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了,姜一心以为自己已然习惯了孤独,然而,当面对亲人的再次离去时,那撕心裂肺的痛如闪电般再次击中他,提醒着他,孤独从来没有尽头,只会一次比一次更汹涌澎湃。此刻,姜一心终于懂得了,孤独不再只是如影随形,而是彻底具象化,如实质般冰封住了那颗再无余温的神藏。
姜一心恸哭许久,直至声嘶力竭,才疲惫地沉沉睡去。再度醒来时,已近傍晚。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或许,我该回去找阿爹、阿娘和阿姊了。若阿姊也不在了,那我就和阿姊葬在一起吧。”怀着死要见人的决绝,姜一心强撑着身心俱疲的身躯,缓缓起身。
此外还有一事萦绕心头,被救回那时,半昏半醒间瞧见一位青年正在为他疗伤,且此人似乎也身负重伤。姜一心想见见这位恩人,聊表感恩之情,从此后不再欠世间一分感情。
正欲下床之际,一道修长身影缓缓推开房门,只见那青年手里捧着一碗滋补羹,神色平静,语气毫无波澜,道:“看来伤势是好点了,喝点药羹。”
姜一心哭肿的双眼茫然扫过恩人,眼神空洞,当时并没有记住恩人的模样。
“多谢恩公……我……”姜一心欲言又止,想问阿姊的下落,却又惧怕听到噩耗,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恩人也未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淡然道:“多思无益,先养好伤再谈。”
随即,恩人取下别在腰间的一个玉瓷小药瓶,轻轻置于床头,嘱咐道:“此丹药每日服食一粒,七日可痊愈。”,语毕,转身,前脚刚迈一步,身形便顿住,似陷入思索,再度开口道:“七日后吾会再来。”言罢,便径直迈出了房门,身影渐渐隐没在门外的光影之中。
果真,一连七日,恩人都未曾现身。再次出现在少年面前时,竟又是负伤状态,观其伤情,似乎较之前更为严重。
土境某方圆秘境内
三天前,震宫匆匆带回一个重伤昏迷的女子。一根尖锐的断枝,如夺命的利刃,深深扎在女子脖颈处。这般伤势,若是在青木村那医馆大夫手中,定是回天乏术。好在中宫之主天权医术超凡,不仅精通药理针石,对外科刀刃之术亦是造诣颇深。在他的悉心医治下,几天后,姜柔悠悠转醒。
医治结束后的第三天,九宫宫主齐聚一堂。大殿内气氛凝重,烛火摇曳,光影在众人脸上闪烁不定。七人围坐,共同商讨如何清除缠绵在大阵符文中的诡异红光一事。
“大哥当日追去,可有那神秘人的线索?”艮宫率先发问,表面上看似随意,神色仪态自然,可眼中那一抹若有所思,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在意。
震宫微微皱眉,似在努力回想当日细节,片刻后,才缓缓应道:“那神秘人依伏于山脊游行而逃,一路上藏形不露,利用山体脉络移形换影,行径诡谲多变。吾一路追至秦域边城,最终在青木村那不知名的山上,失了他的踪迹。”
“西行而逃,仓促露踪,目的昭然。”天权一边分析,一边伸出二指,轻轻抚过剑身,似在端详,然则眼神睥睨深沉,毫无情愫,脑中不断回忆着与神秘人过招的每一个瞬间。当手指抚至剑尾时,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思索良久,却仍是不得其解,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些许凝重之色。
“三弟可是觉得哪里不妥?”艮宫也察觉到了异样,暗自思忖,此人既然敢如此冒险,事先必定有所谋划,逃走时又怎会如此仓促而轻易暴露踪迹,按常理推断,不该没有万全之策才是。
“嗯,想来是临时起意。”天权向来不轻易说出猜测之词,但凡出口,必是笃定无疑。随后,他目光看向身后徒儿,道:“青木村案发事故调查得如何了?”
徒弟赶忙稽首拜道:“禀师尊,各位尊者,这是调查案卷,已详细记录在册。”
言罢,徒弟手中的案卷自动缓缓升起,开卷后,一列列金色文字整齐浮现于空中。关键信息一一呈现:蟒精所为,谣言,献祭,山神之怒。虎形,锈刀,祭坛法阵,姜氏之弟失踪……
天权微微点头:“嗯,全力搜寻蟒精下落。”
徒弟恭敬应道:“是,师尊。两位师兄已经追查到一点踪迹了,那弟子就先行一步去协助师兄。”
天权微微颔首,默许了徒弟的请求。
“等一下。”天权弟子正欲离去,被兑宫叫住了,只见兑宫无奈笑道:“我那徒儿最近闹脾气,若派得上用场,就让他跟上吧。”
天权徒弟赶忙应道:“是,谢兑宫增援。弟子谨记。”
“此红光甚是诡异,竟以克生助逆之理消耗九宫灵气,吾之玄冥之气虽克其焰,然其竟能以制生变而助使之不息。若克制太过,反倒助其消耗大阵灵气,目前只能缓制一时。若三个月内无法破除此诡异,大阵将停滞运行。”坤宫此刻仍在坤卦阵眼坐镇,全力压制着那诡异红光,无法抽身前来,只能通过传音与众人商讨。声色传来柔和无波,听不出丝毫的疲惫,不知是不是有意缓和,不让大家担心罢。
震宫倒是神色凝重,眉头紧蹙:“所以现下当务之急,是寻求破除之法。三弟近日频繁调动各宫灵气,可是已有对策?”
天权脸色微沉:“或有一法,吾尚需验证,日后再说。”
震宫又是眉头一皱,不悦道:“三弟何须这般遮掩,今日齐聚,便是为商讨解决此事,有何隐情说不得?莫不是不拿师兄弟妹们当手足之交?”
