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嵇阿青在想些什么

自上次外出没看到什么新鲜东西以后,嵇阿青就又开始不爱动弹了。基本上是每天都待在山洞中,像是要把过往几年流浪奔逃无处停留的日子给补回来。

只是在心安理得使唤任劳任怨的神龙给自己干活了一阵子后忍不住有些焦虑。

他已经在南崖修养了整整两个多月,所有外伤在苍明的精心调养和呵护下都已经痊愈,但双修没什么进展,破碎的丹田也始终没有找到修补的方法。

还有筋脉,在神龙日复一日用灵气温养之下,状态看着是还行,但也只是金玉其外,实际上最多支持灵力运转一周天,更多的便难以支撑。

如果要强行运功,只会引得筋脉剧痛,加重丹田的伤势。

又一次尝试却没能取得太好的成效,筋脉开始隐约发红充血,钝痛弥漫于周身。嵇阿青散去灵气后沉默了很久,低垂的眉眼遮挡了他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不要勉强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在一旁等候的神龙给青年擦了擦汗,指尖摩挲安抚他惨白的面庞与因疼痛绷起的青筋,感受到对方的失落,心中急得团团转。

早知道他以前就该学习医治之法,而不是天天打打杀杀,守着一堆没用的破烂给不出任何帮助。

看着高大男人紧抿唇瓣满面焦急的模样,嵇阿青不动声色地咽下喉间的血腥味,伸出双手示意对方拥抱,弯了弯眉眼:“没事,不疼了。”

苍明立刻将他揽进怀里,一下又一下地抚过他的脊背,另一只大掌覆着青年冰凉的双手,努力地为他取暖。

看着嘴上说不疼的人在他的怀里颤抖,时不时呛咳几声,抓着他衣摆的指节用力到泛白。苍明眼眶都红了,却只装作一无所觉的模样,将人搂得更紧。

等怀里的人终于平缓下来,体温回暖,指尖的力度也稍微松懈,神龙这才放下心来,感到刺疼的心脏也终于有了喘息的余地。

他低头,缓过劲的青年累极了,在他的怀里熟睡着,巴掌大的面庞蹭在左肩,被乌黑的发映衬得没什么血色,眉头微蹙,仿佛在睡梦中都还在苦恼。

忍不住沉默地伸手拂过对方的眉眼,男人在心里思索曾经是否有听说过什么独特的治愈法子,想起了什么似的,将对方轻缓放下后掖了掖被角,然后转身出了洞府。

-

从睡梦中醒来,嵇阿青感受到先前剧痛的筋脉已经被温养修补,虽然还有些隐约的疼痛,却已经不影响活动。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总是待在他不远处的熟悉身影,嵇阿青起身向外走去。

苍明回来的时候远远便看到青年安安静静坐在洞穴门口的模样,五彩发绳与未系的发丝交缠,单薄的衣衫在冷冽寒风中扬起轻微的弧度。此时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远远看去只余孤寂疏离。

“阿青。”他出声打破这种令人不安的氛围,低沉的声音唤回嵇阿青有些游离的思绪。

青年弯起眉眼:“你回来啦。”

神龙没有回答,只是快速来到近前将对方单薄的身躯拢进怀里,语气带着不赞同与担心:“外面太冷了,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没有多久。”对方口中说着,但是抱着青年的男人已经从对方几乎完全失去热意的身躯推算出他在外面等待的时间绝对不短。

神龙心中有些懊恼。平日里嵇阿青睡着以后通常不会这么快苏醒,因此他今天这才放心地去了更远一些的地方,没想到对方却在这时候醒来了。

“我应该在这里也铺上流火毯的。”他皱着眉头,心里开始规划要怎么布置洞口这一块,才能让心血来潮出洞穴的青年不至于受冷,“暖石也要铺一些。”

“没必要。”嵇阿青摇头,在他怀中微微偏过脑袋,探头去看男人手里拎着的猎物,“你去抓鱼了?”还是一条价值不菲,在千机阁拍卖会上能卖出上万极品灵石的玲珑鱼。

“嗯,这鱼灵气足,今晚给你炖汤喝。”苍明伸手握拳捶了一下用绳子牵引着乱晃想要逃跑的鱼,看它晕过去后就要带着人往山洞里去。

嵇阿青却没动脚步,伸出指尖抚摸过对方的额头,眼中有些疑惑:“这里是怎么搞的?”

