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祭拜这日，沈明檀早早地就起了，难得下厨做了一顿朝食。
自从陆莺来了后，家中的一日三餐都被她包了，少有沈明檀动手的时候。只有重大节日或者沈明檀心血来潮时，才会重新掌勺。
今日因着有事，故而她起得最早，且昨夜还提前醒发了面团，用来做扁食刚好。
朝食是鲜肉小馄饨，选用上好的五花肉剁成肉糜，不需太多佐料，一点盐、胡椒粉、温酒和葱花，就能使肉馅鲜美多汁。
醒发好的面团用擀面杖擀成薄薄的一大片，用刀切成四四方方的馄饨皮，要薄而透，有韧劲儿，吃起来味道才最好。
沈明檀做了两种汤底的，一种红油麻辣，一种清汤原味，任凭大家根据自己的口味选择。
朝食做好后，陆莺和家里的小萝卜头们也陆陆续续地起了，闻着院子里勾人味蕾的香气，直吸鼻子，洗漱的动作都比往日快些。
将朝食端到堂屋，沈明檀正准备回庖屋拿吃饭用的碗筷，却听见院门被人敲响了。
今日也不是沈记休息的日子，按理说赵二娘应该不会将食材送来此处才是，不是赵二娘会是谁呢？
沈明檀往院门处走去，心中已有了猜测。
打开院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人，沈明檀笑着道：“吃过朝食了吗？”
门外之人是谢霁玄，今日他穿了一身玄色衣裳，他本身气质就偏冷冽，这身衣裳让他的凛冽之感更甚，尤其是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
“还未用过。”谢霁玄答道。
他一开口，周身的凛冽之意便消散了许多。
离这处宅院越近，谢霁玄闻到的吃食香味越浓，这味道很熟悉，小时候在沈府时经常闻到。
“快进来罢，我刚做好朝食，可以让你蹭一顿，不收你银钱。”沈明檀侧身让开，揶揄道。
“如此，便多谢沈娘子了。”谢霁玄拱手笑道。
两人到堂屋时，陆莺和小萝卜头们已经坐好了，就等沈明檀入座用饭。见她带了个俊俏郎君来，都好奇地打量，发现很是眼熟。
“谢郎君。”沈明安最先认出谢霁玄，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其他的小萝卜头们嘴巴微张，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经常送阿姊回家的谢郎君啊，怪不得这么眼熟呢。
不过也不怪他们一时之间没认出来，毕竟谢霁玄送沈明檀回来时，大多数时候天都黑了，灯笼的那点微光还不足以让人看清容貌。
谢霁玄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因着多了一个不甚熟悉的人，今日的朝食吃得格外安静，小萝卜头们一个赛一个地乖巧，莫说开口逗趣儿了，吃饭的声音都小了许多。
看出他们的不自在，谢霁玄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优雅，一碗馄饨吃完，便起身说道：“我在外面等你。”
沈明檀点了点头，谢霁玄这身气势，确实没几个人受得了，小萝卜头们是不知者无畏，害怕倒不至于，只是感觉有些拘束。
祭拜用的祭品是早就准备好的，放在竹篮里，沈明檀提上就能出发。
等走到槐花巷巷口，便看见等在此处的谢霁玄。
马车的车帘打开，他坐在车里，往巷子里望去，沈明檀一眼就看到了他，两人的目光碰上的那一刻，沈明檀不知怎的，心跳快了几拍。
驾车之人依旧是吴朝，先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打完招呼后才摆上脚凳，请沈明檀上车。
“沈娘子请。”
沈明檀颔首致谢，弯腰钻进了马车内。
长安城里的几条主干之路皆由青石铺就而成，马车行驶在上面倒无甚颠簸之感，只微微摇晃，让人升起昏昏欲睡之感。
“三日后便是冬至了。”谢霁玄忽然开口。
沈明檀半阖的眼睛睁开，看了谢霁玄一眼，视线又落到手边的竹篮上，里面装着满满一篮子祭品，还有个小食盒，放着她亲手做的甜点。
“时间过得真快，总觉得你前几日才离开长安城去了边关，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经历离别的时候总觉得时间太过漫长，当人在身边时，却又觉得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没了。
“都会过去的。”谢霁玄很想将人拥入怀中，却又知道不合礼数，恐怕还会吓到人，只能忍住心里的悸动。
沈明檀抬头，笑了一下：“嗯。”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各怀心思，就这么沉默的到了目的地。
英雄冢。
两人按照规矩，先在守园人那里登记之后才入了墓园。
这里的一切与沈明檀上次来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就是枯枝败叶多了些，草地也不再是绿莹莹的一片，入目是大片的枯黄，给人一种萧条荒凉之感。
两人往沈氏的那片墓地走去，路上沈明檀忽然开口问：“你以前也时常来祭拜我阿翁他们吗？”
清明节时，沈明檀在此处遇见谢霁玄，这才让她确定了谢霁玄的身份，想来那回应该不是他第一次来祭拜。
“逢年过节会来，偶尔有空了也会来看看。”谢霁玄应道。
这句话让沈明檀心中酸涩不已，这么多年她都没来祭拜阿翁他们，还以为无人祭拜，却没想到谢霁玄一直惦念着，还有人记得，阿翁他们的在天之灵，想必也会很欣慰的。
“多谢你。”沈明檀眨了眨眼，将眼中的热意逼了回去，免得待会儿见到阿翁他们，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被人欺负了，心里难受。
坟茔上长了些杂草，谢霁玄没让沈明檀动手，仔仔细细地清理干净了。
沈明檀点上香烛，又将自己做的甜点拿出来摆上，一边摆一边说：“阿翁、阿爹、阿兄，这是我亲手做的蜜枣酥，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你们可得多吃点，这个可难做了，下次来看你们时，说不定我嫌麻烦，就不给你们做了。”
谢霁玄立在一旁，看着面前的这些坟茔，里面躺着的人不仅是阿眠的亲人，也是他的亲人，因为一个人的贪欲，致使他们阴阳相隔。
耳边是阿眠絮絮叨叨的声音，谢霁玄望着眼前最新的几块墓碑，在心里暗暗想道：请你们放心，以后由我来照顾阿眠，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
一阵微风拂过，袅袅升腾的青烟被吹得歪歪扭扭，仿佛在回应着什么。
“阿翁、阿爹、阿兄，害死你们的元凶已经伏法，三日后腰斩于市，届时我会替你们亲眼看看他血溅三尺的下场。”
希望来世，你们生在太平盛世，得享安宁生活。
临走前，沈明檀和谢霁玄两人都行了三个跪拜叩首之礼。
三日一晃就过，冬至这日，一早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路上不一会儿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下雪天其实不怎么冷，长安城的百姓们消息灵通，大都知晓今日是宁王行刑之日，爱凑热闹的人，宁可冒着大雪也要去市口观刑。
离午时三刻还早，市口处便挤挤挨挨地站满了人，百姓们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好奇地张望着，等待着。
沈明檀坐在旁边一间酒楼的厢房里，窗口处正对着刑场，从上往下看去，视野开阔又清晰。
谢霁玄坐在一旁，看着小火炉上的茶釜，静静地等待水沸。
煮茶可不能心急，每一道工序都不能出错，时间、温度和冲泡手法，都要恰到好处，煮出来的茶才会清香四溢，入口回甘。
否则，不仅茶汤的颜色不好看，味道也会大打折扣，苦涩不堪，难以入口。
“阿眠，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罢，时辰还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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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鲜肉馄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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