天权轻笑一声:“哈!大哥说辞严重了,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震宫无奈点头:“可以,但不准再隐瞒……”
天权急忙应道:“吾晓得,说回正题,眼下急需加强防范措施,还请各宫主严阵以待。观此人如此冒险行事,想必已有后应之策。吾若猜测不错,近几日此人将有大动作。”
离宫秀眉微蹙,面露疑惑道:“中宫何以见得?”
天权:“此诡异红光如此难缠,必定是花费大量时间物力而准备,可见此人对九宫之人有所了解。又直冲着坤卦阵眼而来,先制坤宫,其将有恃无恐。”
艮宫:“九宫无一宫不是非凡战力,为何独惧坤宫一人?”
天权:“这也是吾不解之处,此诡异红光绝不止只为限制坤宫,所以如今应对之策仍需谨慎考量。”说罢,天权转视坎宫,又道:“吾需借画轴一用。”
坎宫媚眼一亮,似觉用武之机来临,可转瞬又对“借”字起疑,好奇道:“三哥有何谋划,不妨直言?”
天权不作答,而是转问道:“幺妹神魂之伤,如今可好些了?”
坎宫听到这声“幺妹”,那一双媚目忍不住又轻轻颤动一下,心中着实还未适应这个称呼。论及姐妹之交,离宫为尊,坤宫次之,她北沁宁忝居末位;若言“四雅”手足,震宫以书雅居首,艮宫凭琴雅列次席,三哥天权以棋雅排第三,而北沁宁画雅处于末位。如此一来,“幺妹”这个称呼便定了下来。加之她入门最晚,这最小的名分自然也就落到了她头上。
坎宫生性孤僻,平素里,不是埋头钻研梦术、幻术,就是专注于功法武艺的修习,极少与师兄师姐们嬉闹。然而师兄师姐们却时常起争执,离宫与震宫屡屡发生口角,坤宫还爱在一旁推波助澜,艮宫则忙着调和,每次她都被无端卷入。一旦动起手来,帮哪边都不妥,左右犯难。
前几日,离宫与震宫因一件旧物起了争执,北沁宁受大姐所托,出手制住震宫,坤宫趁机施展引魂之法,一番混乱下来,本是劝架的艮宫倒是无辜被抽走一魂,至于其中详情,暂且不表。
震宫:“是啊!幺妹有伤在身,无需为此劳神,大哥吾自会一力担之!”
离宫:“幺妹近日为知与之事操劳耗神,着实辛苦。有任何需求,只管开口,大姐替你分忧。”
艮宫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坏笑,手中那把损坏的折扇慢悠悠地轻摇着,半开玩笑道:“幺妹功体抱恙,二哥也可以分担一二哦。”
坤宫亦跟着打趣:“幺妹呀,可别太逞强。吾看知与那雷霆之威也快收服出关了,是该让他代母效劳了。”
坎宫神色故作镇定,尽管竭力压制,仍难掩眼中那一丝不悦。她语气冷淡,沉声说道:“已无大碍,师兄师姐们无需挂怀。”
而兑宫,因辈分之故,只能默默坐在一旁,不敢插嘴。
“咳咳。”天权轻咳两声,或是方才对幺妹被众人打趣之事,心中泛起一丝愧疚,便制止了话题。然后神情一敛,正色道:“各位,是该进入正题了。吾已拟好战局分布之策。欲借助画轴开天之神通,在大阵外围隔绝出百里区域。如此一来,便可将战场分散至外围。吾意,由大哥、离宫与兑宫主战外围,二哥与幺妹负责次围。诸位对此安排,可有异议?”
震宫面露疑惑之色,忍不住发问:“为何要将战场外扩至如此大范围?”
天权神色凝重,语调沉缓:“吾细思当日与之对决,此人定有隐藏实力,依吾推断,其修为境界应在封圣巅峰。”
众人听闻,无不大惊失色!封圣巅峰!那可是近乎触及封王初境之人!须知,山海界修炼法门繁多,境界划分虽复杂,但大体也有统一标准,即以封号来界定实力层次。在封号以下,依次为炼气锻体、筑基炼体、结丹淬体,此三个阶段乃是修仙的根基;到了元婴(或称结婴)阶段,便踏入长生期,而化神期修士则可执掌意境、展开领域,至于问天期,乃是众多修士面临的一道残酷淘汰关卡,需经历脱胎换骨般的苦难。这三个阶段大致归为中期。唯有突破封号,才算是真正踏入修仙高阶之境,封号以上依次为封圣、封王、封仙,其中封仙乃是修炼的巅峰,至于再往上,便无人知晓了。
在场众人中,震宫、艮宫、坎宫皆处于问天后期,离宫与坤宫为问天中期,兑宫尚处问天初期,唯有天权已达封圣中期。坎宫在两百年前冲击封圣境界时,不慎导致神魂受伤,又因意外而怀有身孕,故而境界只能停滞不前。艮宫倒是已有半步踏入封圣境界,只因他所修炼的功法,乃是玉石俱焚而后涅槃重生之道。
震宫:“既然如此,那更不应过于分散战力。可为何却需要如此庞大的战场?”
天权:“这些年来,诸多暗藏于台面之下的修炼人士,隐有蠢蠢欲动之势。不排除江湖之人有所动作,尤其暗九流一派,吾需众弟子应对。大哥与离宫的主要任务是设法剥离幕后之人的得力之助,斩其羽翼。”
众人听闻,皆陷入短暂的沉思,暗自权衡着这一战局分布的利弊。少顷,众人纷纷抬起头,目光交汇,各自点头示意并无异议。
战略商讨结束后,于中宫宫外,兑宫白卿若主动上前揽下了修复二师尊的玉扇一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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