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城,梁红斌跟叶璐看什么都喜欢,一路拍照,这也想吃,那也想逛。
袁云干脆赶人下车,让他们自生自灭。
白复选择继续跟袁云办正事。
当事人也是偶然听说被执行人在江城出没,只知道大概的区域,更具体的信息一概不知。
两人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才找了些许眉目。
这个季节天气很冷,转了个把小时,袁云被冻得不行,她看了眼白复,对方估计也熬不住:“白律师,不然你回车上坐坐,我自己问就行。”
“没事。”白复声音还算平稳。
袁云也就不再管他,继续打听被执行人的下落,过了几分钟再回头,发现白复竟然凭空消失了个干净。
“?”
这个大个人丢不了,袁云左右看看没见人影,只当他冷得受不了回车上休息,也就没在意,搓搓手继续朝前溜达。
走了没几步,白复的声音在身后无奈地响起:“袁律师。”
袁云站住,还没来得及回头,手里就被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只烤红薯。
“啊,这……”袁云都有点不会了。
“趁热吃。”白复自己也拿着一个红薯在啃,“很甜。”
愣了片刻,袁云也只能剥开红薯送入口中。
确实很甜。
“白律师,你以前在博川所,也对同事这么好?”
“好?”白复掂掂红薯,“这算好?”
袁云语塞。
至少以前的同事可不会这样对她。
刚实习的时候,袁云跟向凉出外勤,向凉只管坐在车里发号施令,留袁云在外面吹风。
他还会催命般地催袁云,事情办得不顺,他甚至会开车一走了之,根本不顾袁云死活。
还真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白复不见得多体贴,主要是向凉过于不做人。
两人一边吃一边打听,折腾到下午才确定了被执行人的具体位置,又马不停蹄赶了过去。
这次的被执行人名叫金瑞,欠了十多万,相较而言金额不算高,努努力还是有可能还清,但他却选择一声不响躲了起来。
金瑞在江城也没个正经营生,主要做点日结的零工过活,住的地方是上世纪的筒子楼,没有电梯,没有厕所,光线也暗得要命。
“估计他是真没钱还。”白复一边上楼一边说。
楼道里又臭又脏,走几步都难受,但凡包里有点钱也不至于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
“就算没钱,也得找他写个还款计划,不能再让他失联。”袁云也不抱多少希望,只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金瑞租在五楼,越往上臭味越重,除了骚臭,还隐隐有些腐烂的恶臭。
两人用手机照明,好不容易才找到金瑞的房间号,门上还贴着好几张催缴水电的单子。
站到门口,袁云心头一沉,门内腐烂的味道冲鼻得很,明显就是臭味来源。
这种味道她不了解,但隐隐也有些猜测。
怕是尸臭。
这就麻烦了。
袁云看了白复一眼,黑暗中看不清这人的神情,只是感觉他好像一直盯着自己。
这种感觉让袁云有些不舒服,似乎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充满期待地窥探着。
“只能报警了。”袁云翻出号码报警。
门是锁的,他们不可能砸门,贸然进去说不定还会破坏现场。
打完电话,尽头有道门轻轻推开,有人探了个头出来问:“你们刚刚……是在报警吗?”
“恩。”袁云不动声色,“怎么?”
“糟了,”门内的人慌乱起来,急吼吼地说,“赶紧走,等下警察就来了。”
几个衣着草率的人跑了出来,一边走一边穿衣服,谁也没顾得上多看袁云他们一眼,几分钟的功夫就消失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白复头一次来这种地方,有些摸不着头脑。
“心虚呗。”
袁云找了个通风的地方,门口味道实在太冲,金瑞这些左邻右舍身上大概背着猫腻,怕惹麻烦上身,臭味熏天也不敢报警。
警察很快到了现场,开门进去,里面的人果然已经不在人世。
现场没有任何外人的痕迹,几乎可以直接排除他杀,只不过具体的死因还要等法医鉴定。
看尸体**的状况,怎么也死了有好几天。
金瑞的手机没设密码,警察打开翻了一下,几天的时间没有任何人联系过他。
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了。
警察找到了个没跑的邻居,把人叫出来打听金瑞的情况。
邻居是个中年男人,满身狼藉,连头发都黏在了一起,被叫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打游戏,满脸不情愿。
“金瑞?不认识……是他啊,偶尔出门会碰到,好像是来躲债的,嘴上一直说要赚了钱回家,说着说着还会哭,说自己对不起老妈对不起老婆孩子,你都不知道有多搞笑。”
“死了……?哦。”
·
袁云跟白复自然是要跟警察回派出所做个笔录。
到了派出所,警察查了下金瑞的户籍信息,他很多年前就离了婚,小孩跟着前妻,家里现在只有个老母亲。
老母亲没有手机号码,警察只能通过社区去找,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
人都死了,饶是袁云也没什么办法,做完笔录也只能打道回府。
“袁律师以前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吗?”上了车,白复问。
袁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头一次。”
她又不是什么死神小学生。
“一般人很难像袁律师一样平静。”白复余光瞥向袁云,她缩在座椅上玩着手指,脸上一点动容都没有。
“这算什么,”袁云粗暴地撕着倒刺,不会疼似一把拽下,“梁主任以前有个案子,被执行人当着他的面跳的楼,完了他当天还能赶去应酬。”
那时候袁云入行不久,被向凉带去应酬,在饭桌上认识了梁红斌。
那天梁红斌负责谈笑风生,让客户尽兴,袁云负责闷头帮向凉喝酒,完全没看出来梁红斌有丝毫异样。
很后来袁云才知道前情。
袁云终于放过了自己的手:“白律师还想做执行吗?”
“不仅想,”白复稍微顿了片刻,似笑非笑,“还指望袁律师能带带我。”
“白律师说笑了,我一个半路出家的泥腿子,连法学院教几门课都不晓得,可没有对着高材生指手画脚的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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