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伏过后,申藏气杂,寒暑不定,一如许涟漪的阴晴不定。
许涟漪看着手里的密函,尽力抚平眉心,只叹天降重任一石,百姓共担八斗,自己独扛五斗,宋家欠她三斗。
这么多年来,湘西一直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地方。
山路不行,语言不通,土匪剽悍,大吴怎么伸长手也管不着,只能象征性地设了一个鸿胪寺,哦对了,还有一个常年失联的外姓侯。
恰逢今年大旱,粮食歉收,可官员的征税是只增不减,苗民一怒之下,将鸿胪寺砸了。
自然,这都是许涟漪的猜测,为什么呢,因为宋秋棠送来的密函是这么说的:
“湘西近有异兽猖獗,其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疑似上古凶兽獓狠。大旱之下,凶兽作歹,只怜我民饥恐交错,不胜其扰,群起而摧鸿胪寺。恳望天师亲莅湘西,寡人不胜感激。”
好一个“其状如牛,白身四角,其豪如披蓑”,完完全全照搬《山海经》,您老是一个字也不改呀!最关键的“大旱”一词,不仔细看还真找不着!
獓狠这种上古凶兽,少说也是五千年前的东西了。那个年代的大能根本不是今人可以想象的,他们封印的凶兽居然可以从蓬莱跑出来,还来到湘西?而且还猥琐地,趁着大旱为非作歹?
许涟漪简直要被气笑了。
不过如果只是大旱,宋秋棠定然不会这样大动笔墨,世上会求雨的道士多了去了,离湘西更近的武当山就有不少,没必要麻烦自己。
只能说,这段话真假掺半,确实有凶兽猖獗,寻常道士解决不了,但它绝对不是獓狠。
宋秋棠也不想编得完美,明目张胆从山海经照搬,毕竟夸大政绩是他的爱民特色,反正对于自己这个直来直去的天师,只要言辞“恳切”,就不算得罪。
越想越气,许涟漪将书函重重扔到地上。
和这种聪明人打交道,就像拍夜半蚊蝇,明知它在吸血,打的还是自己,最最气人的是,它也不在乎隐瞒行踪,一刻也落不得安静。
许涟漪算了算日子,从句容赶到湘西,考虑地势,多是山路,少说也要一个半月,来来回回,如果在那里处理得快的话,兴许可以赶上来年惊蛰的祭白虎。
她叹了口气,不想多耽搁,吩咐完行程准备,转身就回房休息了。
入睡前,许涟漪懒洋洋地坐在窗边,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想起来宋晓。
那丫头好像一直闹着要和自己云游来着?
许涟漪不由轻勾薄唇,这可能吗?
“上古凶兽”,穷山恶水,一个对七杀井都战战兢兢的小姑娘,怎么可能面对这些?
许涟漪支着下巴,看向漆黑的庭院。
枫树的叶子早已随风而去了,旁边的青松却枝繁叶茂,一如既往...
这压根不是孤不孤单的问题。
……
翌日,天还没亮,许涟漪就出发了。
刚出山门,就看见工部的人已经在候着了。
工部派来了八个人,他们一看见许天师就急忙行大礼。
许涟漪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一整晚上没睡。
她叹了口气:“不是说了很多次吗,一个人就够了。”
为首的清道夫又行了一个官礼:“圣上说,无论天师所需几人几马,我们都要配齐成套人马,天师挑选便是,何况我们这已经不能再精简了。”
许涟漪看了看马车,挑了辆一匹马的车舆,然后从这些“导驾引驾车驾后部鼓吹前后护卫等等等等”人中,随便挑了个有眼缘的,就遣散了其他马车和人。
许涟漪坐在车座上,淡看东方破晓,天光渐白。
不得不说,从皇宫里出来的人,行事作风都挺像的...
……
每次碰到急差,许涟漪都会选择一匹马的马车,虽然简陋了点,但可以走很多小路。
鉴于这次湘西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和往常一样,许涟漪在每个岔道都选了更快的小路,无非是路上颠簸一点。
这一颠簸就颠出了岔子。
看着损坏的车轴和受潮的备用车轴,许涟漪只觉自己太阳穴直跳。
这么下来,后面所有驿站的人马都要耽误了,可这才刚启程。
车驾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颤颤巍巍地匍匐在地,求天师谢罪。
“你出发前不会事先检查吗?”
“回天师,行前检查不是我负责的。”车驾老实巴交地说。
“你们责任分工倒还挺明确。”许涟漪简直气笑了。
这车驾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场面,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一个劲地磕头:“臣等失职,求天师恕罪......”
这次误期罪属实不小,虽不至于“失期法皆斩”,但缺胳膊少腿是免不了的。
许涟漪低头扫了车驾一眼,年纪轻轻,双手却很粗糙,黑色紫色绿色土色,混在一起。身上还发出浓烈的酸汗臭味,现在还加上了口水味。
无论是颜色还是气味,都是个大杂烩。
许涟漪眼睛都没眨一下,冷声道:“我们现在到哪了?”
“回天师,还...还未过句容地界。”
原本行程是从句容西行至金陵驿站,但如今金陵太远,句容没有驿站,只能北上扬州了。
一想到后面的行程要全部打乱,许涟漪就心烦,她把马套取下来,翻身上马。
“后面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许涟漪头也不回地扬尘而去。
阴湿女鬼暗中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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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宋秋棠的人设,是并不聪明,但官瘾重,爱面子工程,最后很多事情反帮倒忙。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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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瘙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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