼睛，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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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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