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年轻军人正弯着腰把杯子口对着饮水机接水,水蓝色窗帘打成结,干燥的日光被窗户框住,天空万里无云,是晴朗的好天气。
不远处的桌面上摆着一台座机。
忽然铃声响起打破了这片安谧。
他端着半杯水走过去拿起话筒,熟练地问:“您好,**驻地,您找谁?”
对方是个南方口音的女人,听上去年纪也很轻。
“你好,我找燕阳,他说最近手机可能打不通,就给了我这个号码。”
“燕上尉啊,他现在不在这。”
“那麻烦你等他回来以后转告他,我给他打过电话,请他有空回我。”
“好的,您怎么称呼。”
“虞岁穗。”
他记下了这个名字。
“好的。”
“谢谢。”
挂断电话,外面传来引擎声,闹出不小的动静,他便走到窗口去看,探出头看见一辆车经过院里新栽的沙棘树,快速驶了出去,车轮卷起滚滚沙尘。
那天就是试飞的日子,对于那一天,所有人的记忆都很清楚。
张栩生起得非常早,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感觉神清气爽,他叠好被子,拿过枕边的手机给虞岁穗发消息。
“岁穗早安,我起床了,今天要上机,晚饭前回来,你现在应该正睡得香,日出只能我替你看了。”
他知道虞岁穗习惯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她常年静音,来消息都是振动,消息多了怕把她吵醒,于是把零零碎碎的话都合在一起,只发一条。
姚望照例给张栩生准备了苹果,他最近削皮技术精进不少,能削得有模有样了。
张栩生吃早饭的时候,他就坐在对面用一把精致的小刀削苹果皮。
几个路过的同事向他们打招呼,基本都是张栩生呼应的,姚望的注意力全在苹果上。
“带皮的我也吃。”张栩生剥着鸡蛋说。
姚望没搭话,直到苹果皮完整地脱落下来,才松了口气:“给。”
“一人一半吧,”张栩生把蛋黄挑出来放到一边,只吃蛋白,“等会儿要上机,我吃少点,你也吃少点,等下午我请你们出去吃顿好的。”
姚望还是把整个都给他:“这是你的。”
张栩生接过来:“好吧。”
啃了一半,周亮锋和几个工程师一起走了过来,看到张栩生和姚望,打了个招呼:“小姚今天这个苹果削得怎么样啊?”
张栩生加快咬了几大口,丢掉果核,拿纸巾捻去指尖的果汁,竖起拇指:“完美。”
“这评价高,一会儿看你表现。”
“加油啊小张。”
“起落平安。”
张栩生向他们点了点头:“等我的数据。”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飞行,张栩生想。
在西北,飞机好像天上的鸟,在南方,飞机更像水中的鱼,一个再怎么湿润都是干燥的,一个再怎么干燥都是潮湿的。
试飞员不会太在乎天气,这些比较只是张栩生心里的想念在作祟。
三个身着深蓝制服的地勤朝他敬礼:“报告飞行员,检查完毕,可以上飞机。”
这让张栩生想起前两天于赫点火前扯的闲篇,咧嘴一乐,抬手回了个礼,踏着架子往上爬,跨进座舱内。
“油表正常,空速表正常,高度表正常,压力表正常,数据传输正常。”
张栩生检查完,把数据卡插入舱内。
“左右副翼正常,升降舵正常,方向舵正常。”
随着喷气声,舱门闭合,张栩生拨下头盔,对地勤做了个请示通行的手势:“指挥中心,037检查完毕,请求起飞。”
指挥中心回复:“037可以起飞。”
城市远去,逐渐看不到任何楼房,放眼望去全是戈壁,紧接着又是雪山,最后爬升穿出云层,金色阳光洒在银灰机身上。
张栩生想,风景真好。
“我已到达试验空域,开始空中自检。”
再熟悉不过的流程,张栩生闭着眼都能做,完成得毫无障碍。
什么问题都没有,一切正常。
“自检完毕。”
周亮锋的声音穿过电波,显得比以往更粗粝:“按大纲执行。”
张栩生握住操纵杆:“明白。”
前几个科目都过得很顺,张栩生的状态始终轻松,但注意力仍高度集中。
最后一个科目是极限迎角。
试飞科目分高中低三个风险,风险和积分成正比,最后一项,也是最难的一项。
张栩生的余光瞥见辉光中的地平线,脑海中浮现出的记忆使眼角膜一凉。
那是他来试飞局的第一个月,徐总工阴凉的室内给他们上课,他在黑板上用不同颜色的粉笔画出三个圆圈代表三种包线。
从内到外——
实用包线是给前线飞行员飞行的参考,理论包线是设计师计算出来的,而试飞员试飞的领域是极限包线。
——三者是三个环。
“…需要有一条线来划分相对安全与绝对危险,你们要充当的就是踏着雷区去拉线的人,记住,谨慎,大胆。”
张栩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是二十几岁热血容易沸腾的时候,他当时就觉得试飞局没白来。
一个翻滚,战机横跨划过云海,在空中留下弧线,像道洁白的彩虹。
等他降低到一定高度,频道内传来周亮锋的声音:“最后一个科目,执行。”
张栩生准备好了:“迎角80,开始爬升。”
随着操纵杆被拉动,发动机加速运转,飞机以指数函数轨迹往上空飙升。
防核服能保护他的身体,分担一部分飞行造成的压力,但一些条件反射仍然不受控制。
心跳加快,张栩生全神贯注地观察环境和飞机的状态,他知道那不是害怕,而是身体深处蔓延上淡淡的兴奋。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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