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风后传来斟茶的声音：“你想知道什么？”
“在下心中有些疑惑，希望前辈能替在下解惑。”
“我收费可不便宜，银子准备好了吗？”
“备了一些。”
“你问吧。”
谢无涯想了想道：“前辈对下修界的事情了解多少？”
“你这是不相信我？”
“不敢。只是前辈长居于上修界，恐怕……”
那人道：“我们卖消息的人，怎会长居于一地？何况，这么多消息，岂是我一个人就能搜罗起来？公子，你尽管问，只要你银子到位，无论什么消息，我们都能帮你拿到。”
“我想知道，当年修真界因何划为两界？”
“这个问题，道从来没人问过。”
“前辈也不知道？”
“不能说不知道，关于这个问题，一直有三个传闻，至于真假，公子要自行判断。”
谢无涯诧异：“你这消息不保真？”
老者道：“我们只负责卖消息，至于真假，那是要公子你自己去判断。”
谢无涯一整个无语。
“公子还听吗？”
“说吧。”
“一千两。”
“一千两！”谢无涯惊呼，“你就把三个传闻转述给我，就要我一千两？”
老者道：“传闻那也是我们好不容易弄来的，要知道，真相啊往往就藏在这些半真半假的传闻当中。”
谢无涯无奈：“好，一千两就一千两。”
“说起来，那都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情了。自从神界崩毁，天道不稳，妖魔肆虐，修真界就一直多灾多难。后来洪荒凶兽挣脱封印，更是民不聊生，天界众仙四处捉拿凶兽，不想却有一头金猊兽窜入下界。传闻，那金猊兽口吐五昧真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修真界死伤无数，还是难以抵挡，为了护佑凡界生灵，当时的几大宗门合力筑起结界，将修真界一分为二，将凡界生灵护在下修界。自那之后，修真界便分为上修界和下修界。”
谢无涯听那容阜的说法，似乎也是如此，只是，这当中却有个疑惑：“既然是上修界负责阻挡凶兽，那为何最终金猊兽的封印会落在下修界？”
“你怎么知道金猊兽的封印在下修界？”
“这你不用管。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老者道：“我不是说了嘛，这是传闻，有不严谨的地方也很正常。听第二个传闻，它是说，这金猊兽逃窜到下界，修真界众人无力抵挡，于是合力将它封印在下修界，又恐这金猊兽有朝一日破印而出，再次为祸，所以将它隔绝在下修界。”
谢无涯道：“这更不对了，如果恐这金猊兽冲破封印，将它封印在上修界，放在眼皮底下岂不更安心？再说，隔绝在下修界有什么用？一旦破出封印，下修界无人能挡，还不是会祸害上修界？”
老者道：“都说了是传闻，传闻嘛。那三人成虎，有些出入不很正常。”
“那第三个传闻呢？”
老者道：“第三个传闻就更离谱了。你还听吗？”
“怎么不听？我花了银子。”
“对对对。这第三个传闻，说是凶兽窜入下界，无人能挡。修真界为避祸，合力将凶兽驱赶至下修界，并以结界阻隔大火蔓延。当时，神剑阁五大执法弟子奉命斩杀凶兽，却并不知道该计划，其中四个均被封印阻隔在下修界，惨死于大火。”
谢无涯道：“那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道：“传闻是仙界某位上仙落的，至于真假，那就不知道了。”
“合着一千两银子，你啥也不知道？”
老者道：“虽然跟真相有一定出入，但我们可以肯定，这件事跟凶兽有关。至于其他的，重要吗？”
谢无涯觉得胸闷：“那你刚刚提到的神剑阁的执法弟子，你总知道都有谁吧？”
老者道：“五百两。”
“五百两！你抢啊！”
“这个消息保真。”
闻言，谢无涯一咬牙：“说。”
“大弟子白漓、二弟子青川、三弟子季明霄、四弟子元庭樾、五弟子沈翊。”
“等等……你刚刚说四弟子叫什么？”
“元庭樾。”
“哪三个字？”
“一元复始的元，庭樾荫浓的庭樾。”
谢无涯忽然想起他曾经随口取过的一个名字，也是这三个字，这也太巧合了。
可是，这几个人当中为什么没有萧珏？他不是神剑阁弟子吗？沈翊与他还是师兄弟。
他忽然想起沈怀亭说过，沈翊也是一年多以前才知道萧珏在下修界，可萧珏扶华仙君的名号已经响了很多年，沈翊不可能不知道。
那只有一个可能，萧珏是化名。
但是不对啊。
萧珏如果是化名，那他兄长萧既明又是怎么回事？
谢无涯觉得这件事似乎变得复杂起来。
“还有问题吗？”老者问。
谢无涯决定先放一边，继续问：“你可知道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魅灵转生？”
老者道：“一缕残念，何必转生？”
“这你不用管，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法子？”
老者道：“与其苦心孤诣寻找转生之法，倒不如全他残念，让他安心离开。”
