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生命树已经断了，不知道能不能启动献祭仪式。
灵瞳想，不管怎么说，得先试试。
灵瞳动了下手，离开俞白，挪到胸口位置。古籍上面有记载如何启动献祭仪式，灵瞳于是闭上眼，动了动唇。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无数和俞白有关的记忆在眼前迅速闪过，以至于灵瞳默念的时候，是带着颤抖的。
他忽然也像和那些贪婪的富豪们一样了，他一边想让一切回到原点，让俞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一边又想继续陪着俞白。
“呼——”
微弱的风从耳边经过，地上的尘土被风吹起来，紧接着就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
献祭仪式启动了。
灵瞳睁眼，却又闭了下眼。因为眼睛在睁开的那一刹那，有些酸涩。
缓过一些后，灵瞳重新睁眼，透过眼前的薄雾，望了一眼俞白。
他笑了一下。
俞白手头的力收紧。
灵瞳蹙了下眉。
却依旧笑着。
他看着俞白，眸子里的情绪有很多，一时间难以分辨出来有哪些。不过，遗憾肯定是有的。
他答应了俞白，说要一直陪着他的。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违背当时的承诺了。
俞白，对不起。
灵瞳心说。
“咳！咳！”灵瞳继续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用力挤出要对俞白说的话——
他说：“俞白，以后万一我不在了，你一定要记住，我是爱你的。”
话音刚落下，猛烈的罡风扑面而来，场地上所有人都下意识抬手遮了遮。唯独两个人除外。
那两个人就是灵瞳和俞白。
俞白显然知道灵瞳要做什么，所以在他启动献祭仪式的时候，又倏地收紧了手头的力。
但已是无用功。
献祭仪式一旦开启，是逆转不了的。
于是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握成一个拳头，下一秒，拳头就冲了上去，并且展开手指。
灵瞳：“呵——”
大地“轰隆”一声巨响。
下一秒，猛烈的罡风以生命树为圆心，倏地向四周炸开来，伴随着无数条生命树树叶形成的弧线。
罡风消散，场外的几人放下手。
就见生命树已经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并且周围还出现了好几条弧线。
……等等，弧线？！
几人这才看清楚，弧线的中心，是灵瞳和俞白。
德莫：“他想献祭自己！”
三人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灵瞳想献祭自己，想也不想，就准备冲上去。德莫是最先冲上去的，但是他冲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因为……
身后，卜特尼思特和阿奇沃乐垂下眸，使劲看了一眼自己。
是的，他们又动不了了。并且，访客ID正在变浅。
……不是，是整个人都在变浅。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又动不了了？而且……”阿奇沃乐的眸子在眼眶里乱动，“我们好像要消失了。”
消失了？
德莫忙不迭回来。
“你们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他试图抬手抓了抓阿奇沃乐的手臂，结果没想到直接穿了过去。
忙慌间，德莫转头望了眼生命树。
俞白献祭的时候，他们也像这样不能动，但还没到消失的地步。但此刻，他们正在消失。
原因同样是有人在献祭。
德莫注意到了灵瞳。
或许，这个人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生命树本身是没有治愈效果的，但是他每次受伤，都能很快好起来。
……就像生命树的果实，治百病解百毒，甚至长生不老。
难道灵瞳是果实？
这点还需要验证。
不过……如果灵瞳真的是果实的话，那么他必然和生命树存在一点联系。
……那么他现在献祭自己，是不是就等于和生命树同归于尽？
德莫猛地清醒。
献祭仪式大阵中。
两位生命树的保护者在意识到灵瞳想要干什么的那一瞬间，就猛地冲了上去。但是很奇怪的一点是，他们进不去，被阻挡在了外面。
阻挡他们的正是弧线。
那些弧线把灵瞳和俞白，甚至整棵生命树都包围了起来。
弧线中，俞白自然也意识到了对方想要做什么，手头的力更加紧了。
他不可能让灵瞳献祭自己的。
于是俞白开始强行阻止献祭仪式的完成。
可他越是用力，大阵的强度就越大。
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俞白不仅没有阻止献祭仪式完成，反倒让献祭仪式完成的时间缩短了不少。
意识到这一点，俞白倏地松开掐着灵瞳脖子的手。
但是手收到一半，被人揪住了。
那双手很好看，细看能看见手腕桡骨上的痣。
那双手不是别人的，正是灵瞳的。
灵瞳揪着俞白的手，缓慢靠向自己。
贴近自己胸口处，心脏位置。
俞白手指不自觉蜷缩了一下。
他能感觉到灵瞳的心脏，很强，近在咫尺。
……不对，不是灵瞳的心跳。
是俞白自己的。
俞白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很快的时候，忙不迭抽回手。但灵瞳会让他抽回手么？不会。
于是只要俞白想要抽手，灵瞳就揪得更加紧，贴得更加近。
皮肤与皮肤之间还是隔了点东西的，但是此刻俞白却觉得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很烫。
他抬了下眸子，看了一眼灵瞳。
灵瞳在笑。
真是搞不懂，现在了，有什么好笑的。
俞白愣了一下。
他怎么会想到这句话？
出神间，俞白感觉到自己的手腕紧了紧。他回神，就撞上了灵瞳的视线。
俞白倏地挪开视线。
恍惚间，他脑海中闪过一幅画面。
那应该是某个夜晚，他靠在窗口，望着窗外的夜色。
他记不清自己在哪里，可能是小屋子里，也可能是旅馆里，也有可能是别墅的房间里。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很模糊。
