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反叛

“你来了——”

神圣的宫殿大门被打开,没有权限擅自闯入被称为女王领域的Mana二区,系统因入侵者爆发出尖锐的警报。门外刺眼的红色让人一时分不清是血还是不断闪烁的警报灯,一把血迹斑斑的巨剑尖端抵着理石地拖行进来,发出聒噪、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凌冽的步伐甚至能感受到散发出来的黑色气压,一步一步紧逼而来,沾染血的金发在宫殿顶端摇曳的水晶灯下映出鲜艳的橙黄。位于殿中阶下两侧的士兵喉头一阵紧缩,能闯到大殿,说明门外二区已经没有活人了,那些可都是Locker级别的人,眼前少女的实力让所有人都震撼至极,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压抑内心的恐惧,一列迅速包围上去,一列在阶下成为保护女王的第二道防线。

Linda停下,握紧手中的巨剑,单手举起,剑尖直指宝座上的小孩,瘆骨的目光直直刺入白色绷带后那双看不见的眼睛,简单一句话,周围环境却像到达了极致的冰点,围着她的士兵们额头无一不渗出一丝冷汗。

“人在哪。”

“哈哈哈哈哈哈——”

宝座上的女孩一阵爆笑,仿佛在她眼前并不是什么能威胁她的存在,她手捂肚一边笑一边擦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花,

“哈哈哈疯了——都疯了!”

“哼,Drew?”

女王语气上扬,满腹嘲讽的嗤笑着,“区区一群屠宰机器,”

“让一个两个Mana违背律法。”

可笑至极!!

她猛拍扶手站起,整栋宫殿随着那一声巨响晃动,随后在离Linda几十米近的地砖开始下陷。下陷的、已成空洞的圆形区域里,升起一坐透明的胶囊仓,舱门打开的一瞬间,从内而外向四面涌出浓浓的白雾,伴随冷气扑面而来的是熟悉的气息,未待云雾散去,Linda便一眼感知到双手被悬挂在胶囊仓里铁环上的,她的姐姐。

她眼睛发红,心跳的剧烈,还没等挥舞着巨剑冲过去清扫挡在中间的障碍时,包围的士兵们整齐划一地主动往两边一侧,挺立着身躯站好,如往常一样,甚至无人再看她一眼。

虽然奇怪,但这正好省去她攻击这些人的功夫,眼下最重要的是穆晓的情况,Linda恨不得现在就一个蹬地冲过去斩断那该死的在她亲爱的姐姐手上留下痕迹的铁环,然后紧紧抱住对方,在耳边温柔地告诉她来接她了,该回家了。

人有时就是这样,谩骂人生的坎坷,可真当路途坦荡时又感慨这无趣的生活。人向来是多疑且矛盾的。

Linda眼下大抵也是这种境况。明明一路杀过来,现在却在前路无阻的短短几十米距离上犹豫了。这更像是个为她精心设计的陷阱,即便为了姐姐她甘之如饴,但,如果无法确保这之后穆晓的安全的话,她有必要更加谨慎些。

“你会为背叛Mana——”

残忍的童声在高高的宝座上响起,一字一顿,充满威慑。Linda皱眉望过去,那是种令人浑身汗毛竖起的战栗感。

“悔、恨、不、已。”

抚上脸上的手一把扯下绷带,隐藏在下面的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几下,随后猛得睁开。那红宝石般深邃通透的眼睛与璀璨的金眸相撞,Linda瞳孔猛得皱缩,她紧咬唇瓣,眼前一阵眩晕,摇晃着一把将巨剑插入地缝,靠这股力量强行支撑身体

“嗬呃——!!”