谢无涯一听这话有些动气：“你不会不知道魅灵一旦全了念想，便会彻底消失。”
老者没应。
谢无涯问：“有没有什么法子？”
“公子，无魂无魄，只一缕残念，如何转生啊？说白了，就是死前的那口气，你想让它怎么转生？”
谢无涯道：“我不信，一定有办法。”
“公子，莫要执着。”
一听这话，谢无涯登时火起，抬手掀了面前的茶案：“你不要以为你年长，就能来教训我。什么百晓生，我看你就是个坑蒙拐骗的大骗子！”
谢无涯一脚将面前的茶壶踢开，转身拂袖而去。
拉开门，沈怀亭见他一脸怒气，颇为不解：“怎么了？”
谢无涯摸出一张房契塞给他：“给他！老骗子。”
“欸……”沈怀亭急忙追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百晓生，我跟你说，那就是个……”
正说着，旁边走过一行绯色衣裙的女修，谢无涯粗看了一眼，似乎瞧见什么，急忙回头跟上去细看。
沈怀亭也追上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提醒道：“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看？她们是仙音宗的女修，你可千万别脑子发热，她们……”
话未说完，谢无涯就直接走了过去。
沈怀亭：“欸……”
“几位仙子，在下有礼。”
众女修见有人拦路，都警惕起来。为首的女修将他打量之后，道：“谢公子？”
谢无涯有些意外：“你认识我？”
“前几日有幸在神剑阁见过。”
是有幸见他被打到吐血吧。
谢无涯干咳一声，女修问他：“谢公子有何事？”
谢无涯盯着她腰间的玉佩说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见仙子腰间玉佩颇为眼熟，想借来一观，不知方不方便？”
女子道：“这是我师傅所赠，凡她座下弟子都有一块，绝不离身。公子定是在我其他师妹身上见过。”
“不是，”谢无涯道，“我在下修界见过。”
女修道：“这不可能，仙音宗弟子从未去过下修界。公子定是看错了。”
谢无涯道：“不知此玉能否让我一观？”
女修想了想，取下来递给他。
谢无涯忙伸手将玉接过来仔细端详，玉看上去并无什么特别，玉质看上去也平平无奇，只是上面有一些很古朴的纹饰。
正是因为它毫无特色，却也让他记忆深刻。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确定这块玉跟他送给楚楚那块一模一样。而那块玉恰是程鸢所有，这其间有什么联系？
女修问他：“公子，可是你见过的那块？”
谢无涯道：“只觉得眼熟，细看也看不出来区别，兴许在哪瞧见过一眼，记不清了……”
女修看看他。
谢无涯将玉还给她：“兴许看错了，你方才不是说了，你们的玉绝不离身。”
女修看看玉，又看看他，接过后离开了。
等人离开，一旁的沈怀亭看着他道：“谢大哥，你还真是会找理由跟姑娘搭讪。什么时候教教我呗？”
谢无涯问他：“你方才说她们是仙音宗弟子？”
“不是穿着仙音宗袍服吗？刚刚与你说话的就是孟掌座的大弟子步缈音，出了名的温婉娴静、善解人意……”
沈怀亭絮絮说着，谢无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明日便是试剑大会，咱们也该回去了。”
沈怀亭一下消了音，顿了片刻又才道：“那回去呗。”
谢无涯转身欲走，沈怀亭突然伸手拽住他的衣袖。
谢无涯回过头：“怎么了？”
他笑笑，又松开：“要是有一天，你想跟我天南海北的去玩儿，你就告诉我，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走。”
谢无涯哭笑不得：“怎么？想离家出走啊？”
沈怀亭从脖子上取下一只哨子塞到他手里：“我养的金翅鸟，只要你一吹哨子，它就会到你跟前。”
谢无涯看了看，然后挂回到他脖子上：“留着吧，它能带你去天南海北。我不能。”
“谢大哥……”沈怀亭捏着哨子欲言又止。
谢无涯直觉他有话想说：“你想说什么？”
沈怀亭看看他，再一次将哨子摘下来塞到他手里：“它能带你去任何地方。这次不要再送人了。”
谢无涯看着掌心的哨子，还是还给他：“你这份大礼，我可还不起。”
“那就不还了。”
谢无涯笑，伸手敲了一下他的额头，陡然间，眼前却浮现沈怀亭惨死的场景。
他脸色大变，连退了两步。
沈怀亭疑惑：“谢大哥……”
他看着面前的人，震惊之余都是惊恐。
他上一次看见星枝的死相，没过多久，星枝就……
谢无涯看着自己手，惶恐又迷惑。
“谢大哥……”
“哨子你自己收好。”谢无涯脸色严肃。
“……”
“……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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