苍明愣了一下,借由洞壁上向前的玉石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整体衣袍洁净,面庞上却沾染了不少灰尘与汗水,前额靠近发际线的位置更是有一道不甚明显的划痕。

这些是在采摘涅槃果的时候与守护药材的伴生兽打架时不小心弄到的。对方的实力虽强悍,但还是不及他。而且由于互相没有下死手,本来也不至于在他身上留下伤痕,大概是因为着急回去看嵇阿青,在速战速决之中无意间被对方凝聚的冰棱划到了。

只是灵力特殊,留下的伤势需要较长时间才能复原,这才没能在回来之前完成治愈。

这样的伤势对于体魄强悍的神龙来说并不算什么,苍明根本没有往心里去,如果不是嵇阿青眼尖发现,他几乎都没有感觉。

看着青年眼神中流露出担忧又心疼的神色,神龙一边觉得胸腔发热,一边暗道只偷了对方一顿口粮还是亏了,下次看到那只璃冰凰得再揍一顿。

“抓鱼的时候不小心被我自己弄得溅起来的碎冰划了一下。”苍明想了想,还是隐瞒自己外出的真实目的。

“疼不疼?”对方指腹的动作轻柔,轻轻触碰伤口,语气怜惜。

“一点都不疼。”神龙没忍住,面上流出笑意,被感到莫名的嵇阿青睨了一眼也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让苍明想起自己小时候跟在那对水龙与火龙身后,看着他们交缠依偎的场景,虽不明所以,只觉得心中充满宁静安然的情绪。

心头发软,苍明目露温柔,顺着对方示意的动作低头,双眼炽热地注视着青年帮自己擦拭汗水的一举一动。

怀里的人看起来心无旁骛,用帕子一点一点擦去汗液与脏污,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还仔细地避开了受伤的区域。

柔和又小心的动作充满呵护的意味,深觉自己遇到了世界上最好的知己的神龙眨眨眼,感觉身体燥热,目光不自觉地略过青年纤密的眼睫、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他的唇瓣上。

形状饱满、色泽淡粉。因为有些缺水,嫣红的舌尖轻轻掠过薄唇,又如一尾灵巧的游鱼极快地收回,留下淡淡的水痕。

“怎么了?”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收回手帕的嵇阿青抬头,眼神疑惑。

“不知道,就是有点发热。”神龙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自己此刻感到血液都燥热沸腾,伸手去抓住青年握着手帕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胸膛,“你摸摸,心脏难受。”

“是不是伤口感染发热了?”手下的心脏跳动的速度极快,见男人一副格外难受的模样,嵇阿青也有些紧张,退出怀抱,拉着人立刻回了山洞。

因为一只手被对方紧紧握着挣不开,他只好去捞对方的另一只手。

苍明乖巧地任由对方牵走,动作间碍事的鱼从两人相扣的手掌心滑落掉在雪地里,活得一波三折的鱼被冰得清醒几分,茫然地蹦跶了两下,晕晕乎乎间听到渐远的交谈声。

“……靠着我。”

“没关系,我能承受你的体重。”

“还难受?我给你捂一下,好点了吗?”

“……”

回到山洞里,嵇阿青立刻将神龙搀扶到这段时日铺设出来的床边,扶着对方躺下后,在自己的储物袋中翻找起合适的丹药。

“刚好剩下一粒。”青年取出丹药喂着男人服下,一边给他顺着背一边观察对方状态的变化,“怎么样?”

“感觉好多了。”过了片刻,苍明感受了一下,缓过那股劲儿以后现在果真不难受了,“此药效果极佳。”

“是在哪里买的?”苍明在心中谋算着,离得不远的话他可以趁着青年熟睡的时候去买些囤着。对方身体不好,比他更需要这些灵丹妙药。

神龙的询问落下,嵇阿青也去看瓷白药瓶上的落款,却在看清后怔了怔。

沉默片刻才回答:“是我们万剑林名留长老炼制给小辈的。他的医术高超,不输药台那群眼高于顶的药师。”说起亲长,他的面庞罕见地流露出怀念感伤的神情。

糟了!不小心牵扯出对方伤心事,苍明恨不得时光倒流,好去阻止问出问题的自己。

看男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嵇阿青却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难过,只淡淡笑了一声:“没关系,丹药就是用来服用的。”

他指尖抚过上面用刻笔书写的丹药有效期:“刚好,卡在有效期之内。”没有浪费药性,也不算可惜了。

对方神情平静,流露出一副豁达的模样,苍明却感觉心中酸胀得有些难受。将对方紧紧拥入怀中,看着空间里静静躺着的那一颗涅槃果,犹豫的念头消去,暗自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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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嵇阿青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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