身体像出现严重的排斥反应,Linda呼吸不畅,她感觉胃里一阵恶心伴着绞痛,全身上下在排斥某种精神进入体内,一只膝盖已经开始支撑不住,她忽然张大嘴单膝跪下,没有焦点的眼神在颤抖中逐渐涣散,大口呼着无法进入和排出的气体。

“哈啊——哈啊——”

恍惚中,Linda好似看到胶囊仓里的人动了动,紧接着视觉被剥夺,陷入一片黑暗中,与其说是黑暗,其实还留了一点光,像舞台上C位表演者,单独被照光灯打出一个光亮、狭小的圈。她看见光圈中心的穆晓的睫毛在轻颤几下后眼睛缓缓睁开,就像她在人群一眼发现对方一样,穆晓也一眼就看到了她,并就这样静静注视着。没有周围的嘈杂和多余的光亮,偌大的舞台上仿佛只有两人的对角戏,安静得可怕,安静得眼里只有彼此。不知女王在耍什么花招,穆晓醒来前的刹那,手上的链条全然消失不见,她往前走了几步,不确定地叫着不远处同样打上舞台灯光的Linda,

“Linda……?”

这一声担忧又轻柔的呼唤,让Linda一下感觉没那么难受,她想快步跑到穆晓前带她离开这是非之地,逃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然而腿刚准备迈出,发现身体像被注了铅,重重地固定在原处动弹不得,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甚至说不出一句话,喉咙好似被卡住,紧缩着什么声音都发不出。然而没有记忆的穆晓完全就是普通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的这些异样,她一步步走近,只觉得不说话的Linda有些奇怪,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想起沙滩上在手指比作的相框里甜美笑着的Linda,美得像幅画,却又那么真切,像个居住在教堂里的天使来陪伴她,帮她找回失去的记忆,那一瞬间像打开久远的被禁锢的阀门,如潮水般喷涌而来的情感淹没了她,现在想来,好似体会到对方曾耐心告诉她的每一句描述。

“谢谢你陪着失忆的我,”

她慢慢走近,舞台中的聚光灯打在微微上扬嘴角上,笑容是那么的温柔、圣洁,和最初相遇时一样,是那个Linda久久寻找的不知在哪走丢的姐姐。

“如果心里这种滚烫的情绪是开心的话,那么我真的很高兴,是你教会了我这些。”

『要好好感受内心哦~这样的话你一定能理解』

穆晓想起了那个手捧花的女孩说过的话,她手捂胸口,感觉有股炙热的东西失去了束缚,终于得以解脱,而此刻这种东西正填充她的心。

瞬间,随着步伐的临近,耀眼的晶核幻化成一把手枪悬在Linda背后,控制不住的泪水自眼眶涌出,

不要!!!不要!!!

内心无声的呐喊无法传达……

“如果说‘珍贵’有形,那么它或许是你,”

穆晓停下,低头拿起胸前挂着的吊坠,那是她和Linda一起去宝石店定制的用来装绿宝石的精致透明水滴状小容器,周围镶着琥珀边,底部是靠声纹解锁的隔板,将绿宝石完美装于其中,而这颗绿宝石的来源Linda从未提起,但从对方每次小心翼翼的举止不难推测出一定是个十分贵重的东西。

“你是我珍贵的朋友。”

黑暗中,精神几近崩溃的Linda听着背过的手颤抖的握住枪,咔擦一声上膛。

“谢谢你教会我这些——”

穆晓抬头,紧握吊坠,Linda第一次觉得那眉眼恬静的微笑如此刺痛,她竭力对抗那股力量,然而还是颤巍巍举起枪对准眼前的人,一抽一抽的身体和中风患者没什么两样。

“啊啊啊啊啊啊!!!!!”

绝望……崩溃……

Linda在失去意识前按下扳机的刹那,对方脸上的表情是她这辈子绝不想看到的。

什么都没改变,

『Please stop……please……』

哀求淹没在嘲笑声中,

『Don’t move, you’re a good girl, close your eyes just a moment.』

隐忍又沙哑的声音在脑中回响,冰冷的没有温度……

『When I get stronger, I will protect you. I will cure your eyes, cure your all wounds.』

……弱小,

『Mana不过是一群伪善的天使!我诅咒你们像我一样深陷泥潭爱而不得!』

不曾改变的事实……

『太可惜了Linda,你竟然选择了愚昧的Mana。』

这么多年的努力——究竟……

『I wait for you.』

她的世界——

彻底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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