同时，模糊的不只是周围的场景，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若隐若现，应该是没有的，但又觉得应该是有的。
在他觉得身边应该是有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像是打了马赛克，看不清脸，也听不清声音。
不过俞白却觉得，那个人应该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
两种奇怪的感觉在体内相互碰撞，俞白头疼欲裂。
灵瞳见状，立马把俞白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的，放松，我在呢。”
说完没几秒，灵瞳就感觉自己被人抱得紧了一点。
灵瞳揽着俞白的后脑，摸了一下。接着他又摸了一下。然后没再摸了，而是干脆直接把俞白揽到了自己面前，偏头吻了上去。
骗鬼呢，明明等会儿就要走了。
灵瞳吻得有些深。
献祭仪式已经进入最后阶段，灵瞳却后悔了，他不想走了。
不知道吻了多久，灵瞳才挪开一点距离，抵着俞白的额头，哑声说：“我后悔了，我不想走了，我想继续陪着你。”
“俞白，我爱你。”
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把匕首，深深扎进俞白心里。
应该是有人的。俞白心说，那个人长得很好看，声音很好听。那个人叫灵瞳，是我男朋友。
周遭的弧线停了一瞬，接着疯了一样，疯狂往生命树里钻。
俞白被弧线的噪声吵醒。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看见了灵瞳。
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要抓住他，越快越好。可是他们现在就像几个小时前，大阵刚开启时那样，无论俞白怎么抓，就是抓不到。
明明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可是这段距离就像一条分割线，平均分割了两边，保持一种平衡。
没有人可以打破这种平衡，也不能打破这种平衡。
于是俞白只能眼睁睁看着灵瞳的身体变浅。
变浅的人当然不止灵瞳一人，还有阿奇沃乐、卜特尼思特，以及……生命树的保护者——俞白的父母。
俞白现在就像坐在一辆前进的列车里，眼前的一切都在快速地远离他。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灵瞳……爸爸……妈妈……”
灵瞳笑了一声，对俞白说：“别怕，我死不掉的。我只是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一会儿。”
“俞白，你等我一段时间，我很快就来找你。”
俞白知道，灵瞳又在骗人了。
这是他一贯的作风。
他伸手想要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生命树、灵瞳、阿奇沃乐、卜特尼思特，以及俞白的父母，在那一瞬间，消失在这里。
“轰隆——”
整个地面摇晃起来。
这里要塌了。
德莫跑过来，扶起俞白：“孩子，这里要塌了，我们快走！”
俞白不想走，但奈何他现在一点多余的力气都没有，被德莫硬生生拽走了。
“啪嗒”一声，刻有玻璃碎裂纹路的门彻底关上。
一切都结束了，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没有生命树，没有神秘庄园，没有……灵瞳。
***
几天后。
“笃笃笃——”
房间门被人敲响，紧接着，德莫的嗓音从外面传进来。
“孩子，你醒了没？”
俞白抬起沉重的眼皮，下床开门。
门开，德莫看见俞白，松了口气。
那天之后，俞白就一直睡到现在。中间虽然有醒过，但德莫觉得，他应该在梦游。
因为中间撞到磕到过好几次。
德莫看见俞白漆黑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一点精神，忙退到一边，摊着手说：“你睡了快四天了，肚子饿不饿？我准备了点你爱吃的，咱们吃饱了再睡好不好？”
俞白顺着德莫的手臂看过去，片刻后收回来点了点头。
吃完后，管家老先生收拾残局，德莫绕到俞白身边，伸手搭着他的肩膀，拍了拍道：“吃饱喝足之后带你出门散散步怎么样？”
俞白没兴趣，他只想待在房间里。
“我……”俞白看着地面，吞吞吐吐道。
德莫知道他要说什么。
德莫：“整天待在屋子里会发霉的，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俞白：“我可以开窗。”
德莫：“……”
行。
德莫抬脚走到门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俞白：“嗯。”
德莫离开后，俞白一个人在房间里站了很久。某一瞬，他终于回了神，抬脚走到窗口。
又一瞬，他抬起左手。
保平安用的手链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断掉了，现在左手手腕上，就只剩下了一条四叶草手链。
过了会儿，俞白动了下手，伸进了口袋里。再出来的时候，手心里就多了两颗一模一样的豆子。
都是半颗。
一颗是手链上的。
一颗是灵瞳送他的镂空的球里的。
两颗豆子能拼在一起。
俞白挪开视线。
“如果愿望真的能实现，灵瞳，我希望你平安无事。”
再也不写一点可以参考都没有的完全架空现代文了（os：该死的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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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生命树之谜（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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